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朱元璋:你可別哄咱!
“大膽!”“狂妄!”“居然敢言語冒犯陛下!”
聞聽到張牧之說要惹一惹明太祖,一直隱忍的衆多鬼將都大聲呵斥起來。
王勝伸出右手,掌中就出現了一柄大刀,刀上隱有火光閃爍。
“道長既然執意冒犯陛下,我便向道長討教一二!”
王勝說着就一刀朝張牧之斬出,刀光猶如赤色匹練,在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
“這些將領果然不凡!”
張牧之一踏地面,身形往後飄飛,避過刀光之後右手一擡,三五斬邪劍脫手而出。
王勝心中警鐘大震,剛欲閃身躲避,就覺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動作不由一滯!
一道青光在面前一閃而過,王勝右臂同兵器一起被削了下來,落地化成陰氣散開。
“均德兄!”“王將軍!”
“賊道人!膽敢如此欺辱我等!”
丁普郎、劉義、李信等同王勝交好的將軍同時亮了兵器,就要衝上來同張牧之拼命。
張牧之面容一冷,懸浮在半空不動,手捏劍指一晃,三五斬邪劍游魚一般在場中一繞。
幾聲慘叫聲響起,衝上來的幾位將領動作頓時止住,同樣都被削了右臂,兵器叮叮噹噹掉落地面。
“這些將領簡直不可理喻!”
張牧之心念一動,斬邪劍上光芒一盛,一股刺骨的殺意如同寒風一樣在場中彌散開來,
包括黔寧王在內的所有將領俱都被殺意震懾,周身動彈不得。
所幸小道士不願過分羞辱這些開國大將的英魂,刻意收斂了些斬邪劍的威勢,這些將領纔沒有像普通陰兵一樣跪地不起。
張牧之任憑三五斬邪劍在上空懸浮不動,然後徐徐落在地上,來到沐英面前:
“貧道算是看得明白,只要是沒有利劍懸在頭頂,你們這些與國朝有功的大將就不會好好說話!”
沐英漆黑的面上滿是羞惱之色,用力掙扎了片刻,發現自己掙不脫神劍的鎮壓,冷哼一聲:
“道長要殺便殺,何苦羞辱我等!”
張牧之無奈道:“你們搶了人家的內丹,貧道只是來此討還而已,有何羞辱之處?”
沐英一愣,仔細看了下張牧之,發現這小道士並不像有意捉弄,忍不住道:“道長,那只是一隻狐狸而已……”
張牧之搖了搖頭:“你們不明白的!”隨後又擡頭看了看金水橋後的宮闕:
“伱們動輒便說貧道對太祖皇帝不敬,其實只是自家做了錯事,拿太祖皇帝當遮羞布而已。”
沐英聞聽此言,一張黑臉氣的發紫,卻又找不到發作的理由,只好悶聲說了句:“道長不可再言語冒犯陛下!”
張牧之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又擡頭朝遠處宮殿看了一眼:
“太祖皇帝乃大明朝開國真龍,其英靈亦有國運和龍氣護身,若要強論起來,估計相當於成就了純陽的神明瞭!”
“事情鬧到現在,這位陛下定然已經有所察覺,卻又不見什麼動靜,難道是在觀望?”
“不露面也好,我如今修爲雖然有所精進,但面對這等人物還真不好說……總不好真的仗劍斬之。”
一般神明、鬼將之類,其魂體都是陰氣聚合而成,能隨心念自由變化,縱使缺胳膊少腿亦能恢復。
然而這些被斬邪劍削掉胳膊的幾個將領卻發現,無論他們如何運轉法力,依舊不能將自家手臂變化而出。
於是這五六個將領就大聲喝罵起來。
“貧道已經給你們留了臉面,再吵就讓你們跟那些陰兵一樣跪着!”
張牧之隨口說了一句,場中頓時一靜,幾近落針可聞。
過了會兒,唯有大刀王勝叫囂道:“賊道人,你今日縱容門人殺我玄孫,我跟你沒完!”
張牧之轉頭看了王勝一眼:“你隨太祖皇帝開國時,也是這般搶了就走的做派嗎?”
