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老大爺，唐蜜愣了下，覺得眼熟，卻一下子又想不起來：“你是？”
老大爺立刻上前一步：“上次你和你相公去鎮上，從我這裡買了兩百斤黃豆，你不記得了嗎？”
唐蜜恍然大悟：“對對，我想起來了！”
她看了看他擔着的籮筐：“您這是？”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你們家要用到很多黃豆嗎？後來我去了幾次鎮上，都沒找到你們，眼瞅着就快到年底了，到時候落了雪，路不好走，所以我就乾脆挑着黃豆來東河莊，問問你們家還要不要買豆子？”
這可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
唐蜜忙不迭地應下：“要的要的，正好我家豆子都快用光了，原本還想着要去鎮上採買，沒想到大爺您居然送貨上門來了，真是再好不過了！”
秦穆側過身：“大爺進來說話吧。”
“好嘞！”
老大爺挑着籮筐走進院子，打量了一圈小院：“你們家這院子不錯啊，生機勃勃的，好看！”
現在已經入冬，外面的草木都已經枯黃，一路走來幾乎都見不到什麼綠色。
也就只有他們秦家，不僅果樹依舊茂盛，就連小雞們也蹦躂得格外歡快，光是看着就覺得心裡頭歡喜。
秦穆邀請老大爺進屋裡坐。
老大爺擺了擺手：“不坐了不坐了，家裡只有老婆子帶着個孫兒，我賣完豆子，還得趕回去，不然心裡頭不踏實。”
唐蜜到了碗熱水給他。
趁着他喝水的時候，唐蜜順勢問道：“請問大爺怎麼稱呼？是哪裡人？”
“我姓楊，村裡人都叫我老楊頭，住在陽波村。”
唐蜜不知道陽波村在哪裡，但是秦穆知道啊，他有些意外：“我記得那個村子前兩年鬧饑荒，人都跑光了。”
“是跑了不少，但還剩下幾家老弱病殘，像我和我家老婆子兩個人，實在是跑不動，就留下來守着家裡的老房子。”
“那您家裡……”
“我的兒子和兒媳都逃荒去了，如今兩年過去了，音訊全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家裡就只剩下我和老婆子兩個人，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說到這裡，老楊頭嘆了口氣：“我們年紀大了，多活一天算一天，可憐我們的小孫兒，才那麼點大，身體又不好，將來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唐蜜忍不住問道：“可您剛纔不是說您的兒子兒媳都逃荒去了嗎？怎麼還留下個孫子？”
老楊頭解釋道：“丫頭你有所不知啊，那孫子不是我們的親孫子，他是我們從山上撿回來的。我們老兩口也是看他可憐，就收養了他，這孩子倒是挺懂事的，可惜就是身體不好，經常生病，咱們家裡沒錢，只能靠着賣豆子換點錢給他買藥。”
唐蜜發自內心地感慨：“您和您的妻子都是好人。”
老楊頭憨厚地笑了笑：“我們沒你想得那麼好，收養那個孩子並非一點私心都沒有，咱們老兩口年紀大了，兒子兒媳又生死不明，養個孩子好歹還能給我們兩個送終，不至於將來死了都沒人幫着入殮下葬。”
這話聽起來辛酸得很，可老楊頭臉上掛着笑，語氣非常輕鬆，顯然是已經看開了。
秦穆去隔壁趙家借來大稱，將老楊頭帶來的黃豆全都過了稱。
一共三百一十二斤。
老楊頭非常爽快：“算你們三百斤就行了，價格還是按照上次的算。”
唐蜜迅速算了一下，隨即轉身進屋裡，從存錢罐裡掏出一大把銅錢，數清楚之後用麻繩穿好。
她將這一串錢遞給老楊頭。
“這裡是兩百文，您收好了。”
老楊頭連忙推拒：“哪有這麼多？我來之前算過了，應該只有一百五十多文。”
旁邊的秦穆開口勸道：“多餘的錢算是路費，陽波村離這裡挺遠的，您挑着擔子走了大半天，不容易的。”
“可是這也太多了……”
唐蜜笑着說道：“您老就安心收下吧，以後等我們有了空，親自上您家裡去收豆子，到那時候該多錢就多少，多餘的路費可就沒有了。”
聽她這麼一說，老楊頭方纔收下錢。
他還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呢，總覺得像是在做夢，心裡特別不踏實。
唐蜜問他：“您是現在就要回去嗎？現在天色不早，要不要留下來吃頓晚飯，明早再走？”
老楊頭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馬上就回去，謝謝你們的好意。”
身上帶着這麼多的錢，他整個人都繃緊了神經，唯恐碰上個壞人，把他的血汗錢全給搶了。
秦穆親自將他送出院門。
臨走前，老楊頭還不忘衝秦穆問道：“今年你們還要買豆子嗎？我家裡還屯着好些豆子呢！”
“今年不買了，等明年天氣暖和了再說吧。”
“好！到時候你們記得來找我，我家豆子都給你們留着！”
“嗯，您慢點兒走。”
回去的路上，老楊頭挑着空了的籮筐，腳步輕鬆，走得非常快。
他這輩子還從沒賺過這麼多錢呢！
等回去之後把錢拿給老婆子和乖孫兒看，他們肯定會特別高興！
秦穆回到院子裡，扛起用麻袋裝好的黃豆，放進家中的地窖裡。
唐蜜看了眼旁邊的酒罈子，心裡算了下，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這裡面的石榴酒應該差不多好了吧。
她從中挑出最小的一罈，擦乾淨壇口用來密封的幹泥，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杯酒。
淡紅的酒液，看起來很像是果汁飲料，聞起來有一股子清甜的果香。
唐蜜試着喝了一小口。
她原本以爲會有點澀，但奇異的是，這酒入口之後只有酸甜，全無半點澀口。
嚥下之後，還會回甘，滋味比想象中得要醇綿許多。
秦穆看着她的動作：“味道如何？”
唐蜜晃了晃被子：“你要不要嚐點兒？”
秦穆一點都沒嫌棄，接過酒杯，張嘴就將剩下的半杯殘酒全給喝光了。
他微微挑眉：“這味道很不錯啊！”
唐蜜很興奮：“是吧是吧，我也覺得很好喝。”
以前她也曾在家裡做過石榴酒，但每次做出來的石榴酒，都會有一股子揮之不去的淡淡澀味，可是這次娘紙出來的石榴酒卻一點都不澀口。
她仔細想了想，或許應該歸功於靈泉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