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四野,北風呼嘯,眼見已臨近冬月,入眼處除了廣闊的蒼茫,就是無際的枯黃和殘敗。
山巒疊嶂,蒼松翠柏雖然依舊保持着本色,不過此時卻也少了夏日裡那般勃勃生機,嗚咽之聲隨風飄蕩,訴說着它們的孤獨。
“都打起精神,誰也不允許休息,違令者,殺無赦!”一道森冷的聲音突然蔓延開來,穿過濃密的枯黃,在撞擊到山巒屏障後傳遍四方。
尋聲看去,只見一魁梧紅臉大漢厲芒四射,在其身前人頭攢動,上百道紫色身影整齊而立,每一張面孔肅穆傲然,像是被檢閱的士兵。
不遠處,也就是百米的距離,同樣是一方陣營,人頭涌動的樣子如潮水般波Lang起伏,沒有一百也不少於八十,每個人身披黑色長衫,手中各色兵器,閃爍着刺眼的光芒,每個人同樣是嚴整以待,聆聽着一個白衣中年人的指示。
“乾天之戰的重要性你們比我更清楚,與其說鍥殊帝壇是你們的家,不如說是整個九幽大陸,如果九幽大陸都已不再,談何家園,談何自己的兄弟姐妹,這一戰,關乎我們的生死,爲了家園,爲了親人,哪怕留盡最後一滴血,我們也要奮戰到底!”聲音雖然沒有千軍萬馬奔騰之勢,沒有蕩氣迴腸的驚心動魄,可是其中的綿綿情愫卻在調撥着每個人的內心。
“爲了家園,爲了親人,戰,戰,戰!”一聲聲霹靂穿破雲霄,在無數人臉上無限維持的那份慷慨之上,激盪!
“我們雖然弱小,可我們有一顆不怕死的心,那是爲了家國天下,爲了黎民萬衆,被魔界之徒佔領,壓迫,你們願意嗎?”聲嘶力竭的吼聲遠遠飄蕩開,頭上的紫金皇冠在震動下逐漸傾斜,一張脹滿了血紅的臉龐劇烈顫抖。
間隔十數米就是一方陣營,人頭攢動波Lang起伏綿延到盡頭,紫色,黑色,藍色……各色的衣衫隨風舞動,冷冽與孤獨此時已經逃得無限遠,而這片天地有的,只是濃濃的堅定,令人窒息的殺伐。
姬長信作爲川南帝國的皇帝,此時也在這個巨大的陣營中,一身暗金色長袍,頭上紫金龍冠光芒閃爍,在其旁邊一道青年身影,同樣是金色鍛袍,不同的是此人手中握着一把血紅色長劍,劍身之上流轉着金色光芒,一條條血色紋絡彼此交織流淌。
因爲人魔空間突然發生意外,爲了守護自己的子民,七大帝國僅僅通過三天時間便是來到了這裡,他們要爲自己的國家,爲國家下的子民,哪怕拋頭顱灑熱血,也要堅決抵擋魔界之人的入侵!
作爲川南帝國的皇帝,姬長信不顧自身安危親自前往,與帝國共存亡的決心昭然若可,而在他身邊的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帝國支柱葉峰,眼前一衆數十人正是他們精挑細選帝壇中的長老和精英,所爲的同樣是川南帝國的子民。
經歷了左雲的反叛,可以說整個川南帝國已經大不如前,作爲支柱的嵐闊帝壇更是沒有了往日的風采,但是爲了帝國的子民,爲了所有子民能夠安居樂業,即便如何落魄,也要儘自己的全力,即便身死,也雖死無憾!
向皇帝姬長信重重點頭過後,葉峰轉過身,大聲道:“你們是帝國的英雄,無論乾天之戰的結果如何,你們的英勇將會永遠記在子民的心中,不衰不敗!”情到深處,血脈激揚,葉峰顫抖的舉起手中長劍,“當踏上征程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準備,我們不怕流血,不怕犧牲,因爲我們的子民,他們在默默的看着我們。”
“血劍在此,我起誓,無論成功與否,我願以我血換取子民的安樂,太平!”
“我起誓,以我血換取子民的安樂和太平!”,“起誓,起誓,起誓……”一道道嘶吼在葉峰聲音落下的剎那如Lang潮般此起彼伏,聲聲不斷!
轟,轟,轟……
一道道低沉的聲音在山林間傳來,隨着轟鳴的起伏,整個山巒開始顫抖起來,越演越烈,一塊塊山石在砰砰聲中滑落,碎屑紛飛,一株株稀疏得只剩莖幹的灌木應聲而斷,眨眼間已經撲倒一大片。
————“烈前輩,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啊!”空間亂流呼嘯着從兩旁飛過,再次被九龍罡氣籠罩的白晨內心突然煩躁起來。
一路上白晨已經在烈九龍的口中得知九幽大陸發生的一切,而自打烈九龍說出凰族派出鐵衛攻打七大帝國和各個勢力和家族那一刻,白晨就開始了擔憂,尤其想到柳家堡,想到鬢角已經斑白的父親。
雖然說柳家堡有着數十隻強大紫翼豹的守護,可是在凰族的鐵衛面前依舊太弱小了,尤其在與凰族對戰之後,凰戰的強大不說,那些鐵衛每一個可是實打實的尊靈,再加上神獸之體,其實力遠遠超過普通的靈者。
對於已知的乾天之戰,白晨從來就沒想太多,畢竟那是屬於整個九幽的事情,一旦相戰,白晨相信九幽上所有的勢力都會羣起而響應,而自己無非只是其中的一個,無論自己再如何強大也無法去改變結果!
