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鳴春樓三層,角落邊的一間廂房之內,金富貴被噩夢驚醒!
“呼!呼!”伴隨着急促的呼吸聲,他唰地張開眸子,只覺滿身盜汗,顯然是驚魂未定。
緩緩起身,只覺背後一陣灼燒般的疼痛,方纔看見他那背後與手臂皆是被紗布包了個遍,那兒正是昨日那“炮烙之刑”所燙焦的傷口。
“金公子!”
那木門咯咯一推,只見那呂倩放下手中端着地一盆熱水,連忙來到牀頭,扶住金富貴的手掌,言道:“金公子,您醒啦?!”
“嗯……”自從被福伯三人背叛,金富貴心裡對於所謂的“朋友”總是帶着幾分顧慮,便淡淡地嗯了一聲。
“嗚嗚~~”此時,呂倩卻喃喃哭泣,看她紅腫的眸子,昨日必然是哭了一晚。
“呂姑娘……”金富貴淡淡言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嗚……已時……”呂倩抽泣道。
“什麼,還有一個時辰就是午時了?!”金富貴驚道,連忙翻開被褥,起身欲出,要知道午時便是金府上下一百七十二口要被斬首之時!
但那背後之傷立馬是疼得他“啊!”地一聲慘叫。
“金公子……”
“呼——我沒事……”金富貴咬牙忍道。
瞧見金富貴這邊拼死也得出行的模樣,呂倩自知也阻止不得,只能單單在旁看着。
而他眼神之中也頗有顧忌:‘此番前去刑場,只怕金公子會忍不住去劫法場,如果我不在旁阻止,他定會衝動而上,但爺爺他……’
抹了抹眼淚,決心硬着頭皮也得隨金富貴前去,要知道她爺爺呂老漢也得上刑場、斬首示衆,這弱流女子那脆弱的內心,怎能看得進這般畫面?
但爲了金富貴的安危,她定然得去!
……
大雪紛飛,北分肆意地嘶吼着。
樊城城東一座大院,門外的侍衛那是裡三層外三層,只因其內住着一位重要之人,便是那大明恭親王只能——朱瀾宮主。
只見一間大屋子之內,朱瀾滿臉憂愁,搓着玉手來回踱步,好似是等着誰的到來。
“呼——”地一聲,只見一道白色身影推開大門,此人真是昨日救得金富貴離開天牢的穿雲子。
“師傅!”朱瀾連忙上前,扯住穿雲子的袖口,急切地問道,“怎麼樣了,爲金家平反了沒?”
穿雲子白眉一皺,“哎”地嘆了口氣,言道:“王爺他此次是心意已決,決然是要斬了那金家上下不可……”
“啊?!”朱瀾眸子一瞪,整個人都怔住,隨即兩行熱淚盈盈而出,胸口止不住地抽搐,“嗚……”
見得朱瀾如此傷心地痛苦,穿雲子轉而一言:“不過……爲師將那金家二公子給救了出來,將他安置在‘鳴春樓’,他那一身行頭和那柄‘炎羅劍’也一同被我拿出。”
聽得此言,朱瀾心底那如刀割的疼痛總算是有所緩解,漸漸恢復了正常呼吸,抹掉了淚珠,言道:“師傅……您……您沒騙我吧?”
“爲師可從沒騙過人。”穿雲子轉身嘆道,“金家的遭遇實則令人惋惜,但這也都是天命矣!”
朱瀾轉念一想,臉色突然一變,言道:“師傅,您怎麼現在就回來了呢?”
“何出此言?”
“現在已時,還有一個時辰便是午時,金元寶他重情重義,到時必然會去刑場,這麼一來必然是要被發現的呀!那您昨晚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費了?”朱瀾口吻急迫道。
穿雲子聞之,不緊不慢地擺擺手,言道:“無妨,爲師以爲他準備了一件‘天隱豹’皮的帽兜披風,縱使是你爹也沒法在一個時辰之內察覺他的氣息。”
“不過……爹爹他萬一……”
“哎,我的傻徒兒,誰人也阻止不了他的!”穿雲子摸了摸朱瀾的額頭,言道:“爲師知道你對他的一番心意,可是你得知道,若這金富貴不是重情重義、一身正氣之人,你也不會對他有愛慕之情吶!”
