?景辭的笑便有些發苦,低低道:“我並不需要他看重。不過……還是趕緊查案吧!”
李斐哈着腰道:“好!好!”
他忽然間萬分慶幸,昨天被賀王羞辱後,沒能有機會在景辭身上找補。
若是爲了死去的賀王,得罪這位顯然深得皇上看重的貴公子,那纔是背到家了。
幸虧沒得罪他,幸虧還一起看秘戲圖的好同僚,幸虧他們阿原生得俊俏,便是有慢待之處,到時將阿原往他懷裡一推,再沒解決不了的事兒…妲…
阿原卻暗自納悶,待無人在跟前時,便悄聲問景辭:“喂,你跟皇上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爲何封你爲端侯,還特地跑郊外去看你?”
須知近來樑帝身體也不大好,有什麼事大可把人叫進宮去吩咐,豈有紓尊降貴自己跑去看望的道理?端侯府又不在汴京城內,沿途有些地段還頗是荒涼,纔有原家大小姐遭遇劫殺之事。
更耐人尋味的是,景辭不在,樑帝也不生氣,安安靜靜地待在他的臥房,一待就是一整夜…禾…
景辭顯然不願意多提此事,只淡淡道:“沒什麼關係。”
“嗯?他有病,平白封你爲侯?”阿原撓頭,“你到底是怎樣的身世?往日必定告訴過我吧?可惜如今我全忘了,連你父母是誰,哪裡人氏都不曉得……”
景辭眸光黯沉下來,“我父母早逝,是舅父將我養育成人。”
“那皇上……”
“皇上跟我沒關係,早已橋歸橋,路歸路。只是他自覺欠我罷了……”
景辭神情陰鬱下來,大約自覺已經解釋得夠細緻,轉身便要走開。
阿原瞧他面色很不好看,似乎有些羞怒;再聽他說什麼橋歸橋路歸路,倒似有一刀兩斷的意思。
她凝視着景辭俊秀得不似真人的面龐,細細思忖一番,終於恍然大悟,“莫非皇上喜好男風?他……他對不住你?哎,那什麼,誰過去沒點算不清的爛帳?算了,別放心上,咱們好好過以後的日子便成了……”
景辭心神不屬,開始沒留意她說什麼,待聽着好像有點不對勁,才留意看向她時,她正很男子氣地一手叉着腰,一手拍着他的肩以示安撫……
他慢慢擡手撫了撫額,問道:“你剛……在說什麼?”
阿原爽朗地笑,“沒什麼,沒什麼……即便你從前喜好男風也沒啥,反正我從前也荒唐……”
景辭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噎死,指着她怒道:“你……你才喜好男風!什麼烏七八糟的,哪裡想出來的?”
他拍開她的手,快步走了開去。
阿原甩着被他拍疼的手,鼓起腮瞪他的背影,“弄錯了?好吧,錯就錯吧……不過我怎會喜好男風呢?我只喜歡男人!”
嗯,必須是景辭這樣高冷好看偏偏有着好廚藝好武藝的男人!
那些受賀王信重的隨從大多跟隨賀王出生入死過,平時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李斐親見他們在縣衙打人傷人跟打稻穀劈柴火般尋常,原沒那個膽子去細查,但如今他一躬腰,頂着這事的成了景辭,便沒有太大顧忌了。
賀王意外遇害,左言希明顯支持官府查案,世子慕北湮驚痛父親之死,尚未回過神來,何況已知曉景辭身份非同尋常,遂也不曾對小小沁河知縣敢在賀王府興師動衆排查兇手提出異議。賀王府聲勢再暄赫,此時那些武將沒了憑恃,倒也斂了氣焰,乖乖配合一次次的調查盤問,趕緊先洗清自己嫌疑要緊。
李斐等日夜辛苦,足足盤查比對了兩日,卻驚異地發現,似乎別院所有可能殺害賀王的人都排除了嫌疑。
根據死亡時間推測,賀王應該在左言希、靳大德等離開不久便已遇害。
那段時間,因賀王大怒趕逐,隨侍們都有些忐忑,除了部分值守的,其他人聚在一起議論好久才散去,大多可以找到證人,且彼此分開詢問時,連討論小王爺最愛的是哪家的小娘子之類的證言都能對得上。
因前日之事,李斐對靳大德頗有成見,但賀王愛姬薛照意因賀王大怒,在離開後即與靳大德商議,想在第二日設法將賀王世子勸回來,免得賀王氣壞了身子。以薛照意和她的侍女蘭冰的證詞,靳大德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何況,靳大德完全靠着賀王威勢才能作威作福。
這樣護短護得不分青紅皁白的好主子,他就是打着燈籠也沒地兒找去,又怎會相害?
