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逃離谷口滾落的巨石, 衆人轉身一看, 發現那滾落下來的石頭竟然將谷口封住。
衆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縱使知道山谷那邊已經不安全,但這種情況, 仍讓他們有一種後路被封死的感覺。
好不容易來到一處安全之地, 此時一羣人已如驚弓之鳥, 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們尖叫出聲,這種反應代表他們已經恐怖過度。
生怕他們的叫聲引來其他的獵食者,顧維不得不冷酷地道:“如果你們再不適可而止, 小心這山谷裡藏的其他危險動物, 如果你們將它們吸引過來, 你們會成爲它們的食物!”
一句話讓那些歇斯底里的人終於閉上嘴,就算再害怕,也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 只是那時候,他們已經忍不住默默流淚,淚水沾溼他們的臉。
像是將先前看着還談天說笑的同伴活生生地被巨大的動物吞噬時的殘酷畫面, 伴隨着眼淚一起流盡。
“相信你們也看到,布里蘇很危險。”顧維沉聲道, “這裡的動物,不再像我們記憶中的那些,就算是我們所熟悉的最溫馴的動物, 對於我們人類而言, 殺傷力無異於一頭恐龍, 這也是爲什麼每一次,進入布里蘇的人那麼多,最後卻沒有幾個能活着離開。你們明白了麼?”
一羣人都沒有說話。
比起當時在沙灘的躁動,現在是一種死寂。
接着,一個白種男人開口道:“我們真的無法離開這裡麼?就算回到布里蘇的沙灘,我願意在沙灘守個五年,直到飛機來接我們,也不要……”
“你們已經穿過‘門’,穿過‘門’,你們現在已經不在布里蘇。”顧維冷酷地提醒。
“不可能!”人羣又躁動起來。
“爲什麼不可能?”顧維嘲弄地道,“布里蘇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門’,你們在進入山谷時,就已經進入另一個世界,所以當時你們沿途折返時,是不是發現山谷前,我們原本經過的湖已經不見了?”
剛纔開口的年輕人頓時不語,其他幾個死裡逃生的人也目光閃爍。
山谷前的湖確實不見了,他們當時沒多想,直到遇到那隻巨大的怪物,很多人慘死在它嘴裡,才明白就算他們想沿途折返回布里蘇的沙灘,已經沒辦法。
然後,那個年輕人突然憤怒起來,怒視着顧維,“要不是你帶我們穿過樹林,我們會進入‘門’麼?都是你將我們害成這樣,我要殺了你!”
恐懼的驅使下,那年輕人衝過去,朝顧維揮起拳頭。
其他人冷漠地看着,特別是那羣死裡逃生的人,他們依然被恐怖支配着,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不然他們會瘋掉的。無疑,現在要豎立一個讓他們能一起發泄的目標。
冷酷地提醒他們,讓他們面對現實的顧維便很好地成爲這個目標。
顧維冷冷地笑起來,笑容極盡嘲弄,彷彿這些人的反應出乎他的預料。
顧維側身躲過那人的拳頭,伸手一抓一推,一個擒拿就將沒有武力的年輕人抓住,將他狠狠地擲在地上。他輕蔑地道:“如果你要這麼認爲,我無話可說。你連我都打不過,按你們這樣的心態,以爲能在布里蘇活下來麼?真可笑!”
說着,他轉身離開。
那年輕人爬起身,憤怒地瞪着他,還想衝上去,被人攔住。
攔住他的是一個穿着長衫、頜下留着一圈短鬍子的高大男人,他沉聲道:“賈爾斯,住手,你不應該遷怒別人!就算我們沒有跟着顧維一起過來,留在沙濰上只會更快地死亡,從我們踏上布里蘇伊始,我們就沒有回頭路,不是麼?”