王勝叫聲頓時一停,白淨的面色羞惱的通紅,依舊強撐着嘀咕了一句:“左不過是一畜生……”
張牧之也懶得同他爭執,轉頭往玉羅剎離去的方向看去。
遠處山林裡隱約有陰兵的大喊聲、廝殺聲和驚叫聲傳來,過了會兒又沉寂了下去。
王勝心中焦急,只是被束縛住無法動彈,口中依舊喝罵不止。
過了半柱香功夫,玉羅剎和已經再度變成金甲將軍的胡三郎御風而來。
“師父,弟子已經完成了師命!”玉羅剎持拂塵躬身行禮。
張牧之開口問:“那王蘭魂魄如何?”,王勝也止住叫罵,凝神靜聽。
玉羅剎面容平靜:“弟子到時那顆內丹已經被他煉化了小半,丹中靈氣已經同他魂體交匯在一起了。”
“弟子無奈只能強行將內丹挖出,那王蘭魂魄受了重創,魂體幾近崩碎,被風一吹就不知飄哪裡去了。”
張牧之點了點頭,也沒問玉羅剎殺了多少陰兵,只是一揮手,又把她收進青蓮空間之中。
王勝聽到了王蘭的下場,頓時心中大慟,“噗!”噴出一口陰氣,喃喃道:“我王家絕後了……”
張牧之伸手一招,三五斬邪劍從上空飛回手中,衆多陰兵、鬼將都感到束縛住自己的壓力消失,一起舒了口氣。
胡三郎依舊有些虛弱,伏在地上朝張牧之行三跪九叩之禮:“小天師再造之恩,三郎無以言表,日後定然粉身碎骨報之!”
張牧之笑道:“起來吧!無需粉身碎骨,只用心做事便可!”
胡三郎站起身來,神情仍有些激動,卻聽張牧之道:“你跟我來!”
張牧之領着胡三郎走到沐英面前:“王爺,衆位將軍,你們來看看我這朋友可是那懵懂無知的山間走獸嗎?”
胡三郎上前一步朝沐英等衆將躬身:“胡家三郎見過黔寧王,見過各位將軍!”
沐英看着面前的胡三郎同自家一樣都是身披金甲的將軍扮相,頓時臊得說不出話來,有幾個將軍下意識抱拳還禮,卻張了張嘴,不知曉該如何回話。
張牧之掃了一眼依舊沉溺在悲慟中的王勝,伸手一點斬邪劍。
幾位將軍身上的劍意頓時消失不見,心念一動,缺失的胳膊又長了出來。
張牧之對沐英道:“估計王將軍是不肯開口道歉的,今日內丹已經找回,貧道也不再計較了,這便告辭離去。”
沐英嘆息一聲,拱手道:“道長慢走!”
張牧之帶着胡三郎正欲轉身離去,卻聽王勝開口大叫:“賊道人!你害我王家血脈斷絕,此恨不死不休!”
“你若有本事報仇,儘管來靈應觀尋我便是!”
張牧之一手提劍,一手抓住胡三郎的胳膊,腳下升起一股清風,託着身形升到半空,準備御風離去。
王勝滿臉猙獰,依舊大叫:“我就不信你那觀中道士都和你一樣厲害!看你能護着他們到幾時!”
這話一出口,沐英臉色頓時大變:“壞了!這蠢貨怎地這般口無遮攔!”
王勝話音剛落,只覺得面前一花,剛纔還在半空中的小道士已經提劍到了近前。
“你既有這等心思,貧道縱然有些慈悲之念,今日也留你不得了!”
張牧之面上笑的和煦,將手中斬邪劍橫在王勝頸上,王勝頓時面色一變,嘴巴張了張,卻不知說些什麼。
www⊙ тт kдn⊙ C〇
“轟隆!”一股無形的威勢自上空碾壓下來,沉重如山,光明正大,是大明開國皇帝正在關注此處。
衆多將領一起跪地參拜:“臣等參見陛下!”
王勝心中懼意頓時消散,呵呵冷笑:“陛下現在正看着這裡!我看你可敢在陛下眼前殺我!”
“好個蠢物!自己找死!”沐英心中大急:“道長快快住手!不可在陛下面前逞兇!”
張牧之擡頭望了眼金水橋後的宮殿,朗聲笑道:“陛下!我那觀中道士也是大明朝的子民!陛下何故厚此薄彼?”
