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晚春五月, 斜陽欲沉、牧童晚歸之時。
夕照映射下,但見明媚遠山中,天空純淨得不染一塵。
花香瀰漫, 雀鳥啼唱, 蜿蜒而去的河溪邊上, 奇花異樹夾溪傲立。
這裡便是麓山。風景優雅的麓山。
雲世山莊。
當斜陽照在雲世山莊的牌匾上時。一個輕快的身影如一縷青煙般飄出高高的圍牆。
此人身形優雅的落在地上, 既不符合形象的左右觀看, 突然看見前面駛來的馬車,頓時心上計來。如離弦的箭一般射向馬車。
趕車的馬伕在完全的沒有心裡準備的情況下,第一次遇見有男人對他不停放電。
車伕經不住嚇, 頓時暈倒。
男子嘴角露出優雅的笑容,對着馬車內道:“不好意思, 在下十萬火急借貴車一用, 若有得罪之處請多多包涵。”
車內的人似還未睡醒, 懶懶道:“沒關係,只要你把本小姐送進君府, 這馬車就送給你了。”
男子一聽得意一笑,突然又覺得好像不對,拉開馬車上的簾子一看。
滿臉魅力的笑容頓時消失。
車內的人向他招招手道:“好久不見了,天堂鳥。”
君府內。
雲竹天前面帶路。
有人到府上做客本事極開心的事,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姬菡依問道:“你好像一點也不歡迎我來你家做客。”
雲竹天回頭望着姬菡依絕美的臉龐, 身心一恍惚又回覆鎮靜道:“在下不是不歡迎, 只是……”
姬菡依淡淡笑道:“只是什麼?”
雲天住有些失神的看着他她, 有望向她身旁的蘇揚。
嘆氣道:“你爲何要騙我。”
姬菡依道:“我騙你什麼?”
雲竹天苦笑道:“你……你是燕吟兒, 對吧。”
他是經過良久的考慮, 才緩緩突出這句。頓時心痛的聲音便開始在他的胸中迴盪。
姬菡依道:“你已經知道了。”
雲竹天道:“你爲何不早早告訴我。”
姬菡依淡聲道:“我有告訴你的必要嗎?”
雲竹天慘然一笑的點點頭道:“的確沒有必要。可是,可是你爲什麼要來麓山, 你不應該來這裡。”
蘇揚帶冷的雙眼望着雲竹天道:“君公子,我們是有事纔來打攪貴府,君公子若是不歡迎的話,我們現在就離開。”
雲竹天緊張道:“我不是……”
話音未落,突然從大堂內傳來洪亮的聲音。
“笑兒,不許無禮。”
順着聲音望去,只見一位四十開外身形健朗的中年人站在門口。
雲竹天垂頭喪氣的看着中年人。
“父親。”
君百戰朗聲道:“犬子多有怠慢,想必兩位便是紅蓮公子和碧羅山莊的新莊主姬姑娘吧。”
姬菡依一聽碧羅山莊四字便垂下眼道:“小女不才,讓碧羅山莊毀在奸人之手,實在無臉見天下羣雄。”
君百戰道:“姬姑娘不必自責,這奸人實在可恨,我雲世山莊在此向姬姑娘保證,一定會爲碧羅山莊討回公道。”
姬菡依切身道:“謝謝。”
大堂內佈置古樸簡潔。
姬菡依與蘇揚坐在右側,雲竹天一人坐在左邊。
茶香嫋嫋。
姬菡依喝下一口,便不在動。她望向雲竹天道:“那日情況如何。”
雲竹天沉聲道:“你被藍兒帶走後,蘇公子擊走冉墨初便與我們辭別。到第二天早上,我突然收到父親的信函說是我母親病了,催我快快趕回。我變把一些要務交給山莊的人,匆匆離開了,回到家中,卻發現母親並無生病。隨後聽說碧羅山莊被屠殺了。”
姬菡依蹙眉道:“莫非是你父親騙了我。”
雲竹天搖搖頭:“我問過他,他說沒有寫信給我。”
“難道是外人冒充你父親的筆跡,故意支開你。”
雲竹天點點頭:“後來聽說一辰和菲菲也回到家中,我想也應該是一樣被騙回家中。”
蘇揚沉聲道:“聖煞殿爲何要這樣做,這樣做有什麼目的。”
雲竹天嘆道:“不知道。”
這是堂外傳來腳步聲。走進來的是爲約七十旬的白髮老者。
老者年紀隨大,但步伐穩健,身體硬朗。兩眼精光在進門時就直射向姬菡依。
姬菡依心中一顫,此人目光犀利,似乎要把人看穿。
老者看了她良久,突然身形顫抖起來,腳步遲緩的走向姬菡依,雙手顫抖,斷斷續續道:“恩人,恩人,恩人吶……”
姬菡依頓時明白,自己又被他看成是燕吟兒的曾祖母。
姬菡依粲然一笑道:“老爺爺您好,我是燕吟兒。”
君老太爺顫聲道:“你果然是她……是她……”
是她的曾孫女?我是嗎,所有人都懷疑我是,連我自己都以爲我是了,可我偏偏不是。
姬菡依看看蘇揚,蘇揚一直微笑的看着她,她吸了口氣道:“吟兒來看你了。”
“好好好……”
君老太爺老淚縱橫,握着姬菡依的手久久不能放開。
君百戰道:“自從二十年前你們燕家離開我君家後就再也沒有消息,父親擔心你們的安危,四處派人尋找你們,可是讓人找遍了整個星子國也沒有找到……哎,二十年過去了,父親時常念道你們,念道你們燕家與我君家的深厚的交情,念道你曾祖父曾祖母對我們君家的恩情,就怕此生沒辦法報答,現在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
姬菡依含笑不語。
燕家對君家有恩情纔會答應若是有女兒便嫁入他家,照顧她一輩子。
只可惜我不是燕吟兒,沒有這樣的福氣了。
姬菡依瞅瞅雲竹天,發現他正癡癡的看着自己,便瞥過頭來衝着蘇揚笑。
老態龍鍾的君老太爺握着姬菡依的手道:“當初你曾祖母說要走,我不讓的,可是她去意已決,我也辦法,卻沒想到這已分別便是二十年。”
姬菡依道:“那爺爺知道燕家以前的事嗎。爹爹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過去,後來燕家又被滅門,我就再也沒有機會去了解燕家的過往了。”
被滅門!
