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紹庭懊惱不已。
他們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涉及這個話題？
這筆舊賬，還翻得挺久遠的。
可是，慕紹庭還沒忘，回憶馬上追溯到多年以前……
他們當年從確立男女朋友關係到分手，儘管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但在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卻不少。
其中就包括他說過那句，蘇萊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她如今來質問他，怎麼不想想他之所以會說出這句話來，起因是她當時和樑昊天走得太近……
他也會吃醋，會嫉妒，會言不由衷。
這件事情已經徹底成爲過去，他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還是免不了這一番解釋，他只能說：“我那個時候……那說的都是氣話！我們在一起這麼久，誰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你還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
江清淺回答得很乾脆。
在這個時候舊事重提，雖然是她刻意借題發揮，但也不排除她的心裡真的對這句話耿耿於懷。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執着於那個答案。
多了這份小心思，儘管她否認的乾脆，但語氣中卻隱含着幾分嗔怒。
慕紹庭只當她是在賭氣，既無奈又好笑。
“好了，我當多大點兒事，我和蘇萊……我和她之間能有什麼？在我心裡，她就是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
對於蘇萊的定位，他心中一直十分明確。
或者說，他對身邊的所有女人，都很明確。
比如林婉妤，他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所以以朋友之心真誠相待。
比如蘇萊……
他當年剛回到慕家，小小年紀就被慕家上下排擠，孤助無依的時候，只有蘇萊對他好，說是姐姐也好，玩伴也好……
人在風光的時候，總有人來錦上添花；可在落魄之際，又有多少人願意雪中送炭呢？
蘇萊就是那個曾對他雪中送炭的人。
哪怕只是在他被慕紹聰欺負之後，偷偷給他安慰；哪怕只是在連慕家的下人都苛刻他的時候，她站出來爲他出頭……
這些看似簡單的小事，卻是他童年最溫暖的記憶。
所以，每當蘇萊需要他的幫助，他纔會不遺餘力。
當然，蘇萊的那些虛榮心，他也早就看在眼中，瞭然於心中。
她一邊想要霸佔他對她的好，卻又一邊嚮往着慕紹聰能爲她鋪就的星光大道，魚和熊掌豈能那麼容易兼得？
最初的時候，他還曾勸說過她，慕紹聰對她是沒有心的，慕紹聰要她，不過是把她當成擊敗他之後贏得的戰利品。
慕紹聰以爲，他喜歡她。
曾經，就連慕紹庭自己也是這麼以爲的。
直到遇到了江清淺，他才明白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一定就是愛情，他對蘇萊的感情只是親情。
就算江清淺有所誤會，他以爲說開了就好。
豈料，他的解釋卻換來江清淺嘲諷一笑。
“姐姐？”她冷笑一聲，忽然擡起頭來，犀利的目光直逼向他，質問道，“那你跟她上牀的時候，是不是也只是把她當成姐姐？”
慕紹庭高大的身形驀地一僵，表情呆滯，如遭雷擊。
他竟說不出話來。
他必須得承認，他每次看到蘇萊，心裡都是膈應的。
因爲，五年前那一次。
那是意外，也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不堪和狼狽，蘇萊曾想在他面前提起過這件事兒，他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他從不認爲自己是個不敢於擔當的人，唯獨這件事情，他選擇逃避。
就好像永遠不提起，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如此自欺欺人，依然有被戳穿的一天。
並且，被江清淺親口揭穿。
他還能說什麼？
否認嗎？
他還不及做出任何迴應，只見江清淺臉上的嘲諷更明顯了，接着道：“怎麼不說話？無話可說了是不是？你還敢說你和她之間什麼都沒有嗎？你敢嗎？”
她的質問，咄咄逼人。
慕紹庭看着她，呆愣之餘還有些許恍惚。
她明明就是他心中摯愛，但是在這一刻，他卻感覺她像個陌生人。
這一場爭吵到底是如何引發的？他們又爲什麼要爲了那樣一件已經成爲歷史的事情而爭吵？
他們，究竟是怎麼了？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頹然，卻依然試圖辯解道：“這件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釋，那只是意外，我……”
“怎麼個意外？”
“我喝醉了……”
“是醉生夢死吧？直到第二天早上都還醉死在溫柔鄉里。”
“我沒有！”
“那我去你家裡找你的時候，爲什麼會是蘇萊開的門？爲什麼她身上會穿着你的襯衫？”
慕紹庭愕了一下，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不止一次聊過與蘇萊有關的話題，她每次都是欲言又止，他就已經預感到她似乎知道了什麼。
原來，如此！
