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幹什麼!雲景灝,你帶着這麼多人來家裡是打算做什麼?”李淑秀老太太先發制人地大聲指責道:“這些都是什麼人!?你帶着一羣外人來找我們的麻煩?真是翻了天了,我們可是你的長輩!”
洛錦繡在一旁暗中翻了個白眼,嘖,說來說去都是老一套,都不知道說點新鮮的,知道是長輩怎麼一直以來也不見做點長輩該做的事?分明是怯了。
徐氏的態度就更直截了當了,端着那讓村民們都覺得備有距離感的架子,好似看一個不值一提的跳樑小醜一般掃了眼一副理直氣壯樣的李淑秀,一隻手隨意地整理着衣袖,淡淡道:“你們也配自稱是我外孫的長輩?”
並不多嚴厲或帶情緒的平淡的語調,卻無端讓人感覺比李淑秀更顯得有氣勢,讓其他準備跟着較勁起鬨的雲家女眷們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說來也是,有沒有理,本就不是你嗓門大不大能左右得了的,相反,某些人嗓門越大,反而襯得越發心虛。
村民們臉上也寫滿了驚訝,另一方面,又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些人果然是景灝他孃的孃家人啊!
張氏強作鎮定地看着徐氏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您就是我那已故的二弟妹的孃家人吧?”
徐氏目不斜視地盯着雲家當家做主的雲老爺子和李淑秀老太太看,根本對張氏不予理會。
長輩說話,你一個當兒媳婦的插什麼嘴?
場面似乎變得更加尷尬,張氏臉上的笑容也僵了,雲成祖氣惱地站出來道:“我娘和你們說話呢,沒聽見嗎!”
徐氏身後的兩個國公府護衛當即站出來,虎目兇狠地瞪向雲成祖,眸子裡泛着寒光,透着警告。
國公府的護衛無一例外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將士,那股殺氣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雲成祖直接被瞪得兩腿一軟,差點沒當着一羣人的面跌坐在地上,饒是如此,衆人也明顯看見他臉色刷白,額頭上滲出冷汗來,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
張氏深怕這些人一言不合就會上手打人,連忙把雲成祖拉到自己後頭護着,惱火地問雲景灝:“景灝,你帶着你這些孃家親人過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如此簡單的事爾等都看不出?”老嬤嬤代徐氏開口,表情嚴厲道:“自然是爲了給我們家小姐來找爾等算賬的!”
“算賬?”村民們小聲議論,“他們家小姐?這應該說的就是那月氏了吧?”
“我還當他們是給景灝報不平來了,怎的又提起月氏了?月氏都死了十幾年了……”
徐氏自然也能聽見這些村民們帶着疑惑的嘟囔聲,卻沒有義務也沒那個心情給他們解惑。
別說是女兒亡故十幾年,只要她還有命在,自家寶貝女兒受了委屈,連外孫都多受苛待,這筆賬,她都必然會幫着討要回來!
李淑秀老太太眉頭狠狠皺起,雖然對這些人的來歷有點忌憚,可對月氏的厭惡還是讓他滿心不快地說道:“你們家小姐指的是月氏?我們家當年可是把來歷不明的月氏給救下了,對她有救命之恩,你們不說那酬勞來感謝我們,憑什麼說要算賬!有什麼賬好算的!”
雲家年輕一輩的如雲成祖雲成繼等人不清楚當年的事情,都認同地點頭,覺得徐氏最應該做的就是給他們拿來大筆的謝禮,讓他們能過上錦衣玉食的富貴人的生活才合乎情理。
“呵。”徐氏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脣角,看雲家一干人等的目光滿是寒意。
老嬤嬤更是怒目而視,“荒謬!爾等惡意磋磨我們家小姐,害得她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讓我家夫人老爺白髮人送黑髮人,爾等竟還有理了!?”
“你說什麼呢!”王氏忍不住也站出來懟道:“誰磋磨你家小姐了,是她自己身體不好,你別隨便誣賴別人!她自己病得活不下去了是她自己的問題,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只能說是她自己命不好!”
徐氏面色驟然一變,眼神銳利地橫向王氏,冷冷道:“阿俞,掌嘴。”
被點名的俞嬤嬤快步走向王氏,在後者大驚失色地喊着‘你要幹什麼’時,揚起手臂,不顧周圍人震驚的目光,狠狠地甩出了一巴掌。
“啪——!”響亮的把掌聲將在場所有人都震住了,緊隨而來的便是陣陣吸氣聲,“嘶——!”
王氏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可見方纔那一巴掌的力度究竟有多重,周圍看着的村民們都替她疼,更有小王氏,雲曉燕等下意識地也跟着捂住自己的臉頰,好像怕俞嬤嬤一言不合會連她們一塊兒打。
但這還不算完,俞嬤嬤動作極爲迅速的在其他人都反應不及時再次甩開胳膊給王氏吃了個‘巴掌套餐’,所有人眼睜睜看着俞嬤嬤左右開弓使得王氏的兩邊臉頰都被打得紅腫不堪,‘啪、啪、啪’一聲聲連續的巴掌聲直讓人心驚膽戰!