但是柳家堡就不同了,那是白晨生長的地方,那裡有他美好的童年,有着無數深刻的回憶,更重要的是,他的至親父親就在柳家堡內,在母親遇害後白晨只有這麼一個親人,白晨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父親再受到傷害。
所以此時白晨的一顆心全部寄託在了柳家堡,寄託在父親身上。
“嘿,小子,看來你比我還急啊,不錯!”一面嫺熟的控制着九龍罡氣,烈九龍一面打量着白晨,而在看到白晨臉上那股焦急的神色越加濃郁後,不住的欣慰點頭,此時的烈九龍只認爲白晨是心繫天下。
烈九龍作爲上古神獸皇者,有着他的高傲和脾氣,同樣,作爲九幽大陸的守護者,他更有着執着的信念,對凰族是如此,他可以捨棄千年的時光,可以放棄與女兒相伴,而對乾天之戰,他更是如此,雖然在鎮壓凰族的千年中烈九龍錯過了三次乾天之戰,可是每一次,當三百年之期如約而至,烈九龍即便在九龍山,卻也未曾忘記那一刻,始終默默的在爲九幽大陸祈禱。
“到了——”極速穿梭中的烈九龍突然停下身形,手掌緩緩擡起伸向眼前的空間亂流中,嗤啦一聲,眼前的空間立刻撕裂出一道口子,一束明亮頓時映入這黑暗中。
“到了?”聽到耳邊響起的聲音,白晨不由一楞,在白晨看來,那一望無際的黑暗不知還要多久纔可以穿過,不過當看到眼前沉寂了許久的黑暗突然閃現一束明亮,白晨終於明白,是真的到了!
眼見抵達目的地,白晨焦急的內心立刻激動起來,柳家堡!父親!
“這裡……就是?”看着眼前的蒼莽,白晨很是疑惑,不由得轉過頭看向一旁的烈九龍。
似乎早就知道白晨會疑惑,烈九龍並沒有轉頭,而是依舊看着眼前的山巒,許久過後方纔道:“這裡便是人魔空間通道的所在,九幽大陸的西絕之地,野魔山障!”
“看見那層薄霧了嗎,那便是每次乾天戰後神靈所留,也是它阻隔着人魔兩界。”烈九龍擡手指向前方的朦朧,如炬的目光中充滿了羨慕。
如果要問九幽大陸現在的第一強者是誰,那麼無疑就是烈九龍,他是繼‘極神’後唯一一個可以挑戰通天老魔而不敗的人,也是距離神靈只有一線的超級強者。因爲常年鎮壓九龍山的緣故,所以他的事情從千年前就開始逐漸淡卻,最後秘而不聞,所以當烈九龍說出他名字的時候,白晨有的只是疑惑,對烈九龍這個名字陌生得很。
“極西絕地……”看着眼前朦朧山巒的疊影,白晨喃喃出聲,曾幾何時,白晨就想打破這個屏障,去解救自己的兄弟,那時白晨心裡只有人魔通道所在的兩個地方,一個是東海之顛的極東草原,另一個就是眼前的極西絕地,極東草原白晨曾想過,奈何有着一道無法通過的萬丈天塹,所以白晨想的更多的是眼前的極西絕地。
如果沒有曾經發生的種種事情,白晨早就來到了這裡,盡全力去打破這個通道進入魔界,去解救劉熙了,此時突然見到夢寐以求的所在,一時間白晨感慨萬千。
或許是因爲劉熙的突然出現,讓白晨心中的這個想法淡去了一些,此時白晨雖然有些激動,卻也沒有像想象中那般聲情並貌。但是,下一刻,白晨的眼眸中卻突然迸射出兩道寒厲的光芒。
碎石砸落,鮮血汩汩流淌,一道披散着長髮的猙獰身影……一幅幅畫面再度出現在白晨眼前,仇恨使人進步,正是因爲對通天老魔的仇恨才讓白晨成長到今天,並且時間並沒有沖淡白晨的這股仇恨,相反,在見到劉熙的那一刻,白晨心中的仇恨更加強烈,他必須要報這個仇,爲了當初的血淚,爲了失憶的兄弟!
“通天老魔——”滔天的恨意以白晨爲中心,迅速擴散,一道道清脆的牙齒撞擊聲如影隨形,緊隨着這股恨意追去,再看此時的白晨,雙眼血紅,額頭一道道凸起的青筋,看上去已經脫離了正常,哪裡還是那個沉穩冷靜的天才,完全像個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惡魔。
“我要報仇——”嘶吼聲瞬間打破了天地間的寧靜!
“你……怎麼了?”饒是強悍如斯的烈九龍也被白晨身上突然發生的變化嚇到了,烈九龍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白晨爲何會有如此變化。
當然,烈九龍並沒有見過白晨和劉熙兩人的兄弟情深,更沒有見過他們生離死別的那幅震撼場面,否則也就不會如此失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