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要來青冥踏青,這是大事,趙統先一步就到了青冥,找到衛淵,與他商議接駕之事。
衛淵哪敢趟這種渾水,趕緊塞過去一盒仙銀,道: “趙總管,您看我這地方兵荒馬亂的,到處都是潰兵馬匪,元妃要來,安全堪憂啊!”
趙統笑眯眯的,卻沒有接仙銀,道: “大王也說了,得好好護得元妃周全。所以咱家這不提前來了嗎?就是要給你點準備時間,把所有的事都備齊了。”
眼見趙統沒有收仙銀,衛淵心中就是一沉。這不肯收錢,往往就意味着事情大了。
他把心一橫,道: “我確實需要時間作準備,準備好了才能接駕。”
趙統似笑非笑,問: “要多久?”
“半年!”
“半天!”趙統道。
“什麼?”衛淵以爲自己聽錯了。
趙統道: “元妃的車駕現在距離青冥怕是隻有百餘里,最多半天就能進青冥。進了青冥,這安全就得交給你了。”
衛淵心中一動,忽然從趙統身上聞到了一
股非同尋常的味道,他忽然拉住趙統的手。
“唉呀!你幹什麼,休要動粗……”
趙統想要掙扎,但現在的衛淵已經不是當初的小修士,法軀強悍,力大無窮,不容趙統抗拒,就將他這隻手拉了起來。
他的手本來縮在袖子裡,此刻露出,就見手腕之後皮肉破爛了一大片,肉質泛青,難以癒合。
衛淵神色嚴肅,道: “路上遇襲了?”
趙統嘆道: “應該說……突圍成功了。”
“你不早說!”衛淵身影一閃,已然消失。
趙統就是一驚,再找衛淵時,人已經不見了。
他怔了一怔自嘲的笑笑,道: “咱家如今卻不是節度使大人的對手了……唉!”
他搖了搖頭,就在房中坐下,剛端起茶水,忽然全身僵住。就見面前坐了個修士,不知何時出現的。她看着異常通透乾淨,由內而外沒有一絲雜質。
說也奇怪,這修士明明修爲不高,但趙統卻如坐鍼氈,說不出的不自在。
趙統定下神來,道: “這位高人怎麼稱呼,咱家好像沒見過您。”
那修士淡道: “我且問你,圍殺元妃的是
什麼人?”
趙統道: “應該不是大王的人,但他們數量既多,又訓練有素,行動如風,來去不留痕跡。大晉內有這等手段的,就只有呂家和許家了。”
修士點了點頭,身影徐徐消失,座位上只留下一柄仙劍殘影,隨後也如泡沫般消散。
趙統忽然間冷汗就下來了,自語道: “節度使這地方,還真是藏龍臥虎!”
衛淵八噴全開,迅若流星,轉眼間就到了青冥百里之外。
官道上,一支禁軍部隊護着數輛馬車正在全速奔馳。道路兩側有數百騎士,全部都蒙着臉,正追着車隊不斷放箭,將護衛禁軍一個個射下馬來。
禁軍隊長見勢不妙,飛身上了車頂,駕起一把飛劍槍,道力一激,轟的一聲一把飛劍就將兩名蒙面刺客射了個對穿。
但數名蒙面騎士忽然升空,各拋出一根繩索。禁軍隊長大喝一聲,以槍上刺刃斬斷了兩根繩索,卻被餘下兩根捆住,掉落馬車,眼看着這要被後面緊追的蒙面騎士們砍成肉泥。
馬車車窗忽開,從裡面伸出一隻玉手,輕輕一招,那禁軍隊長就飛了回來。但是空中突然出現一隻血色羽毛的烏鴉,落在她手腕上,就是狠狠地啄了下去,轉眼間就啄出一個血洞!
那隻手顫抖了一下,但仍是扯斷了禁軍隊長身上繩索,這才收回了關上車窗。
一名蒙面騎士喝道: “離青冥不遠了全力進攻!”
騎士們不再遊擊,全部衝了上去,禁軍頓時死傷慘重。
馬車內響起一聲悠悠嘆息,道: “表哥,你就眼睜睜地看着我落入他們手裡嗎?他們恐怕……不會守禮。”
旁邊一株大樹樹梢上,出現了一名青衣負劍的劍士,面容英俊冷冽。
劍士哼了一聲,寒聲道: “你還知道有一個表哥?哼,看在這句表哥份上,我就再幫你這一次。”
他一聲長嘯,徐徐抽劍,吟詩道: “霜寒在匣久未……”
半句詩還沒念完,空中突然響起一聲雷鳴般的怒吼: “雜碎們找死!”
隨後一扇門板似的大劍劃破天際,當空而落,恰好插在車隊後的大道上!
巨劍落地,大地似乎突然變得無比柔軟,一道巨大波浪以巨劍爲中心,四下盪開,波浪過處,所有蒙面騎士都是連人帶馬被掀飛。
這些騎士此時全部升空,依然鍥而不捨地追擊馬車。但他們全都撞上一堵無形牆壁,幾十個騎士在空中齊齊的貼成了一片。
巨大的衝擊力讓巨劍微微搖晃,隨即衛淵身影出現,扶住了巨劍劍柄,吐氣開聲,向外狠狠一撞!