賈爾斯頹然地趴在地上。
其他人見顧維走了,忙跟上去,那二十幾個心靈受創的人終於冷靜下來,也埋頭跟上。
他們都被嚇破膽,對這個世界無所適從,顧維所表現出來的鎮定,還有關鍵時候的提醒,都讓他們下意識地選擇跟着他走,彷彿這樣就能找到安全的出路,能更好地活下去。
布里蘇從來不是一個遊戲,它是一個真實而殘酷的世界,就算在這裡死掉,也不會有人爲自己作主。
杜勒走過去,將賈爾斯拉起來,說道:“走吧,夥計。”
賈爾斯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
此時已經是傍晚,夕陽落到山谷後面,只有餘輝在天邊留戀不去。
顧維的野外生存能力十分不錯,在天黑之前,他帶衆人在山谷中找到一個可以容納一百人過夜的山洞。山洞雖然有些小,卻好過到處都是巨大動物的危險野外,周圍堅實的巖壁讓他們產生一點安全感。
白天時一羣人受驚不小,隨着夜幕降臨,他們縮在山洞裡,聽着外面傳來的野獸的嗥叫,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忍不住往山洞裡縮,就擔心像那些跑出山谷的人最後卻引來巨大的怪物,幾乎讓他們嚇破膽。
幾十個人擠在一起,加上山洞的空氣流通並不是那麼好,氣味變得實在是難聞,只是此時沒人會在意這點。
一行人又餓又累,心情沉重,並沒有說話的意思,都從自己包裡拿出乾糧來吃。
遲萻從揹包摸出一瓶水和一包餅乾,揹包裡還有幾條巧克力棒。
她旁邊的洛可也一樣,她的揹包很小,只裝了一些餅乾之類的。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山洞裡也安靜下來。
顧維坐在距離山洞口最外的位置,和周圍的人隔開一段距離,看起來就像是給他們守夜一般。
遲萻想到白天時所見的那些巨大的動物,估計這隻有兩米高的洞口,那些動物應該進不來,他們還是安全的。
夜色越來越暗,沒有霓虹燈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山洞外時不時能聽到風吹過草叢和野獸經過的聲音。
一羣人便在這種氣氛中漸漸地入眠。
遲萻並沒有睡,盤腿靠着山壁,默默地運行《混元心經》,想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白天時他們雖然只遇到一隻巨鳥和巨獸,但這冰山一腳已讓她心中驚悚,不敢放鬆。
黑暗的空間裡,她完全可以無所顧忌地修煉。
突然,遲萻聽到一縷似有若無的嗚咽聲,那聲音既痛苦又歡愉,十分曖昧,很快就讓人明白是什麼。
遲萻:“…………”
旁邊的洛可突然翻個身。
遲萻發現沒有睡着的人不少,對於那些一言不合就開車的男女,聽到的人都當沒聽到,因爲很快地,就有壓抑的哭泣聲掩蓋那曖昧的聲音,顯然有人在這夜色的掩蓋中,悶在被窩裡哭泣,發泄心中的恐懼和對未來的茫然。
布里蘇的危險比他們想象的更可怕百倍,他們此時已經不能確定五年後能不能活着離開,來到這裡,努力地活着,反而成爲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遲萻修煉到半夜後,也忍不住靠着鋪在地上的柔軟的乾草睡過去。
夢裡,她看到一個叫“遲萻”的平凡姑娘的記憶。
遲萻是一個有點漂亮的平凡的女孩子,她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小康之家,父母恩愛,家裡只有她一個孩子,父母對她百般疼愛。
直到她升上高中,父母因車禍去世,她被素未謀面的爺爺奶奶接到北方的城市。
在那個城市裡,她才知道父母當初的婚姻並不被祝福,因爲父親想要娶她母親,於是父親被爺爺趕出家門,和已經懷孕的母親來到南方的城市發展,過着平凡的生活,雖然無法大富大貴,憑着自己的能力,也能富足有餘。
在遲家,遲萻生活得很壓抑,比起家裡的那些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的堂兄弟和堂姐妹們,她就如同一個外人,無法融入這個家。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後,她搬到學校的宿舍,過着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的平凡生活,遲家的富貴和權勢都和她無關。
然而,這一切的變化是在遲萻大二這年。
遲萻當時正在上課,就收到遲家的信息,說奶奶生病住院,讓她趕緊請假回家。然而當她回到家,等待她的是被送上前往布里蘇的飛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個世界流傳着“布里蘇”的傳說。