“師傅……”朱瀾盯着穿雲子那慈眉善目,喃喃叫道。
“一切都是天意,金富貴此番是生是死皆是定數啊……”
……
樊城午門,鵝毛大雪紛紛落下。
此地乃是從前處決十惡不赦之徒的地方,此時已是被百姓包圍地密密麻麻,他們都想來瞧這金大善人最後一面,爲這位正人君子送行。
“天道不公啊!金大善人怎麼會是謀反之人吶!”
“嗚嗚……金大善人一生剛直不阿,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
百姓們都是道出了心中哀嘆,雖是濃濃哀怨,但誰人也沒有能力扭轉這一切。
人羣之中,一名戴着褐色帽兜的男子愣是硬擠開數十人,挪到了刑場最前,而他的身後,呂倩邁着碎步,緊緊跟隨。
“來來來,讓開讓開!”
快到午時,那史進、樑太守、張大人三者隨着數十名衛兵推搡着人羣坐與那刑場之上,準備監斬。
“王爺駕到!”
恭親王則是從另一旁緩步而上,身旁只是帶着零星隨從。
金富貴見這四人上場,緊緊攢住了拳頭,連骨頭都個個作響。
“帶死囚上場——!”
樑太守一聲令下,數十位獄卒壓戒着包括金化塵在內的十人先是上刑臺,而十名儈子手也是蒙着臉面,端着鋥亮的大刀緩步跟着。
“這……這男人是……”金富貴眸子一瞪他突然發現在金化塵身後,有一位和長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男子身穿囚服、帶着重鏈,脖頸之後插着名爲“金富貴”的斬首令!
‘難道是穿雲子前輩用仙法幫我找了個替罪羔羊?’金富貴眉頭一皺,心中念道。
“爺爺!”只覺身後一聲嬌吼,呂倩霎時身子一軟,撲到在金富貴跟前。
金富貴一把抱住呂倩,擡頭一瞧,那呂老漢竟然也排在末尾,第一批上了那刑臺!
‘呂老漢與我非親非故,這羣狗官居然連他都不放過!’金富貴心中憤然道。
“唔……金大善人吶,您冤枉啊!”
“老天爺您開開眼吶!金大善人就要被冤斬啦……唔”
見得金氏父子上刑場,樊城百姓們各個皆是淚流不止,要知道他們平日裡可是得了多少金家的好處、恩惠吶!
“咳咳,安靜!”那穩坐刑場正中的樑太守弓着背清了清嗓子,道:“時辰已到!”
“撲、撲……”十聲跪倒之聲,那儈子手們皆是抽出了斬首令,等待着樑太守的指示。
金富貴鼻子一算,身子止不住向前一挺,似是要衝上前去。
“金公子……!”
卻是被身旁呂倩一把抓住,只見她已然淚眼朦朧,頻頻搖頭示意前者別輕舉妄動。
金富貴咬牙切齒,心中掙扎:‘若是我現在現實,只怕是連爹的性命都救不了,自己卻是被那恭親王給宰了!若是我不現身,爹定然……哎!’
就在此時,只見那樑太守哼哼一笑,抽出斬首令牌一丟……
“哐當”一聲落於邢臺之上。
“不要——!”
金富貴止不住大吼一聲,眼珠子之上頃刻佈滿了血絲,煞紅無比;而他緊攢着的拳頭上,大拇指愣是死死將那皮肉磕破,鮮血淋漓!
“刀下留人吶!”
……
一時之間,全場百姓皆是放聲大喝!
可是,儈子手卻不會聽這般苦苦哀求,只見十名儈子手手起刀落,白光唰地一過……
“嗤——”地十聲。
十枚鮮血淋漓的腦袋滾然而落,霎時刑場之上血紅一片。
“啊——!!!”金富貴脖頸青筋彈起,跪倒在地放聲嘶吼,眸中的淚水就像滔滔江河般翻涌而出!
只見他捏着拳頭,朝那雪地裡“嗙!嗙!”地連續捶打,其力之大將他自己那雙手打破、手骨也是“嘎達”一聲脆裂。
痛上加痛,金富貴身嘶力竭地嘶吼:“啊——天道不公啊!!!”
可是,又有誰人能阻止吶?
“來,帶第二批來!”
“斬!”樑太守再扔斬首令。
“嗤、嗤!!……”
“小五、小六!!”金富貴抱住腦袋死命搖晃,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
僅僅一炷香的時候,金家上下一百七十二口人滿門抄斬,無一倖免!
法場上,那潔白的雪花鋪滿地上,而赤紅、滾熱的鮮血流滿了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