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片刻,兩個熱氣騰騰的炒菜擺上了桌,外加一碗水酒,一副碗筷。章漁畢竟是餓得久了,也不敢空腹飲酒,先打了一碗米飯,放開膀子狼吞虎嚥,頃刻間一碗米飯便見了底。有一碗米飯在肚裡打了底,他便端起了那碗水酒,先是湊近鼻孔嗅了嗅,感覺酒香並不是很濃,算是清香型的水酒。
前世的章漁,是比較中意醬香型的白酒的,不過窮人終於不能把茅臺當水飲,只是偶爾嚐嚐過過癮罷了。他接着看了看碗中水酒還算清冽的顏色,淺淺地嚐了一口,咂咂嘴,還算有點香醇的味道,不過對於他這個在酒道混跡多年的酒鬼來說,這點香醇是遠遠不能夠解饞的。
他跳海前的那最後一兩年,幾乎天天以酒爲友,雖說能胡亂吃得酒的人不一定都是酒道高手,但分個好歹優劣還是綽綽有餘的。
章漁咂咂嘴,一口便把那碗酒放了個乾淨。
隨着淡淡的香醇的**順着喉嚨慢慢在身體各部擴散,一種久違的舒暢的感覺便開始慢慢蔓延,同時前世在酒中頹廢的酸澀之感,亦隨之泛起,一時之間五味具呈,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但渾身的毛孔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極爲舒張,人也變得精神起來。
只有酒,才能讓他感到自己是真實的存在,但程度不夠,他沒料到這個世界所謂的好酒的檔次是這麼低。
章漁意猶未盡地嘆息一聲,便呼道:“小二,你這酒雖好,一碗卻是不能讓我了卻心中酒癮,須得再上一罈上好的水酒來。”
小二聞言跑來,只道這位小哥少不更事,跑來逞能來了,便陪着笑臉說道:“小哥,不是小二我多嘴,你這年齡能有多大酒癮肚量?我也是爲着客官着想,我們店裡這酒是洛城裡出了名的,初嘗之下不醉人,後勁卻是很足,便是一個大漢,喝得一兩碗,便也斷不肯多飲了,小哥須得三思。”
章漁盯着小二淡淡一笑,卻顯出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成穩,說道:“無妨,我自幼體質異於常人,以酒爲食慣了,幾碗小酒還是放不倒我的。你這店裡的酒香醇清冽後勁綿長,這個我是知道的,你且取一罈來,能喝多少我自己省的,喝不完也一併按一罈的酒錢付與你,小二哥放心便是。”
小二見說他不動,只得由他去了,搖搖頭,徑直回去取酒。
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邊上傳了過來,說道:“這位小兄弟,觀你先前的舉止,頗像酒道中人,我胡某亦是愛飲之人,最愛酒中豪傑,這裡尚有好酒一罈,不知能否與小哥搭個夥?”
章漁順着聲音看過去,只見隔了一張桌子,有個長得極爲壯實的中年漢子,舉了舉酒碗,微笑地看着他。章漁注意到他桌上豎着放了一把刀,猜他應該是在江湖上廝混的武林人士,
觀他面目,長得頗爲陽剛,當下點點頭,斜着眼睛看着他,說道:“能有免費的酒飲自然是好,這位好漢如是酒中豪傑,過來把我章漁放倒算你本事!”
若說喝酒,他章漁不想醉,普天之下,就沒有人能讓他醉,這不是狂妄,是一種無需低調的自信。
那漢子本看他年齡小,怕與他喝酒放不開手腳的,只是想過來找個酒伴隨口喝點意思意思,但被章漁斜着眼睛看着,那淡淡的語氣一激,無來由地生出一股好勝之心,你說你就一個半大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放出這樣的話,這不討打臉麼?
他真被章漁那股超j巴的自信刺激到了,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哈哈一笑,顯得極爲豪爽,喊道:“小二,給我把酒菜與那小哥並作一桌,再上兩壇酒來!”
