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也同意了麼？和她訂婚？小哥哥爲什麼不自己和一個喜歡的女孩子談戀愛，然後再談婚論嫁呢？”
沈姿依問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擡眸看了陸信一眼，等着他的回答。
男人的目光淺而淡，對上她的目光，就答道，“當時我十七歲。在國外讀書，放假回來一趟，父親什麼都安排好了，只說有個宴會讓我去一趟，我去了，那就是訂婚的宴會，那時候和杜莎莎纔是第一次見面，她才十三雖。場面很盛大，兩家家長都在，家長們的親朋好友，以及各路事業上的夥伴，那樣的情況，是沒得拒絕的，事關兩家的顏面。我畢竟姓陸。”
陸信的這話，沈姿依能夠聽得明白是個什麼意思，的確，身在這樣的一個家庭裡頭，有很多事情是沒得拒絕的。
其實沈姿依就聽父母說起過，在她還小的時候，也有很多其他豪門家有示意，想要讓她和他們家的兒子見一面什麼的。
只是爸媽都疼她，不讓她爲了家族事業做出什麼犧牲，希望她長大了能夠找到喜歡的人，對她好的人來談婚論嫁，而不是擺在門面上的一樁合作。
當時爸爸的話，沈姿依還記得清楚，爸爸說，“真要靠聯姻來達成事業上的什麼合作的話……讓清讓去就好了，我自己的寶貝女兒，我捨不得，想到她以後長大要嫁人我都難受呢，哪個混小子能娶到我女兒，那都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不行了，我越想越難過……女兒別長大就好了。”
沈伯言素來就最心疼女兒，說這話的時候像是兒子不是親兒子一樣，莫長安聽了當即就和他掐起來了……
只是，沈姿依也知道，有時候，在這個圈子裡頭，有的孩子，是沒得選擇的。
但她沒有想過，小哥哥會是這些孩子中的一員。
他十七歲，杜莎莎十三歲的時候，就訂下來的婚事麼……
沈姿依的目光黯淡幾分，垂眸下去，“那小哥哥這麼多年就沒有喜歡的姑娘麼？”
“沒有。”
陸信答得果斷，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
他性子淡漠，不是什麼平易近人的類型，和人的相處，也都沒有多少熱情，冷冷淡淡的，自然並不是那麼容易讓人接近。
的確有不少獻殷勤的女人，讀書的時候也好，後來開始接手家業之後也好。
只是，很多都被他淡漠的性子給逼退了。
“那以後要是碰到喜歡的姑娘了，怎麼辦呢？小哥哥就不怕，結婚了之後碰到了喜歡的姑娘，然後後悔麼？”
陸信聽了她這話，就抿脣淺淺笑了，挑了挑眉梢看向她，“當然怕後悔，不然你以爲爲何我都二十七了，還沒有和杜莎莎結婚？”
沈姿依沒做聲，只是手指用力地互相絞着。
陸信將她這些小動作看在眼裡，不知道爲何，心裡頭覺得軟軟的，看着這姑娘，他似乎所有的淡漠都可以放下來，可以對她笑，可以逗她。
似乎只有對她纔會這樣，對別人都不行。
陸信不傻，多少能夠猜到這姑娘的心思。
她有那樣疼愛她的父母，從小寶寶貝貝養大的姑娘，畢竟是太過單純善良的。
所以陸信知道，此刻她心中的感情，或許很大一部分，是出自於幼時那段遭遇，對他的感激罷了。
卻不知爲何，哪怕心裡明明知道，她的感情多半出於感激，他都會覺得莫名雀躍起來，目光裡頭閃着些許光芒，就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
她臉上瘀傷退了一些，又用BB霜蓋了，看得不太明顯。
可是想到她這麼個姑娘，這麼容易受欺負，就不由自主地想要保護她。
陸信抿了抿嘴脣，就坐到了她旁邊來。
男人高大的身形就在身旁，感覺莫名有種壓迫力和威懾感，讓她有些侷促，無所適從地將手指絞得更緊。
陸信不忍看她繼續折磨手指，索性，就伸出手去，溫暖的大掌包覆了她白淨的手，將她絞着的手指一個一個扳開來。
“沈布丁。”
他叫了她的名字，而後就輕輕嘆了一口氣，垂眸看着她。
“嗯。”
沈姿依喏喏地應了一聲，沒有擡眸，就聽到男人的聲音從頭頂方向傳來。
“知道我訂婚了，你是不是在難過？”
陸信就這麼問了一句。
沈姿依一下子愣了，眼光懵懵的，渾身僵硬，像是被關掉了開關一樣。
她沒做聲，腦袋垂得更低，被看穿心事的感覺，像是被扒光了一樣，讓人無所遁形……
“如果，我說我難過……”她口乾舌燥，輕輕舔了舔嘴脣，繼續說道，“你會再不想理我了麼？”
“不會。”
陸信想，恐怕無論怎樣，自己都不可能再不理她。
十三年前她走了，便再沒見過。
而現在，再見了，他就不打算讓她再走。
“那麼，沒錯，我的確是在難過。”
沈姿依聲音不大，就這麼一字一句給出了答案，陸信聽了這話，心裡頭倒像是被某種溫熱的情緒漸漸充盈了起來。
他目光依舊深沉，擡手就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揉了揉她的頭髮，“丫頭，你還小。你才二十歲，我想，你會不會是因爲小時候的事情，你對我的感激，纔會有着現在這樣的感情和心情，所以，我不做任何回答，你回去好好想清楚了，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感情，我們再談，好嗎？”
“好。”
沈姿依乖乖點了點頭，事實上，她根本不用回去再好好想清楚。
心中這些從來沒有過的感情，從來沒有過的難過，早已經氾濫成災了。
可是，眼下，的確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以什麼姿態來面對他，的確……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先回去，也是好的。
更何況，或許是她太敏感吧，沈姿依其實有些覺得，陸信會這樣說，其實就是某種推拒了，最委婉的推拒……
她本不是悲觀主義者，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卻莫名的悲觀到不行。
站起身來，就匆匆抓了包包，“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轉身要朝外走，陸信卻是抓了她的手，“你不是沒開車過來麼？我送你。”
他眼神溫柔，脣角弧度柔軟，就抓住了她的手，提過了她那裝滿了書沉重的包包，牽着她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