雲竹天驚恐的看着她,原來她瘦弱的身體早已承受過那驚人的打擊,孤苦伶仃一個人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痛苦。
雲竹天心中嘆氣,可惜保護她的不是自己。
良久。
君老太爺道:“我也你爺爺雖深交,卻不知道他們爲何要離開。我問你爺爺,他也不說。至於你們燕家以前也是平平常常的生意人,你曾祖父爲人和善,從不與人結仇,不知是誰心狠手辣,靜下此毒手,我君風城沒用,竟然沒有保護好故人。”
說着說着,那悲憤的心情又一涌而出,悲傷從這爲年過古稀的老者身上流出,是那麼的悲涼。
難受了一陣,君老太爺道:“吟兒啊,以後你哪裡也不要去了,有爺爺保護你,絕對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以後奶奶保護你……
吟兒……
眼淚從眼角流出,當初那個慈愛的老人也是這樣拉着我的手,深情的說,要保護我,給我已經遺失很久的家的溫暖。
可是後來,是我沒有保護好她,讓我最愛的親人就在我眼前消失。從那一刻起,我好害怕,好害怕愛我的人一個個的離去。果真,小歌是這樣,小小也是這樣。我真的怕了,請不要再說保護我,其實我,一個人就夠了。
姬菡依看着蘇揚的眼睛,那深邃如黒潭般的眼睛中蘊涵着深如大海般的愛,那滿滿的愛,他只給一個人,他一輩子唯一愛的女人。
他不會讓她哭,不會再讓她流淚,他要讓她微笑,開心的笑,幸福一輩子。
蘇揚只要蓮兒就夠了。
蓮兒也要揚就夠了。
給我幸福。
這是彼此的承諾。
姬菡依道:“爺爺不用了,有揚保護我,沒事的。”
蘇揚。
紅蓮公子。
君老太爺閃着精光的雙眼打量着蘇揚。
蘇揚含笑相對。
突然旁邊的君百戰掌風一起,猛的推向蘇揚。
蘇揚不躲不閃,面帶淡笑,硬生生的接了君百戰的一掌。
周圍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雲竹天譁然站起,想要阻止父親,卻還是來不及。
只見君百戰強大的掌力在蘇揚溫和的內力下化爲烏有。
君百戰哈哈一笑道:“好功夫,好功夫,不愧是英雄出少年。”
蘇揚拱手淡笑道:“前輩過獎。”
君老太爺似乎不擡高興道:“年輕人只是仗着吃了幾棵靈藥內力雄厚,這劍招卻未見得好。”
雲竹天見父親並不是想傷蘇揚,頓時安了心,卻又見爺爺這麼說,馬上道:“爺爺你可錯了,蘇兄貴爲紅蓮公子,最厲害的還算是着紅蓮劍法。見了這紅蓮劍法,多少武林大家都會自愧不如。”
君老太爺瞪他一眼道:“沒出息,就像你那樣整天就知道沾花惹草,功夫不好好練,就知道玩,我們君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難怪吟兒會瞧不上你。”
看着氣呼呼的君老太爺,雲竹天頓時灰頭土臉。
姬菡依笑道:“君大哥輕功很不錯的,天下他敢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雲竹天一聽有些得意的笑起。
君老太爺道:“逃命的功夫,有什麼用。”
姬菡依見說不通,也很無奈的對雲竹天聳聳肩。
雲竹天只有苦苦一笑。
君老太爺嘆了口氣道:“算了,是我們君家沒這個福分。蘇小子,你以後可要好好照顧我們吟兒,要是對她有一點不好,我就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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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菡依拉着他的手晃道:“爺爺,不會的,揚會一輩子對我好的,您就放心吧。”
接着她對蘇揚眨眨眼。蘇揚立即會意的保證道:“蘇揚發誓此生只對……對她好。”
姬菡依心中一笑,揚本想說對蓮兒好的,可偏偏不能說,又不能說是吟兒,誰知道那個吟兒是誰,就只有換做她了。果真是苦了他了。
君老太爺道:“好了,天也不早,吟兒就留下來,多玩幾日,好多陪陪爺爺。”
姬菡依心想着也許來了君家會有什麼線索,卻沒想到一場空。現在只好去打探聖煞殿的消息。也許只有倒了那才知道事情的真像。
她剛想說不,突然頭有一些暈,這該死的嗜睡症,早不來玩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蘇揚見到姬菡依表情有些不對,知道病又發作了,馬上走到她的身後,一把把她摟在懷裡。
君老太爺急道:“吟兒她怎麼了。”
蘇揚道:“蓮……吟兒以前重了劇毒,後來被醫聖解毒後就留下這樣的後遺症。隨時就可能昏睡過去,醫聖說這是嗜睡之症,不過沒有大礙。”
君老太爺道:“沒有藥可醫嗎?”
蘇揚搖搖頭。
若有藥可醫,他還會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過着這不規律的生活。一天中大半時間的在睡夢中度過,向來喜歡胡鬧的她,怎麼能忍受這樣的生活呢。這世上若有藥可醫,就算讓她尋便天涯海角,他也要還她一個正常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