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法天象地伏龍虎
“自我張家老祖天師平六天故氣以來,諸神同我張家盟約,但凡在下界行走,都要受我天師府督管。”
“只是自祖天師飛昇之後,歷代天師都以慈悲爲念,除了出手鎮壓過極少數惡神之外,平日裡倒是不曾行使過這督管衆神的權利。”
“歷代天師雖未行督管之權,但並不等於這權利便不存在了,兩位龍君以爲然否?”
張牧之從青玉案上拿起金光如意,從容不迫地開口言說。
龍首人身的水平王嘴巴開合兩下,終究不敢否認這當初衆神和祖天師定下的盟約。
張牧之又轉頭看向一旁的鄱陽湖龍君:“鄱陽龍君乃南海龍王之子,當初我家老祖同衆神立約時四海龍王也在,不知龍君還承認這約定麼?”
鄱陽湖龍君無奈點頭,苦笑道:“諸神同祖天師共立盟約,這三界神明哪個敢否認?只是……”
張牧之不待鄱陽湖龍君說完就繼續開口:“既然盟約尚在,貧道執掌都功印,令自家門人行使這督管之權,又哪裡不合規矩了?”
水平王忍不住道:“縱使小天師要讓門下代行督管之權,也不該分割我等的權柄……”
“若不如此,爾等大小水神如有哪個因瀆職引起旱澇之災,我這門人該如何懲戒爾等?”
“或者若到那劫氣充塞天地的時候,爾等或往上界,或往四海中一躲,我那門人又能如何?”
水平王和鄱陽湖龍君當然聽得出張牧之這兩句話實是意有所指,只是卻不好開口反駁。
鄱陽湖龍君只好賠笑道:“非是我等不捨得手中權力,而是我們的神位都乃天庭水府所封,若是貿然分割,唯恐水德星君怪罪。”
“小天師不如書寫摺子遞到上界,只要水德星君下旨,我等自當奉行……”
張牧之哈哈一笑:“上界太過高渺,而且水德星君統攝三界行雲布雨之事,怕是一時之間看不到我遞的摺子。”
“貧道書擬定了一份盟約,你等分割權柄之後再把自家神印在這盟約上蓋一下也就行了。”
“待貧道收集齊全下界江河湖泊之神的權柄後再把這盟約上乘給昊天上帝就是了。”
每任龍虎山天師都有越級直奏之權,張牧之要越過水德星君直接給昊天上帝上奏,這也是符合法理的辦法。
兩位龍君再度無辭,水平王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搖了搖頭:“神權乃我等立身之本,此事幹系太大,容我考慮幾日……”
張牧之面上神情冷淡了下來:“怎麼?龍王又要往上界尋箕宿星主庇護嗎?你難道忘了太湖這‘五百陂’的稱號是怎麼來的了?”
當年水平王爲了躲避劫數,讓屬下餘將軍頂缸,致使餘將軍和五百軍士俱都慘死,這等行徑實乃不能當面提及的醜事。
大殿右側十一郎光濟王見兩位龍君遲遲不肯動手,索性把心一橫,掌中現了一柄三尖兩刃刀:“好個潑道!膽敢言語冒犯我家王上!”
這蛇精擡起一腳踹翻了案几,縱身一躍到了近前,持三尖兩刃刀舉過頭頂,猛地朝張牧之直劈而下。
水平王大驚失色,連忙叫道:“十一郎,不可對小天師不敬!”
電光火石之間,張牧之只將身子輕輕一側,躲過了十一郎斬落的刀鋒。
“轟隆!”張牧之身前的青玉案几被三尖刀劈的斷裂開來,碗碟器皿的碎片和酒菜殘羹一起朝四面飛濺。
張牧之眉頭一皺,擡起衣袖一揮,一陣大風將諸多碎片都掃飛了,同時擡腳朝前一踹。
十一郎剛欲揮三尖刀橫斬,就被一腳踹得橫飛了出去。
“咔嚓”大殿外圍的檀木屏風被十一郎撞得粉碎,後面一衆樂師、仕女連忙尖叫着奔逃。
九郎、十郎兩個蛇精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從席上跳起,分別手提長槍、蛇矛衝了過來:
“妖道!怎敢在我太湖水府放肆!”
“我家王上乃箕宿星主親子,豈能受你侮辱?”
“這三個蛇精真是麻煩,也不好直接打殺!”
