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筱染面對着窗戶坐下,伏在案桌上,午後的暖陽讓她的臉頰更加紅潤,鋪一張麻紙,娟秀的小楷揮翰成風,她不時住筆凝思,恬靜而又溫和。忽然,她拽過藥箱翻找,抽出一本泛黃的古書,古書邊緣處微微上翹,粗略一翻,她便迅速找到了想要的東西,繼續提筆疾書。
毛筆被丟進盛滿清水的筆洗,姬筱染兩手託着下巴,盯着麻紙搖頭晃腦地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後,她飛快地跑去門外。
隔壁屋門緊閉,靜悄悄地不像有人的樣子,姬筱染站在門口攏攏裙襬,捏捏頭上的兩個小鬟,輕敲屋門。
“公子,你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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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怯生生的。
頓了一會,沒聽見回答,她擔心是自己聲音太小,裡面的人沒有聽見,於是稍微大聲些又喊了一句。
“公子,藥方我擬好了——”
這一聲沒把韋京喊出門,卻把店家引出來了,老闆娘從竈房鑽出來,仰頭朝二樓應道。
“姑娘,那位客人剛纔出門去了——”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哎呦,這我可不知道……姑娘餓了吧?要不下來吃點東西,邊吃邊等?”
跑哪去了?
姬筱染撅撅嘴,隨後朝老闆娘拋去一個甜甜的笑容。
“老闆姐姐——吃飯不必了,讓我借用一下竈房可以嗎?”
嚯,小嘴兒真甜。
……
天色已晚,街市的店家紛紛打烊了,行人匆匆散去。
房間裡窗戶大開,韋京正依靠在牆上倒立,盯着慢慢暗下來的天空發呆,明星熒熒,銀河漸現,閃爍着的小銀點越來越多,越來越亮。在他的眼裡,那彷彿不再是星空,而更像是夜晚東港的海,月光灑在海面,水光瀲灩,海波盪漾。
“公子,你在嗎?是我,姬筱染。”
門外傳來柔柔的一句,悅耳鶯音把韋京從記憶里拉回了現實。
“這麼晚了,姑娘有事嗎?”
“嗯……關於白天說的,方子的事……”
韋京這纔想起與這位小神醫的約定,一下午他都只記得老頭子的任務,把藥方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哦對!你進來吧,門沒插。”
姬筱染猶豫了一下,眼睛緊盯着左手上的粗碗,小心不要灑了,右手輕貼在門板上,稍稍用力推開門,隨後右腳邁過門檻,卻沒看到人。
突然,韋京兩手一撐,腰間發力,整個人彈起來在空中翻了個跟斗,猛地在姬筱染的眼前站定。
滿分落地!
他得意地呲牙,擠眉弄眼地豎起一個大拇指,奈何面前的姑娘嗔怒一瞪,手裡的碗險些灑了。
有點尷尬,韋京這才發現姬筱染的手裡還端着一碗藥湯,他本想耍個帥逗一逗這個蠢萌的姑娘,沒想到竟會嚇到人家,險些搞砸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咳……不好意思,剛纔在修行,嚇到你了吧。”
“不礙事……公子練功的方法,還真是神奇啊……”
姬筱染深吞一口氣,穩定了情緒,想起進門時瞥見韋京靠着牆的樣子,她忽然覺得好氣又好笑,倒立修的是哪門子功法?
“姑娘這麼晚送來藥方,還爲我煎好了藥,在下感激不盡,請容我再拜。先生受累了。”躬身過後,韋京接過藥碗,他真的有被眼前這位個子小小的姑娘暖到。
“都說公子你太客氣了……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此乃醫者天職……”
別人的道謝總會讓姬筱染慌張無措,她不太擅長應付這些繁瑣的禮儀。
“公子還請放鬆些,不必覺得受惠於人……不妨把它當作今日之事的歉禮……”
說着,她的臉又不由自主地泛紅,微微側頭不敢再看韋京,也不知道是因爲侷促的禮儀漲紅了臉,還是因爲想起白天的尷尬場面。
“這碗湯藥還請趁熱服下。這是藥方,其中有一味藥是我從蓉山帶來的,外面恐怕不容易尋,明日我會包一包留給公子。”
姬筱染遞過來一張紙,韋京一隻手端着碗,仰頭喝乾藥湯,另一隻手接過方子,粗略地掃視兩眼,看不出什麼名堂,於是聳聳肩對摺兩下,塞進懷裡。他不懂醫術,沒必要裝模作樣地研究,拿去藥方給郎中抓藥便是。
“歉禮僅限今晚,明日起還請公子自行煎藥了……”看到他漫不經心的樣子,姬筱染有點上火,不滿地撇撇嘴。她在竈房灰頭土臉地忙活那麼久,這頭蠢驢不珍惜自己身體就算了,也不知道珍惜一下她的勞動成果。
儘管心裡不想再管這個傢伙,醫者的操守卻也讓她沒忘叮囑韋京每天的劑量。
“每日煎一副,文火煎煮至少一炷香,早晚各一次……你躺到牀上去……”
韋京懵了,上一句還氣哄哄的,下一句就讓自己上牀?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要我上牀,這小妮子春情盪漾了?難道是挾恩圖報的情節,治好的了我的身子想要我以身相許?
姬筱染不容置疑的口氣,讓韋京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動起來,等他回過神來,發現他已經乖乖地在牀上躺下,雙手雙腿張開呈大字形,完全一副任人採摘的樣子。
看着神色嚴肅的姬筱染逐漸靠近,韋京心裡正進行着極其激烈的思想鬥爭。
若是她對我做什麼,我是從了她呢?
還是從了她呢?
“躺好,把上衣脫了。”姬筱染側坐在牀邊,身子扭過來盯着韋京,說着便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天底下竟有這般好事!
是了,一定是了,她是想讓我用肉體償還恩情。
知恩圖報,善莫大焉。
若雪姐姐、雲煙妹妹、綠荷妹妹,我……我對不起你們!
三下五除二,麻溜地褪去上衣,春天的夜晚還有一點涼,韋京感到自己的汗毛在戰慄。既然是報恩,他覺得自己應當主動表現,於是嘟起嘴巴,閉眼擁向她,尋求溫暖……
姬筱染沒看到他噁心心靠過來的樣子,她掏出一個小包,正低頭翻找着什麼。
“呲呲——嘶——”
韋京確實尋到了溫暖,甚至有點炙熱,想象中的柔軟觸感並沒有到來……於是他睜開眼睛,發現鼻尖前有一簇火焰,前傾的身子馬上停住,蹭蹭的往後縮。
姬筱染不知什麼時候端來了油燈,右手正捏着幾根銀針在燈芯炙烤,針尖閃閃發亮,好像在威懾着登徒子不準接近。
看着韋京愕然的表情,姬筱染只以爲是他第一次鍼灸,見到針頭有些害怕,於是猶豫了一下開口寬慰他。
“銀針不大,你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