無形的威勢更沉重了幾分,小道士耳邊似乎聽到了神龍低吼之聲,好似下一刻就有天罰降臨一樣。
場中颳起肆虐的狂風,吹動張牧之身上道袍,大袖飄飛猶如戰旗。
手中斬邪劍光芒大盛,張牧之身上亦有一股氣勢沖天而起,熱烈,活潑,猶如雷霆一般躁動不定。
身後胡三郎被太祖威勢震懾,剛欲跪地叩拜,突然又覺得身上壓力一輕,擡頭正看到張牧之身形挺直如山嶽。
“無論是哪一個道士、道童被王將軍害了,貧道都要自責不已,今日之事若有冒犯陛下之處,還請陛下勿怪!”
張牧之大聲喊了一句,將斬邪劍在王勝脖子上一揮,斗大的頭顱咕嚕嚕滾了下來,潰散成滾滾陰氣。
勃頸上卻沒流出血液,而是有陰氣彌散而出,僅僅幾個呼吸,屍身和頭顱都不見了蹤影。
“明太祖雖然威嚴深重,但他畢竟是逝去的天子,如今算是神道中人,我又有何懼哉?!”張牧之心中禁不住升起這個念頭。
“昂!”文武房門後的宮殿中響起一聲轟鳴,接着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在夜空中盤旋飛舞,發出一陣陣龍吟聲。
張牧之持劍擡頭觀看,忍不住心裡嘀咕:“怎地是一條無角的螭龍?莫非是那位?”
“轟!”那條火屬螭龍在高空中一個轉向,而後轟然墜地,落在幾位將領之前,變成一位身穿團龍黃袍,蓄着短鬚的白麪男子。
沐英等衆將連忙拜道:“臣等拜見太子殿下!”
懿文太子點了點頭:“衆卿平身!”隨後又朝張牧之看來:“想必這位道長就是文丞相所說的小天師了?果然是神通廣大!”
張牧之拱拱手:“懿文太子是替陛下問罪來的?”
懿文太子搖了搖頭:“並非問罪,父皇讓孤來請道長,實是有事相商。”
張牧之收了斬邪劍,朝沐英笑道:“我若前去見陛下,不會有人爲難我這位朋友吧?”
沐英心中有些悲涼:“看來這道士是個有來歷的,王勝白死了……”面上卻堆起笑意:“既然陛下都不怪罪,吾等怎好多事,道長放心就是了!”
張牧之點點頭,對胡三郎吩咐:“你不必再回那胡家居住,可先往靈應觀外等我,待我見過陛下之後再去朝天宮分說一二。”
胡三郎也覺得王勝突然現身盜取自家內丹的事兒太過蹊蹺,說不定就是胡家家主暗中使壞,於是答應道:“小天師放心,屬下明白!”
張牧之又對懿文太子道:“有勞殿下久等,這便去見陛下吧。”
懿文太子溫和笑道:“小天師請!”
隨後一人一神像是兩個凡人一樣走過了金水橋,沿着神道往文武方門走去。
“孤聽文丞相給父皇來信,說是小天師曾在幽冥世界推翻了閻羅王?”懿文太子笑着開口問道。
張牧之一愣,隨即開口解釋:“只因那第五殿閻君李善長太過貪婪無度,使陰陽兩界黎民深受其害,貧道應文丞相所請,纔有了地府之行。”
懿文太子忍不住唏噓道:“韓國公當年也是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人物,不想死後卻落得這個下場!”
“李善長具體因何事致使心性大變,貧道也沒理清,此事牽扯太廣,尚有許多不可細查之處。”
“這話怎說?”
