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楚家?
楚子航還真沒想到自己祖上竟然還可能是京爺,而且是留下過偌大名聲的家族,但驚訝歸驚訝,要說心潮澎湃倒也不至於。
時至今日,楚家血脈僅剩他一人,對家族往事更是一無所知。
這般境況,說是香火斷絕也不爲過。
路明非倒是不覺意外,只是暗自感慨命運的神奇,兜兜轉轉,楚子航和夏彌竟還能攀上同鄉之誼。
這緣分,當真妙不可言。
“京城楚家現在情況如何,還有其他族人嗎?”路明非問完就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蛇岐八家那邊也在說內三家血脈斷絕,可世上本就無絕對之事。
他們路家不也是這般,偌大一個家族被硬生生打散,有心尋找卻也依舊能找到自己的族人,只不過大都和路谷城那般,並未覺醒,不知道龍族和混血種,也不知道祖上何等輝煌,就這麼過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周敏皓沒說話,沉默地搖了搖頭。
楚子航神色如常,這個答案本就在意料之中:“請問,你們知道他當年爲什麼出國嗎?”
身爲楚家獨苗,還差點改做他姓,總歸是要弄清楚當年老爹爲何會放下國內的一切,隻身在國外闖蕩。
這個問題周敏皓倒是可以回答,只是有點太過敏感,畢竟楚家老爺子與路明非祖父的遭遇如出一轍,都是含冤而終。
尤其前者更加靠近漩渦中心,即便想要抽身遠離,也終究難逃一劫。
“經此一難,楚家氣數已盡。
令尊心灰意冷之下遠走他鄉,只爲尋一縷變數,此後,便再無人知曉他的消息。”
周敏皓說完,路明非和楚子航俱是無言。
最後,還是路明非先開口,他笑着摟住楚子航的肩膀:“難怪我們能當兄弟,原來祖上的經歷都差不多。”
周敏皓詫異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沒想到他如此豁達,原本準備好的安慰之詞只得嚥了回去,低頭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粥。
粥剛到嘴邊,卻聽路明非冷不丁問道:“剛纔那件事兒,陳家當初有沒有參與其中?”
“咳咳……”周敏皓險些嗆到,擡頭正對上路明非帶着淺笑的臉龐,那神情彷彿只是隨口一問,但他分明從中品出了幾分深意。
他和陳家有仇?
資料上沒說啊。
想了想,搖頭道:“陳家當時正致力於開拓海外業務,同樣受到了波及。”
陳家算是國內最早一批追趕“潮流”尋求變化的混血種家族,如今不只是國內,在海外也有一定影響力。
路明非點頭,但還是在心裡記了陳家一筆,別問,問就是債多了不愁。
接下來三人就這麼邊吃邊聊,周敏皓有家主的命令,且對兩個少年人觀感也很好,基本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國內有名有姓的混血家族都介紹了個遍。
路明非知道他也好奇自己在日本的見聞,並不吝嗇,撿了些能說的告訴了他。
嗯,差不多就是除了皇家三兄妹和他們的死鬼老爹那點糾葛之外的事情都說了。
保密是不可能保密的,來不了法國笑話,就只能來點日本笑話了。
而得知路明非早已拐回來了一個小女朋友,還是是蛇岐八家最神秘最厲害的那位上杉家主,周敏皓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挺牛的。
一頓早餐,吃的算是賓主盡歡。
問及周敏皓接下來如何,他說自己也會在麗晶酒店住下,防着聖殿會的那幫人動歪心思,如果路明非等人介意的話,他可以換一種方式。
對此路明非倒是沒太多芥蒂,反正沒啥見不得人的。
只是接下來他們準備去一趟山城搞點事情,周敏皓跟着有點不方便,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倒是也幫他們打了掩護。
這人等於是隨身攜帶的不在場證明了。
一頓飯結束,路明非和楚子航拎着打包的早餐和周敏皓告別,後者也很有分寸,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沒有因爲一頓飯和情報互換的交情就覥着臉跟上來。
目送兩位少年天驕離去,周敏皓收回目光,到樓下開了間房後,檢查沒有竊聽設備才撥通了家主的電話,把自己瞭解到的東西事無鉅細轉述。
媧主那邊好像是才起牀,聲音有點軟糯糯嬌滴滴,一點不像個比昂熱還要老的老東西,但說出來的話卻無比生猛:“下次再打擾老孃睡覺,我撕了你。”
周敏皓聞言冷汗瞬間就下來了,雖然知道這位姑奶奶只是在威脅,不會真的活撕了他,但小時候對方給他留下的陰影實在有點大。
猶記當年他還沒現在大腿高,在周家老宅遇見了百無聊賴曬太陽發呆的媧主,她不知是腦子一抽還是實在閒的沒事兒幹,突發奇想就裝妖怪嚇唬他,把他嚇得嗷嗷哭。
“您這是又熬夜打遊戲了?”周敏皓小心翼翼詢問,“之前您不是還說熬夜傷身體,不許我們大晚上給你打電話嗎?”
