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玫逸與酒

瑟琳娜看着和亞人族國民們嘻嘻哈哈的玫逸,對佩爾蒂說:“佩爾蒂,是我的錯覺嗎?我總覺得玫逸似乎和亞人族國民更加親近。”

佩爾蒂道:“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過去都是小石村、鱷梨村、黑莓村和球菊村的居民,都是平民,沒有貴族。當時他在亞人王國時,我們雖然稱他異鄉人,卻從來沒歧視過他。他心裡沒有什麼疙瘩吧?”

瑟琳娜恍然大悟。仔細想想,自己第一次見到玫逸時,又何嘗不是有些嫌棄他呢?

她看着亞人國民看着玫逸時眼中欽佩和感激的感情,又想到剛纔在洛水城時滿街的精靈妖精人類的山呼海嘯,腦海中不禁劃過一個念頭:

我們玫洛薇的國民中有不小一部分,大概會把玫逸奉若神明吧?

看到莎思時,玫逸笑道:“副官,終於見到你了。”

莎思也笑道:“是的,玫逸國王,我和北城不少人都過來探親了。太讓我吃驚了,才兩年多功夫,玫洛薇就已經變得這麼宏偉了。”

玫逸道:“我不會忘記的,亞人族國民當時拖家帶口來到荒無人煙的玫洛薇,和我一起建設新王國。也不會忘了你們把珠寶首飾都賣了,用於購買建設新王國需要的物資。”

莎思眼睛都紅了:“好了,別再說這些了。我們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朋友,能爲你做一些事情,我還挺高興的。”

她擡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周圍漂亮的民居,道:“我們得到的,比我們付出的,只多不少。好了好了,我只是個軍人,實在不會說話,快去神殿吧,琉璃主角和碧姬大人都等急了。”

玫逸回頭招呼瑟琳娜和綺羅,朝神殿走去。

神殿裡,供奉着亞人王國曆史上出現列位女神的畫像。

第一位女神,是琉璃的先祖琉霽。

倒數第二位女神,是琉璃的親姐姐琉姬。

最近的一位女神,是貝蒂。

生前受盡排斥和冷眼的她們,大概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放在神殿裡受人供奉和敬仰吧。

琉璃作爲亞人王國現世女神教的大主教,親自主持了供奉儀式。供奉儀式十分簡單,就是琉璃和愛琳等亞人族神職人員將花和糕點放在每人的畫像前。

做完這些後,琉璃將一些糕點給了玫逸和兩位王后,玫逸看着手中精緻的點心,毫不猶豫吃得光光,輕聲道:“這可比艾米麗婭女神殿的所謂聖餐好吃多了。”

瑟琳娜沒好氣道:“不要再在神殿裡亂說話了。你這是在褻瀆神靈!”

琉璃道:“瑟琳娜王后,沒有那麼嚴重啦。我們的女神都是凡人,和艾米麗婭女神中的‘女神’意思並不相同,更類似於花靈童話故事選集中的‘聖女’。”

玫逸看了貝蒂的畫像許久,最終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離開時輕聲道:“貝蒂,我們走了。人生苦短,過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就會再見面的。”

玫逸等人走出來後,其他亞人就開始陸續進去拜祭這些曾經拯救過王國,卻又在自己親友和王國冷漠殘酷對待下失去理智的女神們。

回到王宮後,瑟琳娜怒氣衝衝道:“玫逸,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在神殿這麼莊重的場合爲什麼老是開玩笑?你知道這有多不合時宜嗎?”

玫逸賠笑道:“哈,對不起……”

瑟琳娜怒氣不減道:“作爲國王,你就要做好表率……”

玫逸道:“我哪裡沒有做好表率了?”

瑟琳娜大聲道:“上次我回精靈王國參加聚會時,很多人都和我說,玫洛薇的國王沒有國王的樣子,你知道我心裡有多不好受嗎?”

玫逸脾氣再好也不高興了,他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瑟琳娜一眼,道:“新年第一天,我不想和你吵架,如果你喜歡精靈王國的貴族文化,那就回去過新年吧,不妨多體驗體驗。對不起了,我這個平民國王給你丟臉了!”

說完,玫逸放下了手裡的書,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書房,走下樓去。

瑟琳娜一下子愣住了,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心裡好像一下子空了。

我這大新年的和他生什麼氣啊?

在書房裡坐了好久,瑟琳娜擦乾了眼淚,走下樓去,問佩爾蒂:“見到玫逸了嗎?”

佩爾蒂搖了搖頭,瑟琳娜一連問了好幾個人,大家都不知道玫逸去哪了。

瑟琳娜心裡一下子慌了:玫逸是真的生氣了?他都好幾年沒有和我生氣了。

就在她有些手足無措時,碧姬坐着龍鳥回來了。她輕巧地跳下了龍鳥的背,見到瑟琳娜一臉焦慮的樣子,就說:“娜娜,怎麼失魂落魄的?”