張牧之依舊躲閃兩下,同時朝前拍出兩掌,打在九郎、十郎的肩膀上。
兩個蛇精依舊被巨力推着橫飛出去,將殿中燈盞、香爐都撞成了碎片。
太湖中那座島嶼上,赤腳大仙和希夷先生正以圓光術觀看水府中的戰鬥。
“那三個蛇精要殺他,他卻未曾取人家性命,可見他心中確實存了止殺的心思。”希夷先生撫須而笑。
赤腳大仙點了點頭,然後嘖嘖讚歎:“這小子所創的混煉百神之法果然霸道,只兩年修行便抵得上這些野神淬鍊了近千年的肉身了……”
希夷先生卻道:“不是他的法門霸道,而是這小道士自身特殊,先成就了近乎陽神的道行後再來混煉百神,自然輕而易舉煉成衆生真形。”
“若喚作別人學了這法門,只一個一個觀想諸神真形煉入穴竅中便要耗去近百年功夫,哪裡能有這般威力?”
赤腳大仙哈哈一笑:“所以說這小子是個怪胎,我那交梨火棗給他吃了也算物盡其用。”
夜空中明月皎潔,陣陣涼風襲來,兩個大仙一邊閒聊一邊觀戰,只覺得十分快意。
卻說水府之中,水平王終於下定了決心:“三個客卿都在爲我的顏面拼鬥,我又豈能怯懦不前?索性就鬥上一場,也好讓這小天師知難而退!”
“小天師焉能以客欺主,在這水府中毆打我的屬下?”
水平王大叫一聲,將雙手朝前一伸,掌中便現出兩把金瓜銅錘,然後跨出一步衝到近前,雙錘探出朝張牧之胸前撞來。
“伱這孽障既然先朝我動手,那就怪不得我了!”
張牧之哈哈一笑,將手中如意一晃,變成了一根四面九節的金鞭,接着擡手一鞭抽了過去。
“當”一聲大響,金鞭打在雙錘上,水平王只感覺手臂一陣發麻,忍不住“登登登”退了三四步。
“這道士莫非是哪個大力神魔專事不成?否則怎麼能修成這樣強橫的肉身?”
水平王料定自家不是對手,於是大喝一聲:“敖明太子!你還猶豫怎地?不把小天師請回去,此事怎生了結?”
“水平王說的是,只要把小天師打退,他就再沒有臉面登門了,我們又不是什麼邪神妖孽,他總不能召請雷神來征伐我們……”
鄱陽湖龍君敖明面色一沉,道一聲:“小天師,得罪了!”說着手中便出現一杆方天畫戟,而後便揮動畫戟朝張牧之腰上斬去。
而此時那水平王也再次衝了上來,縱身一躍到了半空,掄起雙錘如泰山壓頂一般砸落下來。
“哈哈哈!來得好!”
張牧之修成《正一御神洗身法》,此刻心中打定了主意以肉身之力克敵,只見他右手舉起金鞭往上一架,擋住了落下雙錘。
幾乎在同一時刻,就在敖明太子手中畫戟即將臨身之時,張牧之左手往下一伸,手提着一隻金色小鐘正撞在畫戟的月牙利刃上。
“咚!”震耳欲聾的鐘聲響起,勁風從三人交戰之地往四面散開,殿中什麼明珠擺設都被衝擊成了粉末。
那伏在岸上昏睡的楠將軍終於被驚醒了過來,剛欲站起身來有所動作,就被這股勁風橫推着飛了出去。
“九郎!十郎!十一郎!還不快來同我等合力將小天師叉出去!”