“熬夜確實傷身體啊。”媧主理直氣壯道,“所以我直接通宵了,剛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行了,有事兒你去跟小周他們說去,我要睡覺了,不許打擾我!”
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
周敏皓看着結束通話的手機,有點無語,家族那麼多個周,誰知道你說的哪個小周。
但這事兒他早已習以爲常,這位姑奶奶也是老頑童的性格。
和路明非接觸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他不想着化身魔王毀滅世界,或者做出會威脅到東方混血種的事情,媧主就不會主動出面。
畢竟是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老東西,比路明非牛逼的天才人物也不是沒見……嗯,這個真沒見過,但四捨五入一下勉強可以望其項背的,應該是見過的。
……
總統套房內,繪梨衣已經起牀,以鴨子坐的姿勢坐在牀上思考人生。
瞧見路明非敲門而入,少女歪了歪腦頭,暗紅色長髮如絲綢般垂落,瑰紅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看他。
“早安。”她勾了勾脣角,露出個淺淺的笑。
“早安。”路明非站在門口,提了提手裡的早餐:“起牀吃早飯了。”
“是什麼?”繪梨衣翻身下牀,粉白色的睡裙寬鬆,卻遮掩不住她傲人的資本。
她伸手要去拉肩帶,被路明非制止,而後門被“砰”的一聲關上,路明非嘀嘀咕咕的聲音從門縫中傳進來:
“說了多少次,不能當着別人的面換衣服,男生女生都不行。”
抓了抓頭髮,繪梨衣呆了呆,而後還殘留着幾分迷茫的臉上忽然露出個小狐狸般的淺笑。
她當然記得路明非的話,剛纔也只是做做樣子,薰說了,想要和喜歡的男孩子搞好關係,增進感情,就要用點有益身心健康的小辦法。
現在看來,還是挺有效的。吃過早餐,路明非和繪梨衣出去壓馬路,龍馬薰繼續等跟着芬格爾出去嗨了一晚上到現在還沒回來的老唐。
楚子航早上知道祖上的事情,便打算去找程霜繁打探點消息,畢竟在周敏皓的講述中,程在過國內混血種世家裡,大小也是個能說得上話的姓。
只是他沒接觸過程霜繁,也不知道對方是否屬於那個程家。
當然,他之前其實是想問京城有沒有夏家,但考慮到夏彌是被預科班挖掘的,而且身份成謎,便沒有問出來。
後續周敏皓談及國內大大小小的混血種家族,也確實沒有夏這個姓。
老唐和芬格爾昨晚閒的蛋疼,拿着那把從唐威那裡繳獲的弩弓找了個深山老林準備打獵,結果一晚上連只鳥都沒打到。
不過老唐把自己不受動物喜歡的“體質”給選擇性遺忘了,在山裡轉悠大半夜,別說野豬兔子了,就是連條蛇連只鳥都沒碰見。
最後還是芬格爾跳進河裡抓了幾條魚當獵物,這纔沒有空手而歸。
回來後,他們把魚交給了麗晶大酒店的後廚,讓他們做成一鍋魚湯送上來。
且不說老唐在外邊玩了一整天還不帶女朋友會有何等痛並着快樂的下場,芬格爾這次還有點精神,準備先吃完魚湯再睡,結果Eva那邊給他發了消息,說查到了聖殿會成員的航班信息。
點開一看,發現是今早的航班,直飛魔都,而且整架飛機都被他們包了,難怪Eva那麼快就查到了。
“趙旭禎,英國華僑……”芬格爾瀏覽着目標的信息,所羅門聖殿會也是出了名的大款,這個名爲趙旭禎的傢伙身份是一個所羅門聖殿會麾下財團的投資人,此次來華是打着回報家鄉的名頭來搞投資。
對此芬格爾是半個字都不信,誰家好人回饋家鄉不帶考察團帶着一堆妖豔賤貨?
