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偌大的森林圍牆從身下移到身後,夏蕭眼中的城鎮便逐漸多了起來。可三人要去的,是一座大城,乃這些小井偏田之地所不能比的。
偷瞥一眼二人,簡秋還是不太懂長老的想法,他們入侵結界,就算身份特殊,也不該這麼帶回去。若說他們是囚犯,不該這麼逍遙自在。若說是待客,這樣也顯得太過草率,卡在中間着實有些不太好。
越是家族勢力弱的人,越不敢怠慢禮儀,也不能有脾氣,因爲若是禮儀缺失,這個本就不算特別強的家族,便會扣死孱弱和活該的帽子。但這次的做法有些奇特,可夏蕭這個人本身就很奇怪,簡秋腦子裡都沒有準確的認識。
作爲神使,要懂日月星辰,曉雲霞大風,還要了解家族政事和諸多要務。雖說簡秋新任職,還沒接過家族重擔,可已被其他家族得知。他覺得自己學識不少,但一個人卻能掌握完整的五行,在其腦海裡只有許久之前的那位人皇語尚言。
語尚言存在的時代太過遙遠,那時的人類還是一個整體,大夏、南商、雲國,當時都渺小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稱號,不足以稱之爲國。可這麼多年過去,不知從何處來的人皇,既降臨雲國,是福也是禍。
簡秋沒有剛愎自用的習慣,很快將自己的不瞭解歸咎到無能上。他在衆家族的神使中算不得優秀,現在看來,地位還要再低些。判斷一個人,除了修行上的元氣實力,還要看見識和知識的儲備量。只有兩者都上去,才稱得上是合格的神使。
一邊給自己加油鼓勁,一邊趕路,很快便到了。簡家掌管的地域本就狹窄,這個時間也算正常。簡家的中軸核心在一座名爲九靈的城裡,三人歸來時倒沒引起多大的動靜,反而有人以高速和他們擦肩而過,像一種下馬威,也似一種警告。可夏蕭面色依舊很好,沒有在乎,帶着阿燭跟在簡秋身後,進了一座沒什麼特別的殿堂。
簡秋之前說簡家是八大小家族之一乃最客觀的評價,夏蕭現在是懂了,一個家族的豪奢程度從這待客之處便可看出。但這裡的簡單,倒是夏蕭最喜歡的,免得弄些生澀的儀式,伸出手也不知該怎麼做,問也不好,不問也不好。
“請坐。”
簡秋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坐到殿堂一邊。擔不起事的神使,還是要聽老神使的差遣和命令,只不過後者現在換了一個名字,被人稱作長老。
人類的文化即便因國而異,很多方面都有着相同的表現。除此之外,還有待客時的茶水糕點和禮儀舞蹈。雖說繁瑣了些,可這裡的女子身材普遍高挑,令夏蕭多看了幾眼,阿燭不高興了,重咳幾聲,引得他一臉無辜,似之前只是欣賞,絕對沒有覬覦的意思。
夏蕭認爲這等儀式已算不錯,可若是其他大家族的人來,肯定要豪華千倍萬倍,恨不得將金子塞進他們嘴裡,好留個好印象。可對夏蕭,他們只做好表面工作,因爲想從夏蕭這得到些想知道的消息。
“久等了。”
此聲剛落,一長者已來。比起神使這個滿是莊重嚴肅的名詞,老者極爲和藹,臉上盡是笑容,令夏蕭一眼望去便心生一些好感。雖說人不可貌相,但有的人一眼看去便會有些親切,所以他也咧開嘴,起身行禮。
見夏蕭這般積極,同樣站起的簡秋眉頭微皺,他真的不害怕嗎?現在可是深入敵穴。比起夏蕭的態度,阿燭還要輕鬆些,她笑盈盈的模樣令人如沐春風,似陽光正好,歲月恬靜,無任何可憂慮之事。
“聽聞夏公子可掌五行,莫不是人皇口中的預言之子?”
“老前輩見多識廣,這等消息在雲國可不好知道。”
夏蕭變相承認,長老連忙請其坐下,與其談起一些簡秋聞所未聞的事。本想仔細聽的他和阿燭匆匆一眼,慌的心跳加速,坐下後心思全無,胡思亂想起來。他不應該有這種反應纔對,在確定他爲神使之後,家族舉行的儀式令其情根斷裂,可爲何還會有這種感覺?
