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天和蕭禹、蕭尋一起走出營帳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
黑壓壓一羣近九萬將士，跪在中心營帳之前，悲憤交加，一股股聲浪，席捲而起，幾乎傳遍了整個‘紹興城’，讓紹興城都好像籠罩上了一層陰霾。
紹興城的居民，如今匯聚在大街小巷，一個個臉色灰敗。
“我原以爲‘赤蛟軍’來了，必然能配合邊境軍隊一挫那‘南詔王國’的銳氣……沒想到，竟是慘敗而歸！”
“哼！這件事與赤蛟軍毫無關係，完全是那個狗屁軍師瞎指揮，這才讓邊境軍隊死了上萬將士！”
“你怎麼知道？”
“我有一個表兄就在邊境軍隊，如今他正和他的兄弟們向何將軍請命誅殺那個狗屁軍師！”
“一個軍師，坑死了上萬將士，本就該死！爲何還要請命？”
“那個軍師的身份可不簡單，乃是我們赤霄王國的丞相大人之子，名叫‘顧軒’！”
……
紹興城上上下下，到處傳揚着類似的言論。
一時間，外面也是羣情激昂。
何偉安站在中心營帳前，虎目含淚，望着眼前的近九萬將士，一臉悽然，一時無言以對。
“將軍！你若是顧忌那‘顧軒’乃是丞相之子，我們可以親自出手，我們不怕！”
“對！我們不怕！”
“將軍，行軍打仗，雖說免不了傷亡……這一次，若我們也殺了那南詔王國上萬人，我們也認了！可這一次，我們死了上萬兄弟，而那南詔王國死傷之人卻不過千！”
“兄弟們不能白死！”
……
一羣將士，雙目赤紅，聲勢沖霄。
“己方死了上萬人，對方死傷不過千？”
段凌天眉頭皺起。
雖然料想到顧軒的那個計謀不可行，卻也沒想到這麼‘坑’……
他心裡清楚。
這個顧軒，今日就算是能活下來，怕也是要遺臭萬年了。
更別說是繼承‘丞相’之位！
蕭禹和蕭尋也愣住了。
他們之前只知道赤霄王國這邊死了上萬將士，卻不知道對方的具體損失。
如今聽說了對方的損失，一時也是無言。
“死了上萬人，只換了對方不到千人的性命？”
蕭禹和蕭尋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憤怒之色。
“這個顧軒，死不足惜！”
蕭尋臉色一沉。
一萬多鐵錚錚的漢子，就這樣被‘顧軒’坑死了！
簡直是‘人神共憤’！
中心營帳內。
顧軒臉色慘白，坐倒在地，雙腳發軟，半天站不起來。
他可以意識到外面那羣邊境軍隊將士的憤怒，他絲毫不懷疑，如果他這時候跑出去，必然會被撕成碎片！
“我要離開這裡，我要離開這裡……”
突然，顧軒雙眸一亮，就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顧軒哥……你，出去道個歉吧。”
一直跟在顧軒身邊的兩人，遲疑了一陣，緩緩開口。
“道歉？”
顧軒臉色一沉，目光微冷，“讓我道歉，不可能！”
外面，無論何偉安如何勸說，一羣將士就是不願意退去。
“顧軒不死，我們長跪不起！”
“對！顧軒不死，我們長跪不起！”
……
一羣將士語氣決然。
何偉安最後也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了，只能求助地看向一旁的聶焚，想看看聶焚有什麼辦法。
聶焚對何偉安一點頭，站了出來。
“各位兄弟們，我是赤蛟軍統領‘聶焚’！”
聶焚看向邊境軍隊的近九萬將士，一臉悲痛，“對於在戰爭中死去的上萬兄弟，我、何將軍，跟你們一樣悲痛！可逝者已矣，你們又何必在這裡爲難何將軍呢？”
“我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現在都站起來、回去，我們會將顧軒驅逐出紹興城，讓他滾回皇城去！還有，最多三日，我們會再次出兵，爲死去的上萬兄弟報仇！”
聶焚的聲音鏘鏘作響。
眼看一羣邊境軍隊的將士似乎無動於衷，聶焚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對於我的承諾有所懷疑……但昨日之事，你們卻是都親眼所見。你們可知道，昨日我爲何能及時察覺形勢有變，帶着赤蛟軍上萬兄弟掩護各位撤離呢？”
聶焚一句話，讓在場的邊境軍隊將士目光陡然一亮，看向了聶焚。
聶焚繼續說道：“其實，這並非是我有先見之明，而是有一位聖武學院‘相星系’的學員，在我出征之前提醒了我……如果察覺到某種情況，必須毅然撤離！”
“聶將軍，聖武學院‘相星系’的學員，不是都參與了這一次‘戰爭策略’的謀劃嗎？既然他事先知道有破綻，爲何不及時說出來，避免這一場災難？”
站在何偉安身後的一個軍師，皺了皺眉，有些氣憤。
“當時他並不在營帳之內，也沒有參與謀劃。”
