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小時的放風時間，如果是其他的活動的話，莫長安覺得自己會非常欣喜，甚至覺得時間不夠長。
但是……這個地點實在不是她喜歡的場所。
沈伯言已經拉着她進去了。
遊樂場裡頭倒是很熱鬧，到處都有活動，氣球啊，糖葫蘆啊，棉花糖啊，應有盡有。
莫長安感覺自己像是十三四歲的少女和十三四歲的少年約會一樣，頭上戴着氣球紮成的王冠，手中拿着糖葫蘆和棉花糖，簡直不能夠更幼稚了。
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這個這樣幼稚，根本都沒想過自己是會做這種幼稚事情的人。
可是很奇怪，現在挽着老公的胳膊，戴着這麼一頭幼稚的東西，拿着這麼些幼稚的東西，莫長安卻絲毫沒有覺得反感。
反倒還有些樂在其中了，她伸手就將糖葫蘆的一顆山楂湊到了沈伯言的脣邊。
看着她現在這副樂在其中的樣子，沈伯言就低低笑了一聲，張口咬了山楂。
“你看他們，他們個個都那麼悠閒……”
莫長安腦袋靠在他肩膀，眼睛眨巴眨巴着，雖然外頭冷空氣的確是很嚇人，但是她穿得足夠厚，倒是不足爲懼，腳上一雙進口的毛靴子非常非常暖和。
“嗯，他們都很悠閒的。”
沈伯言應了一聲，莫長安就輕輕嘆了口氣，“你看看他們，他們看上去並不是多麼有錢的樣子，也不是什麼很厲害的樣子，可是看上去，都很幸福很悠閒，就像是，每天都是這樣，慢吞吞的，事情不多，輕鬆而悠閒地過着幸福的日子。而我們賺那麼多的錢有那麼大的事業，可以過上比他們優越很多的生活，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穿最好的，但是很莫名的，看到他們這樣悠閒幸福的樣子，我很羨慕。”
沈伯言將她的肩膀攬緊了幾分，微微俯首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吻，“嗯，對啊，他們悠閒又幸福，原本就是這樣的，當事業做得大了，賺的錢多了，責任就重了，肩負着手下那麼多員工的飯碗，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所以，某些程度上來說，我們不如他們幸福，這樣平凡而愜意緩慢的。”
莫長安輕輕嘆了一口，語氣中似有遺憾似有羨慕。
沈伯言聽着不由得覺得有些心疼，只是她臉上很快就露出笑容來，指着前面某個名字應該叫做荷花杯的遊樂項目，眉開眼笑起來，“伯言，我們去玩這個吧？”
……
夫妻倆一直玩玩鬧鬧，其實也不止一個小時吧，只是到後來，莫長安心中對那些遊樂項目的恐懼也漸漸消散了。
原本，她一直以爲是自己膽子小，直到今天才發現，只不過是因爲他沒在身邊罷了。
只要有他在身邊支持着守護着，莫長安就覺得自己彷彿是無所不能的。
一直到了晚餐時間，才朝着已經訂好了的餐廳位置過去。
抵達的時候，白野都已經到了，端端正正坐在輪椅上，依舊是一身厚厚的大衣，一臉溫和的笑容，看着他們走進來。
看到莫長安的一身裝扮，白野臉上的笑容就忍不住擴大了許多，“原本還擔心你會凍着，特意讓人把包廂的暖氣都開大了不少呢。”
“別提了，我都快熱死了。”
莫長安走進來就將大衣脫掉，白洛已經直接走了上來，伸手就接過了莫長安的大衣掛了起來，非常殷勤的模樣，臉上都是笑容。
然後再扶着莫長安走到桌邊，拉開椅子讓她坐下，莫長安倒是習慣了白洛的殷勤，畢竟……小洛總是這樣，對她特別特別好，特別特別乖。
只是還沒有坐下來，就聽到包廂洗手間裡頭傳來沖水的聲音，然後就是洗手間門扭開的聲音。
白野擡眸看了白洛一眼，“小洛，你去扶着爸一點，他腿腳不好。”
莫長安這才一愣，卓昭然也來了？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沈伯言，就看到原本沈伯言臉上的笑容有着片刻的僵硬。
很多時候，他已經能夠面對白野，但是對卓昭然，沈伯言總覺得有那麼些……說不出來的奇怪。
白洛已經迅速走到洗手間門口，就扶着裡頭的老人進來。
卓昭然的確是比同齡人要顯老許多，腿腳也不太好，身體也不太好，此刻的氣色，看上去也不太好，可是臉上始終是笑容，朝着莫長安看過來。
“小布丁……沒來啊？”
沒有看到想見的孫女，卓昭然的眼神裡頭有些失望，然後很快就擺了擺手，對莫長安說道，“長安，你別見怪啊，是我自己一定要跟過來的，我就是太想念小布丁了，所以才纏着雋霖讓他帶我過來的。”
莫長安一怔，就點了點頭，“沒事，沒關係的，一起吃個飯也好，過節嘛。”
然後就輕輕扯了扯沈伯言的袖子，遞過去一個眼神。
沈伯言這纔回過神來，然後就點了點頭，“嗯，沒事，過節嘛，只是外頭天冷，我先前讓保姆接小布丁回去了，你要是想見她的話，呃，吃過飯之後，可以一起去我那裡看她，她應該還沒睡那麼早。”
卓昭然的目光裡頭陡然就冒出驚喜來，“真的？！好好好，那我們吃完就去，吃完就去。”
他已經看向服務員，“上菜，讓人上菜吧。”
卓昭然依舊有些緊張或者是彆扭，似乎是他自己對他的不請自來感覺到很是不好意思，所以一直輕輕搓着手，微微笑着。
“今天天氣這麼冷，雪下得這麼大，你要想看小布丁，可以等着下次天氣好點兒了再過來看的。”
沈伯言看他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就只能這麼說了一句，試圖化解他的緊張。
卓昭然的臉色驀地僵了一下，他輕輕抿了抿脣，“事實上，我也要走了。”
他定定看着沈伯言的眼睛，“我的身體……很不好，原本我以爲，只要不潮溼就沒有任何問題，起碼好多年前的時候，還是這樣的，只要躲過英國的潮溼，躲去熱帶就沒有問題，但是現在畢竟是老了吧，沒想到不僅是潮溼，我那些舊傷，就連寒冷都頂不住了，大概是在新西蘭把身體慣得越發嬌氣了吧。所以，今天，也是來向你們道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