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姐……”
“童小姐？”
兩名警官的聲音在耳邊循環響起，童雨瑤那已經飄遠的思緒才被拉了回來，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啊？”
“請問，你是否認識照片上的這個女人？”
警官又把之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語氣如常，但是看向她的目光卻已經明顯帶着幾分審視。
童雨瑤的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下意識的望向樑昊天。
只見樑昊天也在望着她，眼底全是疑惑。
還好她的反應夠快，想起了樑昊天在叫她下樓之前所交代的話，於是答道：“我……我不認識她。”
“確定嗎？真的不認識？”
“嗯，我很確定。”
兩名警官沒有再說話，第N次相互對望了之後，已經有了共同的決定。
他們心裡有疑惑不假，但是法律講求的是證據，所以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即使對童雨瑤的說辭有所懷疑也無可奈何。
在告辭之前，同樣還是那句老話。
凌菲的案子一直在調查之中，如果樑昊天這裡有任何線索的話，一定要及時和警方聯繫。
樑昊天敷衍的點點頭。
送走了警察之後，他回頭就看到童雨瑤呆呆的坐在客廳裡，只是人坐在那兒，魂卻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以至於，他都走到她面前了，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他伸出手到她面前晃了晃，她纔回過神來，問道：“怎麼了？”
“這話該是我問你纔對。”樑昊天可不好糊弄，他很清楚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對勁的，於是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開口道：“你認識凌菲。”
他不是在問她，而是以非常肯定的語氣在陳述一個事實。
童雨瑤下意識的迴避着他的目光，但馬上又意識到這樣的迴避顯得太刻意了，她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與他對視着，道：“認識。”
樑昊天的眉頭蹙了一下，心中頓時竄起了許多疑惑來。
比如，她剛纔在警察面前爲什麼不說實話？
比如，她是怎麼認識凌菲的？
還沒等他將這些疑惑問出口來，童雨瑤馬上又道：“好了，你問我的問題我已經老實回答了，接下來輪到我問你了。”
樑昊天一愕，心想她有什麼好問他的？
他只不過愣了一會兒，她就自動的認爲他是默認了這種一問一答的方式，馬上問道：“那兩個警察說是調查凌菲的案子，她……怎麼了？”
“死了。”
樑昊天不假思索的答道。
因爲他覺得這件事情又不是什麼秘密，要是童雨瑤非要知道的話，即使他不說，她也能從別的途徑探聽到。
童雨瑤怔了一下，臉色一白。
死了！
事實上，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她的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從樑昊天這裡確認一下。
“她……怎麼死的？她死了，警察爲什麼來找你？”
她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太嚴肅，所以讓樑昊天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這是一件多麼嚴重多麼了不得的事情。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脫口而出，“她是小宇的生母。”
就這麼的，告訴了她……
童雨瑤聽到他的答案之後，臉上閃過一絲恍惚，她並沒有感到多震驚，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之後的……安定！
原來，真的是這樣！竟是這樣的！
怪不得……
她記得當初在樑昊天受傷住院的時候也聽到他接了電話，提到了凌菲，但當時她並沒有多想，畢竟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沒什麼稀奇的。
直到今天，當她看到了照片，當那個人和那個名字重合在一起的時候，她才知道沒有誤會。
就是她想的那樣。
就是那個凌菲，那個在她走投無路時在醫院碰見的女人……
她知道，那個女人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太好，而且卵巢天生就發育不良，排不出正常的卵子，更不可能生孩子。
所以，才借了她的肚子。
那個小小的生命，在她的肚子裡生存了九個多月，她真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血脈相連。
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屬於她的孩子！
在孩子生下來之後，她即使流着淚，也狠下心來一眼不去看他。
她怕，一旦看了就再也割捨不下了。
只知道，那是個男孩兒……
這麼多年，當她在路上偶然看到別的小男孩時，也會有短暫的出神，然後想着那個孩子是不是也該長這麼大了，他像什麼模樣？會不會有一點點長得像她？還會想他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