聶焚看向這個軍師，目光平靜。
“難道是？”
何偉安像是想起了什麼，瞳孔一縮。
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真是那樣，他難辭其咎！
段凌天站在遠處，突然聽到聶焚這句話，又發現聶焚看向了自己……
他知道，聶焚肯定是打算把他給‘賣了’！
段凌天搖了搖頭，帶上一臉疑惑的蕭禹、蕭尋，邁步走了過去，站在了聶焚的身邊。
“是你們！”
何偉安身後的兩個軍師，臉色一變，目露不可思議。
難道聶統領口中的那個提醒他的‘相星系’學員，是這三個一年級學員？當初被他們嫌棄，驅逐出去一年級學員？
他們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身邊的這位，就是最近赤霄王國傳得沸沸揚揚的絕世天才‘段凌天’！旁人只知道凌天兄弟武道天賦絕頂，卻是不知道，他對於戰爭策略也是有着極爲高明的獨到見解！我出征之前，就是他告訴我，要提防兩種情況，若是出現其中一種，必須第一時間撤離……”
“那兩種情況，我剛開始也覺得他言過其實，直到真的出現了其中之一，我才意識到，他當初的判斷沒有！所以，我當機立斷，帶着赤蛟軍將士掩護你們撤離……否則，你們損失的不只是上萬兄弟，甚至可能是三萬、四萬，乃至五萬！”
聶焚聲音高昂，極具感染力。
“聶焚將軍，你救了我們，我們都感激你！只是，你說的有一點我不明白，既然這位小兄弟也是‘相星系’學員，既然他看出了顧軒制定的策略的破綻，爲何我們還要按照顧軒的策略實行進攻？”
跪在最前面的一個邊境軍隊‘萬夫長’，問出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心聲。
段凌天眉頭一挑，站了出來，“這一點，我可以告訴你！”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段凌天的身上。
段凌天語氣平靜，似是在敘說着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當日，我和我身後的兩位，本來也參與了針對‘南蠻城’的策略謀劃……只是，後來那顧軒卻說，我們只會礙手礙腳，毫無用處！沒有我們，他一樣有把握攻破南蠻城。”
“當時，你們的何將軍，也被顧軒一番話迷惑了心神，覺得我們年少，覺得我們只是聖武學院‘相星系’一年級學員，所以便將我們驅逐了出去！後來，我雖然看出了顧軒之策的破綻，但那個破綻若不經過實戰，難以讓人信服……而且，以我們當時的‘地位’，就算我們說了，也無人會信。”
段凌天緩緩說道。
“這點我可以作證！”
聶焚補充說道：“當時，就算是我也不太相信凌天兄弟口中所謂的‘破綻’，要不然，我絕對不會讓我赤蛟軍上萬兄弟去冒險！”
段凌天的話，讓一羣邊境軍隊的士兵心中積蓄起滔天怒火。
聶焚的話，就好像是導火線，點燃了他們的怒火，讓他們徹底爆發！
“又是那個顧軒！”
“自己沒本事，還嫉才妒能，排擠這位智勇雙全的凌天兄弟！”
……
一時間，一羣邊境軍隊的將士，又是紛紛悲憤道。
噗通！
突然，現場一片死寂，只剩下陡然響起的跪地之聲。
卻是何偉安滿臉漲紅，跪在了一羣將士的面前，“兄弟們，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都是我何偉安的錯！”
“何將軍你又何必如此，你也是受人挑撥……畢竟，我們的年紀和閱歷，任何一個正常人也不會信服。”
段凌天淡淡一笑，聲音傳遞開來。
“沒錯，凌天兄弟說得對，此事與將軍無關！”
“與將軍無關！”
……
一羣將士，紛紛高聲道。
何偉安眼看段凌天爲他說話，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激之色，一臉愧疚。
“段凌天！”
營帳之內，顧軒咬牙切齒，一臉恨意。
段凌天這樣說，豈不是將一切責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雖然，他不得不承認，確實是他的責任。
很快，外面又傳來的一句段凌天說的話，讓顧軒目光一亮：
“各位，你們恨不得殺死顧軒的心思，我明白。但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冷靜下來，能爲何將軍想想，那顧軒畢竟是丞相大人之子，地位尊貴……若是死在紹興城，你們或許沒事，但何將軍，必然會受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