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鍋鏟準備的白粥、牛肉餅並一碟子小醃菜。婠婠吃的飽足舒暢,頂着美美的新發型往天門上值去了。
一衆錦衣捕快們皆都懷疑自己眼花了,爲什麼竟覺得總捕大人今日有些像女孩子了呢,且......還帶了幾分好看。
他們的新奇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一條消息給炸成了陀螺,再無心思去八卦婠婠的變化。——城郊天祿寺倒塌,傷人無數。
天祿寺自先皇時期建起,由朝廷出資並監造,歷來香火鼎盛。素日裡皇親國戚、官宦清貴皆往那裡去上香禮佛。今日沒有朝會,往那去的人也便更多。
傳回消息的是負責盯右衛上將軍的錦衣捕快。整個天門登時忙碌了起來,小部分人趕往天祿寺去探查情況、幫忙救人,大部分人則開始着手調查起來。這樣大的事情,若延聖帝問起天門卻拿不出什麼有實質的消息,那可就悲催了。
婠婠在第一時間呈遞了密摺,派了輕功最好的捕快送進宮去。消息簡陋不怕,怕的就是這消息不是從作爲天子耳目的天門傳到延聖帝耳中,而是通過其他途徑。所以,她要搶這個時間搶這個先機。
能想到這一點,婠婠很有些洋洋自得。雖然她沒多少心機城府,但是好歹她也曾經是打敗過整個部門,得到唯一那個升職加薪名額的人物。——雖然,整個部門裡除了她外全是一心技術的呆宅。
延聖帝看了密摺當即震怒,下令嚴查。
當婠婠終於將今日身在天祿寺中與準備往天祿寺去的人員名單並傷亡名單一併呈遞給延聖帝時,已是半夜。
其他事情也非一時片刻能夠查清的,婠婠便先回家去休息。走到自家門前卻見招財正提着一盞燈籠坐在那裡。這時辰整條街巷都是漆黑的,唯獨那燈籠在寒風中忽明忽暗的晃悠着,映照着招財那張臉,頓時叫婠婠生出了一股熟悉感。
這畫面,這氣氛,跟鬼界何其相似。
招財見到婠婠的影子便立刻起身迎了上來,躬着身爲她提燈照路,“大人,您回來了。今日定北侯府來了一位小哥兒,說是奉了世子之命來送東西給大人。”
婠婠腳步一頓,雙目鋥鋥亮的瞧向了他,“東西呢?”
招財被她這一問雙腿很是一抖,手中的燈籠也顫了起來,“回,回大人。東西鍋鏟收着呢。”
話音未落,招財便只覺眼前一花。定睛再瞧,眼前哪裡還有婠婠的影子。冷風呼嘯着吹過街巷,燈籠中的燭火搖搖晃晃的閃爍着。此刻的招財十分疑心自己方纔是見了鬼。
他甩着顫抖的雙腿,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回到院中,看那垂花門大開着,婠婠正從廚間抱了只盒子往正房跳去。
嗯,的確是“跳”去。雖然動作怪異了些,但那是總捕大人,是有影子的總捕大人沒錯。
招財鬆了口氣,先是安撫着自己:這世上是沒有鬼怪的。而後他又自嘲起來:若是有,也該是自己纔對。自己還在這裡怕個什麼!他搖搖頭,上前去關好了垂花門和院門,回到房中休息去了。
婠婠抱着那隻沉甸甸的小盒子雀躍回臥房中,揣着滿心的小激動和小遐想,小心翼翼的打了開。見到裡面的東西方纔明白爲何這盒子會在鍋鏟那裡收着而不是被金鶯收起。
這裡面放的是滿滿的一盒糖。散發着花果和酒精的香味。
金鶯端了一碗薑湯進來,福身道:“天氣寒,大人還請先用碗熱熱的湯水纔好。”
婠婠“嗯”了一聲,問道:“送東西來的人可說了什麼?”