簡秋未曾談情說愛,可隱約覺得這種感覺就是兒女情長,因此擔心被踢下這個從一出生就在爭取的位置。阿燭倒沒什麼反應,也沒在意,只是覺得簡秋有些奇怪,可依她的觀念,神使就該不同於常人,不冷漠纔不正常。
一股嗡鳴出現在簡秋腦海,令其振作精神,看向長老和夏蕭。後者正在回答問題,和他們始終關注的東西有關。
“我雖說一直待在陸地,可接觸這件事的時間也不長,但無論在學院還是在南海之南,或是東海之東,都有所聽聞。”
光這一句話,簡秋已經聽不懂了,可長老微微點頭的樣子顯然知道夏蕭提起的東西。其實知道的他們都知道,不知道的,比如學院,他們都沒聽說過,可並不重要,他們關心的可不是學院,更不是夏蕭,而是他不斷說出的話。夏蕭說得很有勁,因爲他要想留在這,就得用些手段。
“歷史上,人皇語尚言已然成神。可這段時間,傳說中的起始大帝和荒獸王雀旦先後出現,或隱晦或直接的說她沒有成神,而是被囚禁。”
“即便雲國封鎖,人皇也是大荒歷史中的最強者,這段時間不會有人超越吧?”
“當然沒有。”
“這樣的強者被囚禁,是被真正的神?”
“目前還不瞭解,可我所來的目的,就是爲了確定她被囚禁在哪。”
阿燭看向夏蕭,沒有揭穿,只有好奇。這些人想知道的,目前看來也是靈契之祖所在的位置,雖說不知爲什麼,可夏蕭直接告訴他們,還怎麼留下來?雀旦將其送到這,沒有多加干涉,他就得爲自己着想一下。
“有什麼線索嗎?我們可以幫你。”
“線索自然有,但我可能留下?”
夏蕭又開始表演了,這個性格多變的男人總是能讓人意外,他眼中的詢問之意後,有着幾絲期待。可長老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不大的青年,既有這麼深的城府,而且他的氣息正如簡秋所說,察覺不到絲毫,這纔是真正的奇怪事。說他沒有元氣,之前也是展開羽翼飛着過來的,說元氣強到自己都感應不到,應該不可能。更令人摸不着頭腦的,是身邊那個女娃也隱匿着氣息。
長老暫且將此事放下,人皇的事纔是大事,能幫助雲國在致力於的探索方向上前進好幾步,也能令他簡家在衆大家族中提升些地位。如果真的找到人皇的位置,他們說不定能擺脫這貧瘠的東南邊境,可眼前兩個外人,是否能長留於雲國還不一定。
“我身上有人皇的烙印,所以才能掌握完整的五行,我有信心能找到它,希望您給個留在雲國的期限,好令小輩安心。”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
長老越來越覺得夏蕭狡詐,這傢伙既然會這麼威脅自己,真是不簡單。他肯定是從陸上最會培養謀士的地方來的,否則肯定不會這麼說話,說是威脅也不過分。
夏蕭話裡行間都有一些底氣,令長老沉默許久,這種事可不是玩笑,他原本覺得這倆年輕的傢伙會毫無保底的說出心中的話,畢竟這麼陌生的環境,這麼陌生的人,不老實交代便生死難料。可夏蕭很快適應環境,還做起生意,要想得到他的東西,必須付出足夠多的代價,起碼得讓夏蕭心裡平衡。
“老前輩再好好想想,小子覺得你請示請示,也是能得到留下我們的權力的!”
夏蕭纔不管雲國探討靈契之祖是爲何,他們本身就是一羣神棍,世世代代都探尋着有關神的事,他只在乎自己的目的,只要自己能找到靈契之祖在月亮上的證據,便能確定很多事。雀旦將他送到這來,總不會再施詭計。
長老思索着,沒有立即做出決定。可他心裡有數,如實上報的話,肯定可以留下夏蕭,但會有一定時間限制,他必須將時間壓縮,以此令夏蕭加強效率,因此道:
“一週時間可夠?”
“太短。”
“這已是我能爭取的極限。”
“長老謙虛了。”
“雲國畢竟是世代封鎖的國家。”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每一個小動作和眼神都是戲,就差一個至高的獎項和榮譽來證明。
長老十分堅定自己的立場,雖說夏蕭和他在同一殿堂內,可各懷心思,都想着有利於自己的事。人就是這樣,並不算離奇,最終也達成一致。
“如果一週內沒找到她的下落,還請前輩從輕發落。”
“還請入住靜處,致力尋找人皇。”
“定不負衆望,可小子有一事想問。”
“大可直說。”
“若有異樣力量者,雲國是否收留?”
“雲國什麼樣的人都有,大可放心住下。”
夏蕭含笑行禮,深深彎腰,以表大謝。他不知長老口中的那些人是怎樣的,可夏蕭所說的異樣力量,是魔道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