瑟琳娜焦急道:“我和玫逸吵了幾句嘴,他人不見了!”

碧姬啞然失笑:“國王居然會和人吵架?還是和你?怎麼回事?”

瑟琳娜道:“他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在艾米麗婭女神殿和現世女神殿中亂開玩笑,我有些生氣,就說了他幾句……他就生氣了。”

碧姬安慰道:“好啦,娜娜,你別再和玫逸生氣了,他壓力也很大。他本來是不太想去現世女神殿的,可是覺得不去又不太好,最後還是去了。他在看貝蒂的畫像時,都快哭出來了,開了個玩笑後,才把眼淚壓了回去。”

瑟琳娜一時語塞,道:“我……”

碧姬道:“好啦好啦,仔細想想,他過了年也才二十歲,所有國民都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他對自己要求也很苛刻。新年裡,就讓他好好休息吧。再繃得那麼緊,他也要被壓垮了。”

瑟琳娜分辯道:“我也沒覺得他平時有多忙啊?比起你們來……”

碧姬看了瑟琳娜好久,嘆道:“娜娜王后,一個人日夜不停、不吃不喝地織布,織出的布的數量不到一臺蒸汽織布機一分鐘的數量。你拿我們和他比,是誠心要取笑我們嗎?”

瑟琳娜:“……”

碧姬道:“好了,趕緊去找他吧。新年的第一天,你們何必弄得不愉快呢?他肯定在那個地方……”

* * *

貝蒂去世後,安葬在玫瑰城的公墓裡。

覆蓋着吼吼白雪的草坪上,插着無數黑色的大劍。

其中一把大劍上掛着一條細細的鏈子,鏈子上面掛着一個雪花與劍圖案的戒指。

玫逸來到貝蒂的墓前,撥了撥地上的雪,坐在了草地上,看着眼前的大劍,放下了手中的花和準備的糕點,輕聲道:“貝蒂,我來看你了。抱歉,已經很久沒來過了。你走了已經過去一年了,我還沒有走出來。”

“今天,我去了薇瑟城,見到了你的小姐妹們,還有你的姐姐貝莉婭。她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兒貝拉,長得還挺像貝莉婭的。坦白說,我替貝莉婭有些不值,她本該擁有一份更好的愛情。可是,生活就是這樣子,世界這麼大,我們能相遇,真的是奇蹟。”

玫逸握住了大劍上掛着的冰冷的戒指,聲音有些哽咽了:“可是,比起你來,她實在是好太多了。至少她還活着,你卻已經不在了。你還那麼小,眼前的路還那麼長……可是你卻……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我根本沒有辦法讓你恢復原樣,是嗎?我也知道,我的婚禮刺痛了你的心……”

說着說着,玫逸已經淚流滿面了。

玫逸看着頭頂陰雲密佈的天空,喃喃道:“馬上又要下大雪了。你還在時,我總是忙忙碌碌的,也沒什麼時間陪你。今天反正沒什麼事,就讓我多陪你一會兒吧。這裡和小石村比起來,是不是太冷了?”

玫逸從懷裡掏出一瓶酒來,笑道:“還好我帶了這個東西,喝點就會暖活很多。”

他拔掉瓶塞,咕咚咕咚喝了起來,道:“真是好東西啊,年齡越大,煩惱越多,就會越覺得酒真是個好東西,能夠讓你短暫地忘記這些不愉快的事情……”

* * *

碧姬道:“娜娜,玫逸現在肯定在貝蒂的墓前。我能看出來,他今天在薇瑟城看到那麼多亞人,特別是看到貝蒂的姐姐,肯定是觸景生情了。”

瑟琳娜一聽,心裡稍安。她賭氣道:“他現在脾氣也太大了,我不過就說了他兩句,他就跑了。我纔不去找他呢!反正他餓了,也就回家了。”

碧姬無奈道:“那好吧。我和琉璃要參加洛水城一個聚會,希望今晚回來時你們已經和好了。”

午覺醒來,瑟琳娜看着窗外飛舞的大雪,心中猛地一動,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能出什麼事?瑟琳娜想。

天快黑的時候,她走下了樓,王宮裡已經亂作一團了。急得滿頭大漢的綺羅見瑟琳娜下來了,就問:“娜娜,你見到玫逸了嗎?”

瑟琳娜一愣,道:“早上,碧姬告訴我,他可能去貝蒂所在的墓園那裡了。”

她不經意間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大驚失色道:“天都快黑了?!他還沒回來嗎?”

綺羅來不及回答她,忙帶着梅凡、佩爾蒂等人坐上龍鳥朝墓園飛去。

等到綺羅等人找到玫逸時,發現他躺在貝蒂的墳墓前,手裡拿着一個空酒瓶,一臉的笑容,整個人都快被大雪埋起來了。再一摸手,已經一點熱氣沒有了。

綺羅嚇得驚聲尖叫了起來,淒厲的叫聲劃破了濃濃的夜色,整個人隨即暈了過去,倒在了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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