金鶯回道:“回大人。送東西來的那位小哥說,他們家世子特意送這玫瑰酒糖來以答謝大人所贈的那朵吉運花。”
原來是答謝禮物。
也是,如今她這一副容貌和一身的兇名,哪裡會有男子向她贈禮傳情。不過,這總是一個好的開始呢。
玫瑰酒糖,好歹也是跟玫瑰沾了邊啊。婠婠捏起一顆糖來,因爲腦海中的一通yy,她的脣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那神情看的金鶯很是一寒。
金鶯默默的退出屋外,在寒冷的空氣中狠狠的甩了甩頭。堂堂總捕大人怎麼會露出這樣一副花癡的神態,看錯了,定然是看錯了。一定是她這兩日太過緊張所致。
金鶯輕着步子備好了洗澡水和羊奶,向着猶在翹着嘴角發怔的婠婠道:“大人,奴婢侍候您沐浴。”
婠婠小心的放下手中的盒子,道:“我習慣自己洗。你去休息罷,明日再收拾就是。”
金鶯福身應了“是”便退了出去。她回到耳房中卻沒有休息,而是坐在黑暗中透過窗紙注意着外面的燈光。
整座院子,此刻只有婠婠房間的燈還亮着。那光影映在窗紙上,染出了一片暖暖的顏色。靜靜的冬夜裡,屋子裡一片暖烘烘的,金鶯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暖洋洋起來。
那盒子糖婠婠本想抱着睡,又恐怕溫度太高被暖化了。放回到廚房又覺得不捨。思來想去還是放到肚子裡最是安全妥帖。
每顆糖僅有指頭大小,顆顆圓潤光滑。咬一小口下去,桃子的甜香便在牙齒散開。再咬一口,便淌出了玫瑰甜酒。玫瑰和桃子的味道意外的契合,再加上那一分酒香,讓婠婠彷彿嗅到了戀愛的味道。
婠婠吃了兩顆便捨不得再吃。她合上了盒蓋,在屋子裡尋了半響終於找到了個妥當安全的地方,珍而重之的將糖放好。只用棉帕子包了一顆放在枕邊。想想仍是覺得不放心,又取了一隻茶盞來擦淨將那顆糖放進去包好,才又放到了枕邊去。
吹了燈,婠婠在玫瑰酒糖的甜香裡沉入了夢鄉。
耳房中,金鶯看着婠婠房中的燈火滅了才脫鞋上到榻上去,在鍋鏟的酣眠聲中睡去。
新月如鉤,寒風朔朔。
城郊的天祿寺半面廢墟,半面燈火通明。
距天祿寺一里處的密林中,幾道黑影先後躥出向着不同方向無聲的飛去。
天祿寺中最明亮的那處高閣中,一名錦衣捕快坐在大開的窗子上打了個響指,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笑容來,“五路人馬,單數。掏錢!”
閣樓中的另外兩名錦衣捕快互視一眼,一個痛快的掏了塊銀角子丟給窗上的那位。另一個年紀小些的則有些不情願,掏了碎銀子出來握在手中,猶不服氣的道:“怎麼會是五路人馬,朝裡明明就只有那兩位。”
窗上坐着的那錦衣捕快立刻向他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同時飛快的掃了四周一眼,跳下窗子無聲的道:“不要命了,那不是咱們能議論的。”
這年紀小些的錦衣捕快亦覺口快失言,縮了縮脖子手中的銀錢交了出來。
半響的安靜後,這小捕快忍不住找話題道:“兩位前輩,你們說這好好的寺院怎麼就塌了一半呢?查探了這半日竟是毫無線索。”
先前痛快掏錢的那位錦衣捕快搖搖頭道:“不知道。你也不用去費那腦子。”
小捕快聽了,頓時面露疑惑。
贏了錢的那位錦衣捕快一把搭在了他的肩上,“新來的,跟哥哥來看。”他將手指向了高閣下的那許多人影,繼續說道:“看到沒有。查案的有京都府衙,監督的有大理寺。咱們的任務不是查案。”
小捕快呆呆的問道:“捕快不查案?那咱們在這裡幹什麼?”
“錦衣捕快查案,可查的不是這種案子。”贏錢捕快笑出了兩派白白的牙齒,再次將手指指向了高閣之下,“今日,咱們的任務就是.......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