上溪村的村民們都是很普通的平頭百姓,哪裡見過這等陣仗,最多也就是一些人曾經有機會去鎮上看戲或聽說過一些話本故事,知道大戶人家的主子懲罰下人時會給他們掌嘴。
他們簡直不敢想這些巴掌落在自己的臉上會有多疼,村民們對徐氏一行人又驚又怕,原本還有些細碎的說話聲也不見了,所有人都縮着脖子吭都不敢吭一聲。
不是沒有人覺得他們的舉動太過頭,認爲雲景灝實在不應該眼看長輩被打卻不予阻攔,毫無作爲,但這時候誰也不會去觸那個眉頭將徐氏和俞嬤嬤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洛錦繡此時的心情卻很好,她甚至仔細數了數俞嬤嬤究竟打了王氏多少個巴掌。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正正好好二十巴掌,俞嬤嬤才停了下來,怎麼說也算是做了比較激烈的運動,可看這位老嬤嬤呼吸都沒有亂上分毫,沒事人一樣,可見這種事對她來說實屬稀鬆平常,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王氏……
那叫一個慘呦!
腫了至少兩圈的豬頭臉,皮膚上還有不少已經滲出血來,讓人完全無法直視,最開始王氏還憤怒地大喊大叫,甚至想跑,但俞嬤嬤卻用其有力的手臂牢牢把人固定住,隨着巴掌越來越多,王氏已經喊不出來了,只能‘嗚嗚嗚’地發出哀鳴聲。
這會兒更是感受着臉上的脹痛感刺激得淚流滿面,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雲家人都嚇傻了,只是一臉懵逼地看着,竟沒有一人過來把癱倒在地上狼狽不堪,悽悽慘慘的王氏扶回去。
俞嬤嬤長舒了一口氣,才狠狠對王氏說道:“我家小姐的金貴,是你們想都不敢想的,便是讓你們一家子給小姐陪葬,你們都賠不起!再敢嘴賤,你這張臉就別要了!”
和之前閆景承曾對雲家人放過的狠話很相似,這也讓衆人越發好奇,這些人究竟有多麼了不起的來歷。
而逐漸回過神來的雲家人也終於開始害怕起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憑俞嬤嬤今天這毫不留情的二十個巴掌,洛錦繡都覺得,就算王氏後面買上藥的藥敷臉,也一定會留下一些痕跡,說白了,怕是要毀容啊!
果然,嘴賤是要付出代價的,嘖嘖,何必如此和自己過不去呢。
俞嬤嬤殺雞儆猴完畢後便又退回到了徐氏身邊,這時雲家人才打着膽子過去將王氏拉回他們當中。
雲曉燕嚇得眼眶發紅,扶着王氏的手小聲的叫‘娘’,伸手想摸一下王氏的臉,卻因爲王氏疼得哀嚎不止而嚇得不敢下手,馬氏小王氏等女眷們也圍在王氏跟前,看着是關心長輩的模樣,但只有她們自己明白,王氏這副德行已經蹦躂不起來,她們照料着王氏,也好避開徐氏等人繼續找麻煩連累到她們頭上來。
不管當年發生過什麼事,她們都是才嫁入雲家沒多久,那些事和他們可沒有任何關係。
徐氏將那些村民們受驚或是不忍的表情盡收眼底,總算不緊不慢地再次開口:“諸位鄉親父老也莫要以爲本夫人是仗着人多勢衆有意欺負雲家,若不是雲家欺人太甚,本夫人何至於從京城千里迢迢趕來和他們算賬?”
一句話再次驚起一陣驚濤駭浪!
這些人居然是從京城來的貴人!?這麼說,月氏豈不是也是京城人士?
在村民們印象裡,京城那種他們一輩子都沒機會去的地方,能住在那裡的人都是貴人,這和他們以前猜測的‘月氏可能是不小心家裡出了變故又遇到匪類的某地主家小姐或是富商家的女兒’的想法差的太遠了!
身爲月氏丈夫的雲德順,以及一直將月氏當做心中刺的趙氏面色都不由地變了變。
以雲德順這種出身,品性,性格,何德何能能娶到京中鬼人家的小姐!
徐氏眯着眼看着雲家人,幽幽道:“爾等莫要以爲時間過得久了,便能瞞住一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自己做過什麼,爾等心中最是清楚不過,還是,明明做了不該做的事,卻選擇性地拋到腦後,毫無一絲羞愧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不適於自己的一切?”
村民們一時鬧不懂徐氏指的究竟是什麼,但有人卻注意到,雲家人好似反應了過來,曾經見過月氏的雲家一干長輩們都突地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