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構點頭道：“我聽了也覺得這八個字重於泰山，可她的行事卻溫柔如水，這讓我對她的見識和處事更爲敬服。”
衛晞告別嚴構，想着方纔的所見所聞，一路走向村外。
在來青山村之前，他打聽過這裡的風土人情，知道青山村旁有個白石村，還有個黃泥村。
黃泥村至今有人食不果腹，靠官府救濟。白石村人丁稀少，有些人爲了過日子投奔山賊強盜。青山村夾在兩者之間，算得上是窮山惡水，在兩年之前這裡也鬧過饑荒、遭過水災。
衛晞走出很遠，回身再望青山村。村口嶄新的河堤巍然聳立，清水河被映照成一條玉帶。村口廣闊的辣椒田點綴着星星點點的紅色，村裡的人家散落其間。再往遠處看，小成山莊在小清山中露出一角，彷彿伸出一隻俏生生的小手，對往來的人打招呼。
“小玉你看。”
小玉也回頭看，忍不住讚歎道：“這兒真美。”
衛晞笑道：“是啊，真正是人傑地靈。”
他佇立良久，才叫上小玉一起回去。
回到山莊卻發現，只有成林昌一個人在。
衛晞笑問：“請問伯父，香花姑娘到何處去了？”
成林昌笑道：“她下了學應該到山上轉悠去了。這會兒也不一定在什麼地方，公子隨處走走，我見她回來轉告她來尋你。”
衛晞點頭道謝，這小清山很有些與衆不同，他該走走看看。
小玉走着，問：“公子接下來如何打算？”
“照說好的來便是。”
在京城時他以爲香花只是湊巧被捲進這場廝殺，如今看來竟是他錯了。香花此人，並非凡品。他現在也能懂得爲何嚴構會對她敬服。
這樣的人若是落到忠順王手上，斷然是不願聽話的。忠順王的手段之殘忍暴戾，怕也是她所難想見的。
趙雷之所以留在這裡顯然也不是真的受傷，而是趙煦或趙武有意讓他在此處鎮守，若是忠順王有所動作，趙雷定會成爲第一道防線。
他也得早做部署。
衛晞一邊想一邊走，忽聽小玉呀了一聲。
“你怎麼弄成這樣？”
只見香花渾身滴滴答答地淌着水，像是剛從水裡撈起來一般，衛晞趕緊轉開眼。
“香花姑娘是落水了嗎？”
香花笑着擺手：“不是不是，這山上都沒有水。是方纔一頭——”
“野豬！”小玉見香花身後跑出一頭大野豬，嘩的一下亮出手上五支飛鏢。
香花連忙擋在野豬前面，道：“它沒想做壞事。只是它方纔刨出一股湯泉，特意拉我來看而已。”
小玉疑惑道：“……湯泉？”
衛晞道：“當年唐明皇賜浴華清池，那華清池就是湯泉。雖是湯泉，到底衣服打溼了，香花姑娘先回家去換衣服吧。”
香花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雖也沒多餘的看頭，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就點頭嗯了一聲。
衛晞脫下自己外衣，讓小玉轉交給她，“先穿上這個。”
香花很感謝他的體貼，道了謝披着外套跑回家去了。
野豬見香花走了，擡着腦袋對小玉和衛晞哼哼了兩聲，也一溜煙跑了。
衛晞這才轉回頭去看那處，地上確實被亂糟糟挖了一個洞，此時洞口正汩汩往外冒着水。
小玉伸手摸了一下，驚喜道：“是溫熱的！”
衛晞笑道：“湯泉向來不多見，有嚴構在，這湯泉的挖掘也不是問題。看來成家又要多一筆大收入了。”
小玉道：“這不正好麼？成家一家都是大好人，有了錢就能做更多好事！”
“這是自然。”衛晞偏頭看了眼她，笑道，“甚少聽你夸人。”
小玉轉低頭去打量那股湯泉，“公子不也難得真對一個人青眼相加麼？”
衛晞只是笑。
香花換了衣服，把嚴構也叫來，大家一起商量這湯泉如何處置。
嚴構提出了初步的設想，香花和衛晞做了些補充，幾人便商量定了這湯泉的開發計劃。
按照嚴構實地察看的結果，這股湯泉不算小，能做好幾個湯池。
香花想可以分爲幾個湯池，除了大家都能用的普通湯池，還有女孩兒愛用的花瓣池，中老年愛用的藥池。水溫合適的話，還能做溫泉蛋，更是美滋滋。
衛晞看了一眼香花，香花說到高興處，雙眸亮晶晶的宛如星辰。
“方纔香花姑娘說那野豬是故意叫你去看湯泉的，這可真是一樁奇聞。”
成林昌道：“那野豬來過幾次了，起先我也以爲是搗亂的，可它每次來也不做別的，只是叼來一些靈芝山參，放下哼哼兩聲就走了。後來我才知道香花以前救過這野豬呢。”
東林也笑道：“對對，那野豬是來報恩的，大寶都不咬它的。”
衛晞笑道：“竟是如此。”
香苗也說：“不僅有野豬，大寶、元寶也都是撿來的，姐還叫一隻經常飛來的烏鴉墨寶呢。”
小玉很喜歡元寶，便問：“它也是撿來的？怎麼長得這麼胖？”
正在費力舔毛的元寶聽了一愣。
香花爲他挽尊道：“元寶很威猛的，在到我們家之前從沒餓過肚子，所以長得有些大。”
小玉又問：“那它生小貓了嗎？”
剛緩過勁來的元寶又是一呆。
成林昌笑道：“元寶是公貓，還沒遇到喜歡的母貓呢。”
小玉嘆息道：“我還想着它要是有小貓，我也要養一隻呢。它長得漂亮又威風，還一身傲氣，我挺喜歡的。”
元寶跳上桌來，對小玉喵的叫了一聲，就扭過屁股來對着她。
小玉一怔。
香花卻笑了，元寶這個傲嬌的大爺，居然對小玉這樣的小姑娘說“你吃屁”。
她把元寶抱過來，笑着對小玉道：“好呀，等以後他有了小貓，我給你留一隻。”
小玉這才笑起來，又問：“是因爲山上只有你們一戶人家，所以這些貓啊鳥的全往你們家來嗎？”
衛晞笑道：“此言差矣。若是小成山莊全是惡徒，那山上的動物避之唯恐不及。只因他們一家都是善人，鳥獸才願意與之往來。”
成林昌笑呵呵的說：“衛公子的誇讚，草民愧不敢當。”
香花道：“有了這湯池，能來的也只有咱們村的人，太平鎮倒是隔得不遠，可路實在太難走了。”
“何不修路？”衛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