傳說中,布里蘇是一座飄流在太平洋的島嶼,連天上的衛星都無法找到它的存在,每隔五年它會出現在世人面前,等待着人類的進入。所有來到島上的人,布里蘇會將他們帶進一個神奇的世界。
那個世界是野心者的天堂,也是平庸者的地獄,它擁有很多神奇的東西,是人類所無法想象的,每一個成功地從布里蘇回來的人,所帶回的東西,足以成爲世界上的財富。
然布,布里蘇卻是危險的,只有能活下來的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成爲世界上的英雄,而沒活下來的人,已經埋骨在異鄉。
每隔五年,世界各個國家都會選擇一百人進入布里蘇,被挑選的人都是在十五歲到三十歲的年輕人之間,唯有年輕人,纔能有更多的機會在危機重重的布里蘇活下去。
至於挑選的方式,由是由一個被人類發明出來的智能機隨機挑選,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被智能機選中的人,都不能拒絕,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是天才或庸才,是健康還是殘疾,都必須登上飛往布里蘇的飛機。
布里蘇的資料都掌握在各國的當權者手中,對於普通人而言,他們更多的傾向於布里蘇也許只是捏造出來的一個傳說,並沒有根據。
遲萻其實並不是這次的人選,她頂替堂姐遲歡的名額去的。
布里蘇雖然神奇,但每一次能活着回來的人很少,甚至大多時候,沒有一個人能活着回來。久而久之,人們也知道布里蘇的危險,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進入這種危險的地方。
這次遲萻被灌上迷藥,被人送上飛往布里蘇的飛機。
天還未亮,遲萻就醒了。
她捂着額頭沒動,回想着原主的記憶,很快就明白原主的願望。
原主希望能活着從布里蘇回來,回來後,將堂姐丟進布里蘇,讓她品嚐一下被人強迫的滋味。
遲萻忍不住想笑,看起來很正常的想法,但得到記憶後,知道布里蘇的危險後,她也有點不確定。
舔舔有些乾躁的脣,遲萻從地上爬起來。
不管能不能確定,她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完成任務,才能繼續活下去。
活下去,繼續和司昂相遇。
當晨曦的光撕開夜色,照進山洞時,遲萻終於睜開眼睛。
這個世界的靈氣非常充沛,雖然她只修煉了大半夜,效果卻是不錯的,昨天的疲憊一掃而清,體內也多了幾分薄薄的靈力。
洛可也醒了。
她將垂落在臉頰邊的頭髮捋到耳後,轉頭看向遲萻,沙啞地道:“你沒睡麼?”
“不是,我睡過了,只是睡得不多。”遲萻低聲道,沒有吵到其他還在睡的人。
洛可嗯一聲,她慢慢地爬起來,和遲萻一樣,靠着山壁,眯眼看着從山洞口灑進來的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睡在山洞口附近的顧維突然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便走出去。
和他一起的還有杜勒,這個阿拉伯籍的年輕人,白天時他雖然沉默地站在人羣中,並沒有像顧維這般表現,但他的從容和敏捷,依然十分惹人注目。
洛可眯着眼睛看他們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很快地,山洞裡的人一個一個地醒過來。
醒過來後,他們發現他們依然在那山洞中,睡在只鋪着一層草的地上,臉上露出似哭非哭的神色。
在衆人醒過來時,顧維和杜勒回來了。
他們手上拿着幾串掛在樹枝上的野桃子,對他們道:“這山谷裡有好幾樣可以吃的水果,你們可以當早餐。”
這裡的人中,除了一開始得到消息知道他們坐上的是飛往布里蘇的飛機的人外,其他人並不清楚,可以說是被矇在鼓裡的。所以他們準備的也不充分,隨行的行李都是以輕便爲主,裡面只簡單地裝一點乾糧。
送他們上飛機的軍隊也不允許他們攜帶太多東西,爲的便是預防他們逃走,以及也沒有必要,會在遇到危險時,成爲累贅。
遲萻撕開桃子柔軟的皮,露出裡面泛着果香的果肉,果肉甜軟,味道還算不錯。
除了桃子外,還有很多說不出名字的水果,碩果累累,看着十分喜人。不過大多數人還是選擇熟悉的水果,幸運的是,雖然這個世界的動物很巨大,但是其他的東西還是正常大小,變大的只有動物罷了。
遲萻一口氣吃了十幾個桃子,遲萻還往包裡扔了幾個。
洛可一臉天真好奇地看着她,笑着說:“遲姐,你的胃口真好。”
遲萻只是笑了笑,又在周圍看了看,折一根不知名的樹木的枝條,將它的葉子撕斷,試驗過樹枝的韌度,又朝旁邊的牆壁拍打幾下,遲萻便將它系在揹包上。
“遲姐,你用它來幹什麼?”洛可一臉好奇地問。
遲萻微笑道,“用來防身,可能會用到。”
洛可又瞅瞅她,見衆人準備出發,便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