水平王身在半空按着雙錘往下壓住張牧之手中的金鞭,鄱陽湖龍君敖明亦咬緊牙關,持畫戟頂住張牧之左手的金鐘。
這兩個龍君只試探了一招便被張牧之的肉身大力震住,此刻妄圖合力壓住張牧之,讓那三個蛇精來破局。
“吾王勿憂,我等來也!”三兄弟從地上爬起,六隻眼睛中都閃爍出陰冷的光芒,各持兵器朝張牧之心口,脖子,頭顱等要害攻來。
“三個毛神焉能奈何的了我!”張牧之心中豪氣沖天,只將身子一搖,肩膀上又長出兩個頭顱,四支手臂。
原來他所創混煉百神之法,其中一處穴竅中便蘊養了都雷太歲殷元帥的真形。
殷元帥掌地司蕩兇院,總管人間禍福,祛除邪魅,獎善罰惡,常現三頭六臂之身,張牧之自蘊養了殷元帥真形之後,肉身自然也能變化三頭六臂之形。
所幸張牧之身上紫袍,頭頂金冠都有隨心變化之能,才避免了衣衫破裂,披頭散髮的尷尬。
三個野神雖然厲害,法力卻遠不如兩位龍君,但見張牧之新長出來的手臂或拳或掌一陣抵擋,只幾下便把這三兄弟又轟飛到十幾丈開外。
“幾十代天師都是修煉神通法術,怎地這位反而練起肉身了……”
敖明太子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見張牧之伸出兩條手臂抓住了自家方天畫起,又用另兩條手臂抓住了永平王的兩柄金瓜錘。
“不好!”永平王大叫一聲,就見張牧之將腰一擰,然後四條胳膊猛地一轉,便將兩位龍君甩飛了出去。
“轟隆!”永平王的身形高高飛起,撞碎了大殿上方的屋頂,“嘩啦啦”一陣大響,明黃色的琉璃瓦雨點一樣砸落下來。
“咔嚓!”敖明太子倒飛着撞斷了七八丈外一根蟠龍大柱,整個大殿都開始振動起來。
張牧之三個腦袋一起低頭,看向手中的雙錘和畫戟:“哈哈哈!六隻手臂都有兵器了,痛快!”
接着雙腿一彈,身形如炮彈一樣沖天而起,撞破屋頂往高空中飛去。
這處靈境被廣平王從秦漢年間一直經營到現在,顯化的空間十分浩大,僅往上便有近百高。
張牧之剛來到空中,就聽下方一陣“轟隆隆”的大響,低頭一看見整個正殿都崩塌了下去。
偏殿中正在飲酒的大小水神都一起衝出來觀看,玉羅剎連忙將三個童子護在身後,也跟着衆神來到殿外廣場上。
張牧之在空中一揮衣袖,一道青光飛出,落地變成四五十個高大威猛的黃巾力士,各持重兵器將幾個門人護在中央。
頭頂是一層灰黑色的烏雲,宛若真的天空一般。
烏雲中探出一顆巨大的龍頭,面上密佈着黑色麟甲,口中獠牙如林,僅兩隻眼睛就有門洞大小,身子卻隱在黑雲中看不清楚。
“王上!出了什麼事情!?”下方有幾個武將打扮的水神大聲叫喊。
“無事!我和小天師飲酒興起,相互較量一下神通!”那巨大的龍頭開口解釋,聲音滾滾猶如悶雷。
“轟隆!”倒塌的廢墟中有一道紅光飛起,化爲一條近二十丈的紅色真龍在高空現身,然後低下龍頭張口對下方一衆水神道:
“不錯!正是較量神通!爾等可各自退出此方靈境到外面湖裡躲避,免得我們施展不開!”
張牧之三隻頭顱一起開口對玉羅剎喝到:“徒兒!你也帶他們幾個往外面去,無需擔心我。”
玉羅剎點頭之後念動咒語,變化出一朵雲氣裹挾着衆力士和三個童子一起出了水府。
“臣等告退!”衆水神躬身過後紛紛御空而走,把空間讓給幾個大佬爭鬥。
下方又有三道青光衝起,來到高空中化作三條七八丈長的青色巨蟒,同兩個神龍一起將張牧之圍在中央。
同這幾個龐然大物比起來,三頭六臂的張牧師好似一個正被貓兒戲弄的老鼠。
“小天師,我等都是修行數千年的龍神,你能逼迫我等現出真身,這已經足以自傲了。”
“不若今日您就此退走,我們還是圓月未缺,如何?”
紅色真龍雙目緊盯着那個渺小的道士,似乎他不答應便要撲上前去把他撕碎。
黑色龍頭和三條巨蟒都咧開嘴巴,露出鋒利的獠牙。
張牧之聞言哈哈大笑:“且不提我還有諸般秘法對付爾等,只這肉身變化之能,我也不弱於你們這些麟甲之輩!”