每當想到這些問題，她都會失落好久。
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能惆悵的笑了笑。
還想這些做什麼呢？
那個女人既然選擇用這種方式來要一個孩子，那就說明對孩子是極其渴望的，那麼一定會對孩子很好吧？
她只有這麼想，才覺得心裡好受了一點。
這麼長時間過去，她已經儘量不再去想這件事情了，努力的裝作若無其事，就當自己從沒生過那個孩子。
誰知道，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聽到與凌菲有關的消息。
更讓人震驚的是，樑昊天說凌菲是樑昊天的生母！
小宇……
她的呼吸忽然停滯了一下，想起那個生性敏感脆弱，但是跟她第一次見面就異常投緣的孩子，她的心跳就這麼快了起來，跳亂了節奏。
就這樣，樑昊天眼睜睜的看着這女人在他面前又走神了，他又是連續叫了好幾聲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他只能提高了音量，“童雨瑤！”
她總算是聽到了，然後……
“啊？”
又是那副一臉懵逼的表情，樑昊天表示就看不懂了。
“你認識凌菲，你怎麼認識她的？你們什麼關係？”樑昊天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因爲童雨瑤的反應告訴他，她和凌菲……關係不一般的樣子。
那麼，他的心情就開始有點複雜了。
凌菲這個女人，在他的生活中簡直是如同病毒一般的存在，她死了之後他是真是恨不得鼓掌慶祝，死得好！
至於童雨瑤……
他不能否認，自己對她印象挺好的。
可，若是她和凌菲有什麼關係，關鍵是她和凌菲有關係的話卻還來接近小宇，那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他等着她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童雨瑤卻被他的幾個問題又給弄懵了，忽然這麼多的信息一下子涌進腦海裡，她一時之間還消化不過來。
“我……”
她的思維還是完全錯亂的，只能避開了他探究的目光，略顯慌亂的道：“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情，我……我恐怕要先回去了。”
她現在只想逃開。
因爲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根本就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此刻錯亂的心情。
樑昊天將她的慌亂看在眼裡，眸色不由得暗沉了幾分。
他往她的跟前逼近了一步，道：“你不是說來陪小宇的嗎？”
“啊？是啊！可是我……你我原本以爲你不在，但現在你不是回來了嗎？我在也不方便，所以我……我就先走了啊！你跟小宇說一聲，再見！”
童雨瑤在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緊繃的。
樑昊天感覺自己被她當成了毒蛇猛獸似的，她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這麼腳步匆匆的直奔大門口，跑了。
他的瞳孔縮了縮，若有所思。
童雨瑤匆匆的逃離，就好像後面有鬼在追一樣，連頭都不敢回，她就這樣一路回到家，才發現自己緊張得喘着大氣。
這個意外，她也不知道算是驚喜還是驚嚇。
小宇，會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嗎？
她還是很亂，做了幾個回合的深呼吸之後，才勉強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並未刻意去了解過樑昊天的事情，但從樑昊天和江清淺曾經對她的口述來推斷的話……
樑昊天和凌菲有牽扯，所以導致他和江清淺的婚姻被冰凍了五年。
五年後，江清淺原本是打算原諒樑昊天，兩人好好過了的，但凌菲卻在這個時候帶着孩子出現了……
樑昊天是很愛江清淺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麼，他最終既然認了凌菲帶回來的孩子，並且和江清淺離了婚，那就說明小宇的身份也沒有疑問了。
否則，樑昊天不可能爲了一個和自己沒有關係的孩子放棄自己心愛的女人，樑昊天又不是傻子，所以基本上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來。
那就是，小宇一定是樑昊天親生的。
卻，不是凌菲的。
童雨瑤忽然想起那一年初遇凌菲時的情形，她一直以爲應該是作爲女方沒有生育能力，所以纔會想通過代孕的法子給自己的丈夫一個孩子。
可，當時的凌菲卻異常落魄，沮喪，甚至還帶着不甘和仇恨。
所以，樑昊天當時應該和江清淺結婚了，而凌菲作爲被拋棄的那一個，因爲不甘心，於是纔想生一個樑昊天的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她日後的籌碼。
樑昊天對這件事情肯定不知情的，所以纔會說凌菲是小宇的生母！
可，明明不是……
童雨瑤的心跳又加快起來。
她清楚的感受到了，那是一種期待，就好像是做了很久很久的一個美夢，在她以爲這永遠都只是一個夢時，夢想忽然就變成了現實。
不過，她還不能輕舉妄動，至少得確定了小宇究竟是不是那個孩子。
這件事情不能只是猜測，而一定要有百分之百肯定的證據。
她要和小宇做一個親子鑑定，一切等鑑定結果出來了再說，然而就在她等結果的這幾天裡，警方終於找到了在視頻裡與凌菲有過糾纏的那兩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