前世章漁江湖騙子見了不記其數,長得人面獸心的大有人在,既然那大漢過來搭訕,雖不知他肚裡的花花腸子,但見招拆招的本事還是有的。穿鞋的不怕你騎馬的,光腳的不怕你穿鞋的,老子正準備吃霸王餐呢,就有肉送上門來了,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及時雨啊。這不是章漁小人之心,正所謂天黑路滑,社會複雜,人心叵測,防不勝防,不多留個心眼什麼時候挺屍了都不知道。
小二聞聲跑來,把那漢子桌上的酒菜移到了章漁的桌上,胡楊自己也提了刀,在章漁對面就坐,刀靠着桌子立着放了。
兩人互相通報了姓名,那漢子名叫胡楊,和章漁所料不差,是個行走江湖的,今天倒是頭一遭來洛城,打算在此睡一宿就走的。
胡楊仔細打量了章漁一番,說道:“小兄弟倒是磊落,今日別的不論,只管飲酒,我胡楊至今還未在酒之一道上碰到能與我一較高低的人,小兄弟既然狂話放出,哥哥便叫你慚愧難堪。”胡楊說完,拿起酒罈子,把手中的酒碗和章漁的酒碗都倒滿,緊盯着章漁。
章漁毫不含糊,把碗拿起,對着胡楊揚了揚示意先乾爲敬,湊到嘴邊,眉頭未皺一下,咕嚕咕嚕幾聲,一口飲盡,真是乾脆利落。
“幹了,你也請。”
輪到章漁緊盯着他了。
胡楊見他把這第二碗酒也喝得這般爽快,眼睛又是兩亮了亮,心裡暗暗喝彩,心道今兒個是酒逢知己了,當下也不示弱,舉碗一飲而盡。
如此你來我往幾輪過去,跟快便把一罈酒放了個乾淨。期間小二把章漁要的那壇酒搬了上來,見他們如此飲法,縱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禁暗暗咋舌,心裡直是擔心,這兩個瘋子莫不是約好了到他酒店裡來尋死來的,這般牛飲,神仙也受不了啊。
大碗碰撞的聲音持續着一直不曾停過,慢慢開始有酒客注意到了他們瘋狂的舉動。
一罈,
兩壇,三壇……
店小二在一旁已經呆若木雞。
“他們在喝水吧?”有酒客懷疑道。
“便是喝酒,你能喝的了這許多麼?”馬上有聲音跟着反駁。
“開第四壇了!第四壇了!”有酒客低聲激動地叫了起來。
“……”
看客把兩人圍作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圈子,都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們的酒碗起起落落。
第五壇!
“小兄弟果然好酒量!”
第六壇水酒快見底之際,胡楊再次喝彩一聲,心裡卻開始有點不自然了。雖說這就初飲之下貌似不醉人,但後勁極強,況且似他們這般飲了這許多,換做是個平常人早醉死了,酒勁上來了不說,這些酒水下了肚裡,分量也是不輕,他感到撐了。
酒精開始在他身體裡擴散,神經慢慢變得麻痹,他知道自己醉酒了。
糟糕!
作爲一個武者,神經稍微的麻痹,都有可能換來致命的打擊,何況,他正被追殺!
胡楊的面色微微泛出來些許白色,眉頭皺了起來。
這小子難道是個武者?
胡楊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了,他又重新仔仔細細地把章漁打量了一遍,暗暗搖頭,不像,真的不像……
難道他已到了綠武之境甚至更高的境界,所以以我黃武之境的修爲才感受不到他絲毫的武力波動?十幾歲就達到綠武之境的高手?絕不可能,聽都沒聽說過!先不管了,看那小子面不改色心不跳,怕是還能再喝上兩壇,如今我身周危機四伏,不能就這樣繼續下去,小子,對不住,別怪我使手段了,今天和你喝酒實在放不開,哪天再與你盡興。
胡楊把左手手掌伸到了桌下,只見他周身一股黃色的光芒一閃而逝,黃芒閃電般匯於食指指間,一股細細的水流便從他指尖貼着衣角流了下去,極爲隱秘。他這逼酒出體的手段雖不甚稀奇,卻使實用的緊,不一會兒,肚裡的酒水便被他排的差不多了。
章漁纔來到這個世界幾天時間而已,自然不是什麼武者,在他周身,便也自然不會有什麼武力波動,但他肚量爲何如此之大,連到了黃武之境的武者都拿不下他?
而且那黃武之境的武者,亦是一個酒道高手!
章漁舉起碗,依舊是一飲而盡,那纔在十二三歲年紀還未徹底長成的身子,卻似一個無底洞一般,把所有酒水都吸了進去,進去之後就什麼也不見了。
章漁看着胡楊那有些難看的臉色,再看着四周屏息看着他們、眼中流露出驚歎敬佩眼神的酒客,忽然哈哈一笑,笑地極爲癲狂。
什麼是人生?這TM的才叫做人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