九天欻火律令大神鄧元帥乃先天雷精化身,能變化百丈真身,張牧之在穴竅中蘊養此神,雖不能化身百丈,但應對這幾條下界龍種卻綽綽有餘了。
但見張牧之將身一搖,只聽“轟隆”一聲雷響,三頭六臂的身軀迎風而長,變成十四五丈高的巨人,下方的那座水府中諸多氣派巍峨的宮殿也就剛剛到膝蓋。
六隻手臂中的兵器也隨之漲大,金鞭如橫樑,神鍾若山峰,畫戟似大柱,兩個金瓜錘就像兩座小山。
兩個龍頭四隻眼睛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三條蟒蛇見兩個龍君再次猶豫不前,於是同時張開嘴巴往前一探。
三張蛇口中一起噴出墨綠色的毒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團毒雲朝張牧之飛來。
“三條爬蟲屢次挑事兒,也罷!我就替慧遠和尚教訓你們一番!”
張牧之右邊的一顆頭顱眉心天眼張開,一道金光飛出落在毒雲上,灼熱的雷霆頓時把所有毒氣都焚燒個一乾二淨。
然後兩條手臂持着巨大的金瓜錘往前一探,山嶽一樣的金瓜錘便直着衝向三條蟒蛇。
“不好!”“快躲開!”兩個龍頭一起大叫。
三條蟒蛇剛欲往遠處遊走,卻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一陣浩大的力量涌來,接着便失去了意識,身不由己地往下放落去。
“轟隆!”三條昏迷的大蟒從空中直挺挺的墜落下來,砸塌了下方大片的屋舍。
敖明太子所化的神龍雙目中閃爍着金光,鄭重開口道:“水平王,小天師如此兇猛,咱們倆再不盡全力怕是要出醜了!”
那顆將身子隱在烏雲裡的黑色龍頭點了點頭:“敖明太子說的不錯,那我倆就讓小天師見識下我龍族的手段!”
“吼!”兩個龍頭一起開口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張牧之神情鄭重,六隻手臂握着兵器嚴陣以待。
豈料這兩個龍頭同時轉身,駕着雲氣飛快地朝遠處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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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平王(敖明太子)得罪了!”兩個龍神一起大喊。
張牧之頓時一愣,隨即醒悟了過來,忍不住破口大罵:“兩個蠢貨!哪裡有半點龍族的尊嚴!”
“哈哈哈!尊嚴哪能當飯吃!只要不被抓住,什麼都好說!”敖明太子所化的赤龍已經飛出了幾百丈遠,眼看就要衝出靈境。
突然見面前一道刺目的雷光一閃,張牧之巨大的身形現身出來,一把抓住龍頭頂上雙角:“真以爲你能跑得了?”
那顆黑色的龍頭正往相反的方向逃竄:“小天師應該是抓敖明太子去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念頭剛落,張牧之抓着赤龍借雷遁之術出現在黑龍前面:“永平王哪裡去?”
黑龍連忙轉向, 張牧之將手中畫戟一扔,伸手抓住一條尾巴,把他從黑雲裡拖拽出來:
“難怪只露出個腦袋,原來身子還是豬婆龍!”
黑色龍頭連忙賠笑:“小天師見笑!豬婆龍也是龍不是?”
“哪兒那麼多廢話?”張牧之收起金鞭和神鍾,兩隻手抓住赤龍,兩隻手抓住豬婆龍,然後剩下的兩隻手掄起巨大的金瓜錘朝兩條龍身上亂打。
“嘭!嘭!嘭!”金瓜錘砸在龍身上發出如同擂鼓一般的聲響,黑色、赤色的龍鱗雨點一聲從高空灑落下來。
“莫打了!莫打了!小龍服了!服了!”黑龍捱了二十幾錘後率先開口求饒。
“小龍也願意分割神權!願意分割神權!”赤龍吃不住疼,同樣服軟任命。
張牧之停下毆打:“你倆且變回人身說話!”
兩條龍不敢怠慢,同時變成人身落在水府正殿前的廣場上,張牧之也收了肉身變化神通來到兩人面前。
水平王和鄱陽湖龍君敖明太子相互對視一眼,同時開口大罵:“卑鄙!無恥!”
張牧之從袖子裡拿出都功印和早已寫好的盟約卷軸:“休要聒噪!先分割神權,而後蓋印畫押!”
“對了,你倆別忘了把承諾的水精也拿出來,我那徒兒要用!”
“還有水平王!你把我送你的火棗也還回來!”
兩個龍君不敢違抗,同時在心裡暗罵:“這勞什子小天師比我們還要無恥,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