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秦歌一把抱住他,緊張問道。
沐雲帆緊緊擰着眉,擡眼看了看她。沒說話,只衝司機低吼了一聲:“回去,快。”
他的聲音中能聽出一種隱忍的痛苦。秦歌一驚,心中已經明白:“是不是很痛?毒發作了是嗎?”
已經不用沐雲帆回答,他的表情就說明了一切。秦歌見他默認,驚叫道:“不是還沒到時間嗎?怎麼會提前?”
沐雲帆靠在座位上,歪這頭看着她,慘白的脣邊竟然掠出了一抹淡笑:“唸白說,這並沒有固定的時間,一個月只是泛指……”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可說到這裡牙關就緊緊的咬住了。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了。蕭唸白說的果然沒錯,這該死的‘蝕骨’確實是一次比一次發作的厲害。這一次沐雲帆明顯感覺到比上一次要厲害的多。這種疼,無法形容,好像全身每個細胞都被針一次次的扎一樣。即便是驕傲如他。也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這聲音從他嘴裡溢出來,像草原之王受了傷的哀嚎一樣,迴盪在狹小的密閉空間裡。
司機一邊緊踩了油門,一邊不放心回頭看了沐雲帆一眼。一看到沐雲帆已經疼的汗水淋漓的臉,他又不自覺的踩了一下油門。現在超速,闖紅燈什麼的已經顧不上了。
“雲帆。你還能撐得住嗎?”秦歌扶着沐雲帆,雙眸中盡是擔憂。她雖氣惱這男人總是油嘴滑舌,總是不正經,可是到了這種時候,誰還有心思去責怪他?
這種疼秦歌自己並沒有嘗試過,但是沐雲帆的個性她知道。他這種人,不到一定程度絕對是不會皺一下眉的。而現在。他已經忍不住喊出了聲,可想而知該有多疼。
秦歌不否認。此刻,她的心也是疼的。他額頭上因爲疼痛而滲出來的汗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她的心上,砸的她的心生疼生疼。
“雲帆。”她忍不住又輕喚了一聲。沐雲帆蹙緊的眉竟然鬆了一下,他專注的眸光凝在秦歌的臉上,忍了一會,才蓄了一些力氣道:“你如果多這麼喊我幾聲,我想我大概就不會這麼疼了。”
他的脣邊噙着些許笑意,這一刻他臉上疼痛的表情竟然鬆緩了許多。
秦歌見沐雲帆如此,真是又心疼又好氣,都什麼時候了,他還不忘了說這些不正經的話。也虧他竟然還能笑的出來。
“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我這就給蕭唸白打電話。”自從上次見過蕭唸白之後,秦歌就知道以後跟這人打交道的次數一定不少,所以她就要了蕭唸白的電話號碼。現在這就派上用場了。
沐雲帆緊蹙起眉,忍受着新一輪的疼痛沒再說話。秦歌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蕭唸白的號碼。簡明扼要的說完了要說的話之後,她對沐雲帆道:“你再忍忍,等一會就到了。我讓蕭唸白直接去家裡了。”
其實她也知道這種毒的發作就算找來了蕭唸白也沒有多大的作用,但是他至少可以給沐雲帆注射一些鎮痛劑,緩解一些他的疼痛。
秦歌的腦子裡現在亂糟糟的。一會擔心着沐雲帆,一會又想着蕭唸白能不能及時趕到,過一會又開始想安逸塵那邊到底有沒有消息了。
這麼胡思亂想了一陣之後,她又心急的催促了一下司機。司機現在已經是用最快的速度往家趕了。秦歌越催他他也越急,那車就像火箭一樣往前飛奔而去。
原本半個小時的車程,最後只跑了十五分鐘他們就回到了沐家。到了地方,沐雲帆已經無法自行下車了。秦歌和司機一起攙扶着他緩慢的挪下來。
還沒進門蕭唸白的就迎了出來,可想而知剛纔他大概也是在路上一路飆車過來的。
“快把雲帆扶到牀上,我先給他注射一針鎮痛。”
蕭唸白立即打開藥箱,找出針管,做好了準備。此時司機架着沐雲帆躺在了牀上。一躺倒,沐雲帆就蜷縮成了一團。這是疼到了極點的人的本能反應。蕭唸白看了,神色一緊,對秦歌和司機道:“把他扶正。否則我沒辦法給他打鎮痛針。
秦歌看着沐雲帆痛苦的樣子手都發軟,根本沒有什麼力氣。最後是司機一個人扳着沐雲帆,固定好了他的胳膊。
一針鎮定劑下去,秦歌的神情才放鬆一些:“這個也不知道到底能減輕多少疼痛?”她看着沐雲帆喃喃道。
蕭唸白收好針管,皺眉看着躺在牀上神色似有些緩和的沐雲帆問道:“你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好一點了?”
