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策馬在羣山間奔馳,時不時停下來,拿出一個陣盤仔細推算地氣風水,然後選定方向後繼續出發。
從天空看,他就是在羣山間不停地繞着圈子,不過越來越小。
衛淵忽然停馬,轉頭望去,就見寶芸如一隻天鳳飛來,落在衛淵身前,道: “你怎麼來了?”
衛淵道: “心血來潮,正好靈材已經湊齊,就回來尋找佈陣之地。此事無須本體前來,所以現在我本體還在北方山門。”
“什麼陣法?”寶芸有些好奇。
衛淵就取出兩張玉紙,遞給寶芸,道: “朱顏真君給的陣法,算是輪迴爐的上級版本。此前仙材一直沒湊齊,現在纔剛剛全部入手。”
寶芸看罷,就面露難色,道: “陣法我不擅長,這個恐怕得大師姐或是馮師來才行。”
“沒事,我自己也可以,已經快要找到陣眼了。就是這具化身修爲不高,感知神識都差了很多,得花些水磨功夫,慢慢找。”
“那我陪你。”
衛淵也就不騎馬了,讓靈馬在山下等候,自己和寶雲飛入羣山。這時兩人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 “這邊來。”
衛淵一怔,這聲音聽着有些像是黃雲真君,可是黃雲真君早就輪迴去了,怎麼可能還留在青冥。
寶芸也是吃了一驚,道: “像是祖師!”
兩人便向聲音指點的方向飛去,片刻後來到一株參天巨樹下。看着這株百丈巨木,衛淵也是呆了一呆。青冥中出現如此神木,他竟是一無所知。
巨木枝葉搖動,葉片摩擦間就發出剛剛的聲音: “我也是剛剛誕生靈性,然後記起了祖師最後的吩咐。祖師在最後真靈消散前點化了我,助我得道,同時給交代了一件事。剛剛我看到了那兩張陣圖,就知道交代的事到了。”
“你是說這龜蛇煉仙圖?”
“是的,原本我完全不記得此事,直到看到陣圖,忽然間就想起了所有的吩咐。此陣上古時期名爲玄武煉仙陣,後人歷次修改就變成今日一分爲二的兩幅陣圖。”
衛淵大驚,望向寶芸。
寶芸輕輕點頭,道: “這是前輩大能常用的手段之一,藏物於空,只有在某個時間,或是遇到了什麼人什麼事,纔會觸發,記起所有的事。這是爲了防止佈局被其他大能發現而遭到破壞。自上古時起,仙人們就不斷布子,時至今日,早就埋伏了不知道多少條暗線後手。
我寶家仙祖曾說,似乎初代人皇就布有一着暗手,直到今日都無人發現。”
衛淵細想前因後果,越想越是不對。自己得到此圖是因爲斬了左賢王的小兒子,而這小兒子似乎是左賢王的成道之資。然後自己一直在用輪迴爐煉化遼族屍體,所以朱顏真君纔給了龜蛇煉仙圖。
但再往前推,輪迴爐是仿化生池而成。化生池則是衛淵伏擊那天外御景所得,而當時衛淵根本不知道來的會是誰,只是猜測會有殺手前來。
那個天外御景已經是後期,一身修爲不在黃雲真君之下,他又來自天外那神秘勢力,按理說應該是說不得、算不清的。
越是細想,衛淵就越是覺得一團亂麻,知道是自己修爲不足,只能先放下。
巨樹又道: “此地山勢中就有一處天然陣眼,你可以去看看合不合適。”
依着巨樹指點,衛淵和寶芸就來到了陣眼所在,那裡是一座天然的小山谷。衛淵仔細勘察地氣,發現果然天然適合佈設龜蛇煉仙陣。
衛淵看着這小山谷,久久不語。寶芸就問:“怎麼了?”
“我記得此地以前是沒有這座山谷的,地氣也不是這個走向。祖師坐化後,山勢改易,纔有了這個山谷。”
寶芸沉默了好一會,方道: “祖師留下了這處陣眼,自己恐怕……沒有任何護持就輪迴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覺醒。”
得寶芸提醒,衛淵這才省悟,要能改易地脈地勢形成這樣一處絕佳的天然陣眼,黃雲真君必是捨棄了一生修爲,最後只剩一點真靈,輪迴去了。
也不知道她要經歷多少次輪迴才能覺醒前世因果,也可能永遠都覺醒不了。
衛淵心中莫名的沉重,原來不知不覺間,又欠下了這麼重的一份情義。
巨木道: “祖師還有一句話留給你。”
衛淵就向巨樹一禮: “請講。”
“祖師說,等你以後有所成就,可以試着垂釣輪迴,將她拉出來,說不定可以少受些苦。”
“如何垂釣輪迴?”
“祖師沒有說,我也不知道。好了,祖師交待的事情已經完成了,我也該沉睡了。如若有一天能再生靈性,那也不是我了。”
不等衛淵回答,巨樹枝葉搖動,似是在告別,隨後周圍的氣機就沉寂下去,點點靈光散入山川大地,融入青冥。
衛淵來不及挽留,巨樹靈性已消,且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他怔怔地站了片刻,寶芸先擦去眼角的淚痕,然後拉了拉衛淵,道: “祖師一向謹慎細心,她這樣佈置,就是怕有人從中作梗阻止你得到這份機緣。看來這份機緣相當重要。”
衛淵一聲嘆息,將陣圖交給寶芸,道: “這陣法就交給你幫我佈置了,過幾天我就讓人將所有材料都送來。”
“你自己不回來嗎?”
“遼人還不肯罷休,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打完這仗。可惜上一次差一點就能殺掉左賢王手下的頭號大將,但她太狡猾,還是被她躲過了一劫。如果那次能得手,或許戰爭已經結束了。而且我釘在北方山門你纔好悄悄佈陣。”
寶芸點了點頭,道: “你現在也算是直面仙人了,千萬小心。哪怕衍時仙君也在北方山門,也不能覺得就高枕無憂了。也許哪天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仙人布子,有可能化成殺機。”
衛淵道: “你忘了我也是氣運加身了?這等仙人布子,等閒弄不死我。此次返回北方山門,我還要向諸位祖師請教垂釣輪迴的方法,爭取早日將祖師喚醒。”
寶芸輕道: “各自努力吧,不能勇猛精進,終是蛛網中的蟲兒,掙脫不得束縛,早晚要被吃幹抹淨。”
衛淵笑了笑,道: “放心,你我都是二十前就成了法相,論勇猛精進,也沒有幾人能比得上我們。”
寶芸點着衛淵胸口,道: “我是二十的法相,你是二百二十的法相!”
衛淵哈哈一笑,習慣性地就要抱一下。寶芸卻是退了一步,道: “等你本體來再說吧,你這些化身我總覺得彆扭。”
衛淵只得點頭,和寶芸告別,然後收回神識,回到了北方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