如果她不說，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去找過他，他們沒有碰面，而她卻在那樣的情況下見到了蘇萊……
那就難怪了！
他連忙道：“我知道現在無論怎麼解釋都不能改變什麼，但是當時……當時你什麼都不跟我說清楚就要和我分手，還跟樑昊天在一起，我……那晚我心情不好，喝多了，我還以爲是你，醒來之後卻看到是蘇萊，我……”
如果他說，他也嚇壞了，會不會太矯情？
他有個毛病，喝醉後記憶就斷片，事後也想不起來。
所以，他在酒精面前向來自控，有生以來只喝醉過兩次，一次在五年前，一次在和林婉妤訂婚的時候，兩次都是因爲她。
他的解釋卻並沒有讓江清淺釋懷，反而讓她反脣相譏。
“這麼說來，怪我咯？”
慕紹庭哪裡還敢怪她，“我不是這個意思。”
爲了讓自己的言語更具備說服力，他停頓了片刻後又接着道，“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我們能不能別爲了過去的事情影響現在的感情？你要相信我比你更不希望發生這種事兒，就讓這些都過去，我不是也沒計較你的過去，還將安安寧寧……”
最後這句話脫口而出，還沒說完他就已經意識到不妥。
看到江清淺的臉色瞬間沉下來之後，他就後悔了。
“我……”
他正想說些什麼，卻被江清淺打斷，“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扯平了？你不介意我生過兩個孩子，我就必須得接受你和蘇萊上牀？”
“……”
“說來說去，你嘴上不說，心裡還是介意的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
慕紹庭還是這一句，除了這句，他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說什麼都是錯，說什麼她都要擡槓。
他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鬧，卻不知道江清淺是故意無理取鬧，將這場爭吵越鬧越大才好，如此便可以將那些無法啓齒的話都說出來了。
她繼續道：“好，就當你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計較，你夠大方，但是我做不到，不管怎麼樣我也沒法接受你和蘇萊不清不楚的，我噁心，想吐。”
最後這兩個詞，她咬字特別重。
這算不算是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還有，他和蘇萊怎麼就不清不楚的了？
那只是意外！意外！
他還能說什麼？
他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她引入到這個死局裡，已經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反問她，“那你想怎麼樣？”
“我們分手！”江清淺毫不猶豫。
“！”慕紹庭卻是震驚無比。
他這輩子最失敗的事情，莫過於被甩了一次又一次，而且還是被同一個女人甩的，看樣子她不僅是甩他甩上癮了，簡直無法無天了。
他可以傾盡所有的耐心，縱容她的無理取鬧。
不管她要怎麼樣，他都依。
唯獨分手，他不依。
他的臉色頓時無比難看，語氣也沉了下來。
“把你剛纔這句話收回去！”
他這不是請求，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然而，他這麼嚴肅的命令，在江清淺面前卻沒有絲毫的威懾力，她居然還敢說：“你這是什麼態度，我跟你談個戀愛，還沒有分手的權利了？”
她這又是什麼態度？
慕紹庭被這個女人折磨得，簡直就要瘋。
現在不是談權利的時候，他必須得跟她好好談談……
“江清淺，吵架歸吵架，你能不能別老是把分手掛在嘴邊？蘇萊的這個事情……反正已經發生了，你實在介意我可以解釋可以道歉，至於分手這麼嚴重嗎？”
“我想和你分手，又不只是因爲這件事。”
“那還有什麼事兒？”
“你……你因爲她，弄丟了寧寧。”她又開始老生常談，他便只能一而再的解釋，“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你保證有什麼用？總之我和你在一起，我……我很沒安全感。”
慕紹庭又愣了一下，仔細將她的這番話琢磨一下，道：“我知道，我和林婉妤的事情被媒體渲染得沸沸揚揚，讓你受了委屈。可是我不是已經向你求婚了嗎？只要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去結婚！”
她執意分手，他也就只能接受這個理由了。
他理虧的事情，自然得想辦法彌補。
明知不是最好的時機，爲了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他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江清淺卻還是冷着臉，滿是倔強，“我不想結婚。”
慕紹庭懵了，“爲什麼？你之前不是……”
江清淺答道：“那是之前，我現在不想結婚，想分手。”
慕紹庭聽了這話，恨不得直接掐死她算了，他是一忍再忍，才能平靜的問出一句，“那至少給我一個分手的理由。”
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中了邪，好端端的怎麼就非分手不可。
至於理由……
江清淺反而說不出來了。
剛纔說的那些如果算是理由的話，他都已經給瞭解決的方案，只要還能解決，天大的事都不算事兒了。
她還能什麼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