沐雲帆虛弱的點頭,卻沒說話。秦歌剛想開口,他才又道:“小歌,你先出去。我好累想休息一會。”
“不,我陪着你。”秦歌幾乎是脫口而出。
沐雲帆卻很堅持:“你先出去。等一會寶寶該回來了,她見不到肯定會問。不要讓她看到我這樣。”
他的劍眉擰緊,目光中透着濃濃的焦灼。秦歌一怔,纔想起他們剛纔出門後沒多久寶寶也被保姆帶出去了。算算時間確實也該回來了。這孩子這段時間都很黏沐雲帆,如果讓她看到爸爸這個樣子,對孩子來說確實是沉重的打擊。
秦歌心中一暖,沒想到沐雲帆在這個時候心中還惦記着寶寶的感受。想了想,她也只得順從的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先下去等寶寶了。你……好好休息。”說完她看了蕭唸白一眼:“麻煩你照看一下雲帆,謝謝。”
蕭唸白溫和的笑笑沒說話。秦歌又擔憂的看了沐雲帆一眼之後才轉身離開。
當那扇門又重新關上的時候,沐雲帆發出了一聲彷彿壓抑很久的悶哼聲。接着他又蜷縮成了一團,表情相當痛苦,雙手緊緊攥着,手背上都是暴起的青筋。
蕭唸白神色一緊,“雲帆,怎麼了?”
“鎮……鎮痛劑,好像沒有什麼作用。”沐雲帆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擠出這句話。這句話讓蕭唸白的臉都白了。
“這怎麼可能?上次都有效果,難道……”
後面的話好像已經不用說了,這種毒的毒性就是一次比一次發作的厲害。只是他沒想到第二次發作竟然就已經厲害到鎮痛劑都不起作用的份上。而剛纔,沐雲帆那些緩和的表情顯然都是爲了安慰秦歌裝出來的。他把秦歌支走,一來爲了孩子,二來也就是不願意讓她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他不想秦歌擔心。
蕭唸白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現在的他只痛恨自己竟然對這種毒沒有一點辦法。這麼長時間來,所研究出來的也都只是皮毛,至於解藥的成分,還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雲帆,對不起。”他終於忍不住心中的自責,說了一句。
沐雲帆搖搖頭,忍痛道:“這不怪你。如果我查出來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他咬牙切?,眸中迸出嗜血的眸光。
這句話說完之後,他很久都不再開口,沒一會,他的疼彷彿又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已經無法用靜止的姿勢蜷縮在牀上了,而是在牀上開始翻滾起來。
還在房中沒有離開的司機,睜大了眼睛,看着沐雲帆這樣,自己也忍不住嚇得發抖。蕭唸白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今天的事,絕對不準泄露出半個字去。你下去吧,秦小姐要是問起來就說雲帆好多了已經睡着了。”
司機慌忙點頭,哆哆嗦嗦的說了一聲‘是’就轉身出了房門,順手把房門緊緊的關上了。
蕭唸白看着沐雲帆的樣子也不是辦法,而且,他還想起來,根據他對‘蝕骨’毒性的最新瞭解,這種毒發作起來的時候,疼痛也是漸次遞增的。剛開始還好一點,越到後面越難,直到中途的時候達到難以忍受的最高峰。然後才慢慢下降。就目前的態勢來看,現在的疼沐雲帆就似乎承受不住了。到了最高峰的時候,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扛的下來。
“雲帆,不行的話,我再給你打一針鎮痛吧。試試看怎麼樣,否則你……”他擔心的提議道。作爲醫學專家他當然也知道鎮痛劑對一個人的神經系統是有很大影響的,過量的話甚至會有生命危險。但是他也不能看着沐雲帆就這麼生生的疼下去。這種毒以前他也沒有接觸過,他不知道到達高峰值的時候會是什麼狀況,會不會因爲太過疼痛引發其他身體器官的衰竭?這些都是未知數。所以他纔會有這個提議。
沒想到沐雲帆卻拒絕了他。
“不。”沐雲帆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只是艱難的擠出了這一個字。但是這一個字中透出的堅決,卻讓人不容忽視。
“可是,你……”蕭唸白依舊不放心,沐雲帆用已經赤紅的雙目盯了他一眼,蓄足了一口氣,咬牙道:“我要記住今天!”
記住今天,遲早有一天他會向下毒害他的人討回來。這就是他沐雲帆的個性。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他都絕對不會妥協。哪怕生命已經受到威脅,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他就絕對不會認輸。總有一天,他會讓那人知道,惹怒他沐雲帆之後的下場是什麼。縱找低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