一聲巨響,數十蒙面騎士全部都倒飛出,口中狂噴鮮血。
此時馬車車隊也都被掀飛,禁軍連同追殺他們的騎士被拋得到處都是,只有一輛馬車穩穩落地。
衛淵滿臉殺氣,一提巨劍,就待追殺。但巨劍方離地三寸,他就不動聲色地又插了回去,轉而拿出把纖細些的巨劍,殺氣騰騰的向着蒙面騎士的首領而去。
那首領赫然也是一位法相,持一把法器長槍,左手握一隻金珠,以一道金光護住全身,冷道: “衛淵!我勸你最好不要趟這趟混水,這一局不是你能參與的!”
衛淵一言不發,雙手運劍,一式千秋之始,那蒙面首領身不由已的向前,然後就見巨劍如天外飛來,已到頭頂!
他魂飛天外,舉槍格擋,同時拼命催運金珠,護體金光亮得如同一輪太陽。
但巨劍挾山海之勢而來,恐怖重壓下,金光如雪般消融,首領長槍和巨劍劍鋒一觸,瞬間彎折,變成了個鉤子!
一劍斬罷,衛淵就收回巨劍,森寒道:“區區法相,敢在我面前這麼大口氣的,你還是第一個!”
那首領看着衛淵,臉色蒼白,全身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突然砰的一聲,他的身體凌空爆成血霧,血霧中劍影一閃,衛淵似乎動了,又似乎沒動,但那首領的法相已經不見了。
衛淵再豎劍於身前,虛插入地,伸指一彈。
劍鳴如鍾,方圓裡許之內所有禁軍和蒙面騎士全部如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紛紛倒地。他們最強不過是些道基,如何抵得住衛淵這含怒出手的萬世終焉?
眼見四野清靜,衛淵怒意這才消了些,來到馬車前。
還未等他敲,車窗就已經打開,窗後是元妃那張禍國殃民的臉,似笑非笑地道: “你怎麼現在纔來?再遲一些,我就要落入那些人手裡了,還不知會被他們怎樣……”
被她這麼一說,曾經也是邪教教主的衛淵法軀就是一熱,血脈滾燙。
他急忙壓下不該有的念頭,一邊暗罵食夢害人,一邊道: “你突然就來了,也沒提前打個招呼。趙公公說話又是不清不楚,還好我發現他受了傷,才能及時趕來。你怎麼不通報一聲呢,我也好派兵沿途護送。”
“提前通報,你還能待在青冥?早就不知道躲哪裡去了。”
然後元妃舉起一個孩子,才一歲左右,但已經生得極爲好看雙目如星,亮得驚人。這孩子一看到衛淵,就是盯着左看右看,看個不停。
元妃捏了捏孩子小臉,道: “叫爸爸!”
衛淵這一驚非同小可: “別別別!這可開不得玩笑! ”
元妃白了衛淵一眼,用紅脣輕輕咬着孩子雪白的小臉,一邊道: “你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衛淵心就是一沉,臉色忽青忽白。
元妃忽然一笑,道: “我就是在跟你開玩笑的!”
衛淵一顆心這才落地,只是這麼大起大落的,以他的小心臟都有些承受不了。
元妃啃了兩下孩子的小臉,似是覺得不過癮,對衛淵嘟了嘟嘴,道: “許久不見,來親一個。”
衛淵血一下又上來了,忙道: “這裡許多人看着呢!”
元妃輕笑: “你把頭伸進來,他們不就看不到了?”
衛淵就是苦笑,這不是掩耳盜鈴嗎?自己把頭伸進車窗,是個人都知道沒有好事。
“哼,有什麼好怕的,上車! ”
咔的一聲,車門微開。
衛淵眼中,這馬車車廂就是龍潭虎穴,哪敢進去?
而且衛淵剛剛還依稀看到了一個劍士,拉着一張臉,似乎全天下都欠他幾萬兩仙銀的樣子。
這劍士實力頗強,衛淵覺得自己一劍未必能砍死他。他又是來歷不明,此刻更是不知去向,這人隱在暗中,衛淵做什麼都不安心。
元妃伸出一隻手,五指上各掛了一個小金鈴,輕輕一搖,叮叮噹噹的鈴聲中,衛淵都是腦中一暈,其餘人更是全都暈了過去,人事不省。
隨後車門打開,一隻纖手探出,將衛淵撈進了車中。
幾息之後,幾名禁軍隊長悠悠醒轉,看周圍倒了一地的刺客和同僚,都是嚇了一跳。
馬車中傳出元妃的聲音: “不要管其他人,速速出發,儘快趕到青冥。”
那禁軍隊長巴不得如此,當下也不管同僚死活,駕車就跑。
馬車加速前進,一路搖搖晃晃,終於進了青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