“殿下不知,這三界之中諸天神明就如人間朝堂一樣,許多事情都是錯綜複雜,難辨黑白的……”
“原來如此,小天師三言兩語,直叫孤大開眼界!”懿文太子忍不住感嘆道。
張牧之點了點頭,心道:“這些龍子龍孫死後只能困守在陵園之中,不與三界衆神往來,委實是可憐了些。”
人間真龍天子在世時,權利大的沒邊,不僅這陽間億萬百姓之生死能憑一言而決,就連神明也可憑旨意加封。
城隍神、山神、土地神、江河湖海之神職位升降,人間天子和上界天帝一樣都有任免之權。
然而待皇帝死後,其地位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手中權利大打折扣,連出路也幾近於無。
天子死後只能享受國朝祭祀,卻不能如古今賢臣一樣登臨神位,更無法飛昇上界超脫而去。
究其原因,只因人間帝王之位其實來自於山川河嶽中化生的龍氣,故而其命運也和國祚、疆域牢牢綁定在一處。
什麼時候到了國祚窮盡之時,山河革鼎,前朝龍氣便要散盡,迴歸天地山河之中,如此才能重新孕育新朝真龍。
故而如明太祖朱元璋、懿文太子朱標這等人物,生前權勢滔天,什麼神仙佛陀都難與之爭鋒,死後也只是居住在自家陵園之中,反而不如文丞相這等都城隍自在逍遙。
如今明朝國運尚算昌隆,朱元璋英魂身具龍氣,能變化成火屬神龍,法力神通都極爲厲害,就連太子朱標也能變化螭龍之身。
但有朝一日大明朝國運將終之時,他們這些龍子龍孫氣數也就沒了。
非只明朝如此,歷朝歷代,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皆是如此,其麾下名臣死後成神者衆多,然而皇帝老子最後都難免煙消雲散。
說的直白一點,死後的皇帝已經不算天子了,只能算厲害一些的“僞神”而已。
這也是明太祖、懿文太子不怪罪張牧之擅自斬殺懷遠大將軍王勝的原因。
因爲他們早已得了消息,知曉張牧之是未來推遲末法劫數的領軍之人,同樣是延長大明國祚的關鍵人物。
明太祖在世時曾言“天豈有師?”於是下旨“去天師位,改封大真人”。
此次懿文太子請張牧之去見明太祖的英魂,卻主動稱其爲“小天師”。
卻說張牧之和懿文太子閒談之間就過了文武方門,走過了有衆多陰兵、太監、宮女陰魂往來的神道,過了孝陵門,來到享殿之前。
二人上了臺階,懿文太子朝門口侍候的一位紅袍太監道:“且去稟告父皇,孤將小天師請來了!”
紅袍太監躬身答應:“太子殿下稍待”,隨後走進殿中,過了一會兒又出來:“陛下宣殿下和這位真人進去。”
懿文太子領着張牧之入內,殿中開闊而肅穆,硃紅大柱,龍椅高懸,紫銅仙鶴香爐,仙人指路燭臺等等陳設華美莊重,正是天子臨朝正殿的模樣。
前方臺階上,龍椅正中端坐一人,身形高大,面容中正,濃眉大眼,精心打理的頭髮鬍鬚都是花白之色,穿明黃袞龍袍,戴翼善冠,好一位威嚴的帝王。
“兒臣參見父皇!”懿文太子躬身行禮。
明太祖笑道:“吾兒辛苦,快快請坐!”說着隨手一指,殿中出現一把圈椅。
懿文太子知曉自家父皇要作弄下這位小天師,於是朝張牧之笑着拱了拱手,便在圈椅上坐下,靜看這小道士如何應對。
張牧之打量了下空空的殿堂和一上一下坐着的父子倆,心中無奈,躬身道:“貧道見過陛下!”
朱元璋饒有興趣地笑道:“小道士,你見了咱怎地不行跪拜之禮?”
張牧之平靜答道:“陛下早已駕崩多年,如今已不坐天子之位,倒是可以勉強歸入神道之中。”
“諸天神聖至高莫過於太上道祖,貧道執掌太上親賜都功印,斬邪劍,故而不好跪拜陛下。”
朱元璋聞言一愣,好似吃了蒼蠅一樣,想要發火,卻又怕一會兒不好說話,憋了好一會兒才道:“小道士,我聽文丞相說,你是從五百年後末法之世而來?”
張牧之點頭:“啓稟陛下,確實如此!”
朱元璋沉默片刻:“不知我大明朝國祚幾何?”
“大明自陛下立國而始,共享國祚二百七十六載!”
“怎麼連三百年都沒有?小道士,你莫不是在哄騙咱?”
張牧之思索片刻,輕笑一聲,開口道:“明太祖朱元璋,年號洪武,在位三十一載;惠帝朱允炆,年號建文,在位4載;明成祖朱棣,年號永樂,在位二十三載……”
“……光宗朱常洛,年號昌泰,在位一月;熹宗朱由校,年號天啓,在位七載;思宗朱由檢,年號崇禎,在位十七載。”
“有明一朝,共歷十六位皇帝,至思宗自縊煤山而亡,共計二百七十六載。”
朱元璋並未在意這小道士直呼自家姓名之事,只坐在龍椅上氣得臉色發黑,身軀忍不住發抖:“不肖子孫!不肖子孫……都是不肖子孫!個個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