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有疾？無疾？
“嗯。”南凰表情柔和，給人信賴親近之感，“你可以慢慢說，彆着急。”
女孩看着南凰的眼睛，緩緩說道：“醫生，我有雙性體徵。從小到大，周圍的人都喊我是變態。我壓力很大。”
南凰開始做着記錄，又柔聲問：“是雙性體徵給你帶來的壓力嗎？”
女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其實，我並不厭惡自己的身體。”女孩說，“我覺得它是我的一部分，便就是我，我覺得挺好的，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病，我很健康，不感冒不發燒，也沒有不舒服。但是，他們都說我有病。”
說到這裡，女孩嘴脣微微顫抖，她眼瞼越發垂了，似乎要落下淚來。
“爸媽說我有病，同學說我有病，醫生說我有病。但是我覺得自己沒有病。他們不喜歡我，不讓我上廁所，男廁所女廁所都不讓我上。我就不喝水，不在學校上廁所。我在家上廁所，回家上廁所。我不去公共浴室，我只在家裡洗澡。我沒有打擾誰？爲什麼一定要我去醫院做手術？”
女孩說着說着哽咽了。“我不想做手術。”
南凰問：“不想做手術，是因爲怕痛嗎？”
“不是的。”女孩搖頭，“我沒有病。我不想改變現在的自己，我不想活成別人希望的模樣。我想成爲什麼樣的人，我自己不能做主嗎？”
成江則看向了南凰。
零零散散地問診結束，南凰瞅了一旁的穆芸，穆芸看起來很有信心，只是在看到南凰之後，又偃旗息鼓了。
說完，女孩變了表情，木楞地像個木偶。“你覺得我要怎麼做手術呢？該變成男孩，還是女孩？”
南凰道：“黃若女士身體健康，沒有生病。”
20個病人被推出了大堂。
“老夫也曾和黃若小姐聊過。她現在十七歲，正值發育期，面對這個體徵帶來的問題，也很困擾。但是她困擾的並不是體徵本身。而是外界給她的壓力。”成江道。
成江問：“你確定你的問詢答案嗎？”
成江道：“本次第三輪考覈，本就不需要分出名次，只需要在這二十人中選出十人進入醫學會就好。”
衆人恭敬地對成江道：“會長，您說。”
他們都對南凰的問診結果很感興趣，但看了之後，又無一不詫異。
南凰道：“她的精神狀況，是她身邊的親人和朋友強行施加給她的。如果能讓大家明白她其實沒有生病，相信她的精神狀況就會好轉。定期隨訪，也是爲了關注並治療她心理上出現的問題。”
一名白髮蒼蒼跟着來看這場醫學會考覈的老者，突然現場暈倒了。
再看別人的題板，那是密密麻麻一堆問診情況和病理分析。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她的題板，雖然零零散散有字，但內容極少。
衆位老者又開始在選出十人這件事上進行了激烈的討論。
南凰壓低了帽檐。安靜地等候結果。
“葉南凰女士。”成江開口。
衆人不解：“外界的壓力？”
這二十個病人的情況，他也都是瞭解的。南凰這裡的這個病例，可謂是病症很突出的一個。不過，南凰給的試題答覆卻是“無疾”。
衆考生看向了成江。
耐人尋味。
南凰緩緩道：“作爲醫生，我們應當關注並尊重病人的意志。黃若小姐身體健康。”
成江道：“她主觀意識上，早已接受了自己的體徵。其實，老夫將病人黃若標記成1號，也是想看看，本屆第二場考覈的第一名，對黃若這個病例的看法。”
“確定？”成江又問。
成江點點頭：“她從不覺得自己這樣有問題。但是親人對她的態度卻造成了她的困惑。如果她堅持不做手術，父母親可能會傷心。”
南凰沉默了。女孩有些失望地說：“你們醫生，都一樣。健康在你們心中，都有了標準模板。所以在你們眼裡。我就是有病，是怪物。”
第三場考覈其實並不是多難的考覈，但因爲貼合實際情況，所以也會出現難點。正如南凰面臨的情況。
“爲什麼？”成江問。
說完，女孩也問南凰：“你也覺得我有病是不是？”
老者身旁的隨從着急大喊。“會長，成會長，我家老爺子暈倒了！”
“好吧。我明白了。”成江笑着說完，轉而又回去和老者們一塊討論了起來。
十餘個醫學會的老者分別傳閱20個考生的問詢結果，依次給分。
成江勾起了脣角道：“沒想到，竟是和老夫一致。”
可就在這時，二樓觀衆臺上突然出了一番動靜。
“就是。黃若小姐的案例我也關注過。病症那麼明顯。應該討論的是通過手術，將她改成男性合適還是女性合適。可是葉南凰這裡的答案，居然是無疾？”
南凰擡起頭看向成江。
成江走了笑道：“大家要不要聽老夫一言。”
“難以理解，匪夷所思！”
南凰坐在了地板上，她拿起筆，零零散散地寫了些東西。
“雙性人，居然說成是無疾？”
有一名老者道：“可是，她這寥寥數筆，內容太少。這該怎麼給分？”
“病人黃若不想手術？”
成江又道：“可你這裡也寫了，她精神緊張，建議定期隨訪。”
最後，結論上，她遲疑了很久，最終寫上了兩個字，隨後將題板提交了。安靜地站在了一旁。
南凰斬釘截鐵道：“確定。”
成江微微笑了笑。
“葉南凰這個答案，簡直匪夷所思。”
南凰點頭頷首。
經過了之前那股殺氣，穆芸已經從心底對南凰升起了畏懼之心。
正在這時，工作人員喊道：“問詢結束。你們有二十分鐘時間，寫問診報告，彙報病人信息。”
十餘個學者小聲討論起來。討論完畢之後，成江從這羣人裡走了出來。
十幾個老者立刻擡頭，看向了老者暈倒的方向。
“是南城秦老爺子？”
成江幾人一急，匆匆上了樓，南凰等考生也跟着一塊上了二樓。
只見暈倒在地的老人，臉色發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