阿原躊躇了許久,說道:“如今賀王府沒被盤查、又能讓賀王全無防備之心的,只有兩個人了。”
李斐張了張嘴,沒敢說話。
慕北湮,賀王世子;左言希,賀王義子,且是景辭好友。
事發當天,慕北湮與賀王激烈爭吵,甚至動上了手;左言希無辜受累,同樣被打罵罰跪。雖是父子,可算來都有矛盾。
景辭翻着案上越來越厚的證詞,緩緩道:“也不必盤查,這些侍衛和下人不經意間的證詞,基本能證實這兩位主子那晚的行蹤。慕北湮當晚住於花月樓,整夜未歸;左言希跪得雙膝紅腫,回到醫館後便敷藥睡下。”
阿原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手指有力地叩着那些卷宗,說道:“證詞應該不假,但慕北湮睡下後難道不能趁着夜深人靜再悄悄回來?他有武藝在身,對地形又熟悉,瞞過衆人耳目悄悄回來,應該沒什麼難度吧?左言希雖文弱了些,但住得更近,去而復返向賀王下手,估計也不難。”
李斐咳了幾聲,說道:“這個……都難說,難說……我先去喝盅茶。”
眼見又遇需下決斷的爲難之事,他當機立斷地踱了開去。
景辭皺眉瞥阿原一眼,也轉身走向門外。
阿原忙跟過去,“你覺得呢?”
景辭道:“我覺得你揹着手一點不像好好的姑娘家。”
阿原尷尬地揉着鼻子笑道:“我這個原家大小姐,咳……的確算不得好好的姑娘家。我以後不吃紅豆了,還成不?”
閱人無數,青出於藍,紅豆都快湊成百了,她自然算不得好好的姑娘家。不過她原來怎樣的,景辭應該一清二楚吧?當日婚約,分明是兩廂情願的。
景辭不由轉過身站定,阿原紅着臉悶頭走,差點撞到他懷裡。
她愕然擡頭時,景辭正無奈地瞅着她,“我說你現在舉止跟個男人似的,言語也動不動粗俗不堪……你沒覺得哪裡不對嗎?”
阿原怔了怔,細想當日原大小姐顛倒衆生,必定氣度高貴,優雅不凡,的確不可能像她這樣動不動拔劍拍桌子。
她覷着景辭的俊雅面容,忙笑道:“嗯,我以後改,一定會……像一個好好的姑娘家!”
想想也是,如景辭這般人物,旁邊站着個言行舉止比男人還粗俗的女子,的確不般配,太不般配……
景辭很滿意,又叮囑道:“特別要記住,以後萬萬別再說那些糙老爺們說的髒話。跟沒刷過的馬桶似的,臭不可聞,難道你自己說着不噁心?”
阿原問:“你是不是也說過,以後不會再對我說這些刻薄話兒?”
景辭怔了怔,淡漠地轉過臉,說道:“我去花月樓,查證下慕北湮那夜行蹤。”
阿原忙道:“你腿腳不方便,還是我去吧!”
景辭道:“不用,那地兒不是你該去的地方。你留在這裡,去找言希的侍兒談談吧!”
“難道是你該去的地方?”
阿原雖憤憤,但景辭顯然沒打算跟她討論此事,轉身便坐了肩輿離開別院。
阿原默默思量着自己從前在原府時該是怎樣的言行,順便扭着腰向前走了幾步,忽聽得身後井乙叫道:“原兄弟,你腿怎麼了?扭傷了嗎?”
阿原被他這麼一叫,差點真的扭到腿,連忙站穩身,揹着手笑道:“沒什麼,剛左言希的一個侍兒走去,走得好生怪異,我學着走兩步,看看是啥感覺。”
井乙笑道:“這些小娘們有什麼好學的?”
待說完他纔想起,阿原其實也是個小娘們,這兩日還和景辭走得親近,知縣大人似乎頗有撮合之意……
他咳一聲,忙向前一指,“是不是那個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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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