芬格爾看着航班人員信息,發現跟着這個趙旭禎一起來的秘書和助理就足有七八人,而且各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女,膚色各異人種各異風格各異,可堪一比的也就是愷撒在學生會搞得芭蕾舞團了。
那個芭蕾舞團裡都是學院裡頂漂亮的女生,當然,最酷的兩個不在。
諾諾向來不以色娛人,至於蘇茜,有什麼話先跟她的刀說吧。
說完沒砍你,就再跟獅心會那幫殺胚說,能活着回來說明卡塞爾學院風紀委員會來得及時,醫務部的大手子妙手回春。
“好傢伙,聖殿會那幫人還真是下重本啊。”芬格爾看着Eva發來的照片,感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當然,這是他在維持放浪形骸的廢柴色胚形象,有些東西扮的久了,也就刻進骨子裡,下意識的反應做不了假。
他真餓了。
“可惜嗎?”Eva發來消息。
芬格爾下意識看了眼電腦的攝像頭,瞧見指示燈沒亮,這才一臉正色打字回覆:“可惜什麼?”
Eva沒正面回答,只是發了個^^的字符表情。
作爲靈魂伴侶,芬格爾自然是明白她什麼意思。
別看這些女人在社會上都屬於“高檔貨”,但在聖殿會,她們只是純粹的泄慾工具和生育工具,負責和血統匹配的混血種結合誕下優秀的後代,是她們的最高使命。
有時候,她們甚至會被當成贈品或者某種補償,丟給身份遠不如她們的普通人享用。
當然,這一批用來對付路明非的混血種美人不至於是那種被使用過的,聖殿會裡邊有東方混血種,知道華夏人比較注重傳統。
在他們內部,保留着初體驗的母體也是珍貴資產。
只能說,聖殿會這次真的是下了重本。
就是不知道,他們能否在卡塞爾學院和混血世家的監視下取得路明非的關注,然後從繪梨衣手中活下來。
航班還有二三十隨行人員,大都是保鏢,但芬格爾估計其中大部分應該都只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普通人。
畢竟他們這一行危險性還是蠻大的,要是一個不留神被團滅,那麼多混血種,即便是喜歡批量製造混血種娃娃的聖殿會也要肉痛一陣子。
“施耐德部長和校長他們知道了嗎?”
“知道。”
“他們什麼反應?”
“讓你看着辦。”
芬格爾:()?
……
與此同時,崑山產業園,當地著名美女企業家姜菀之端坐在辦公室內,對着電腦發呆。
今天早上,晶圓廠的周老闆臨時有事外出,今晚無法赴宴,發了消息道歉,並讓她另尋男伴。
對此她倒是不奇怪,畢竟這個年輕的老闆出了名的飄忽不定,動不動就找不到人,有時說去國外出差了,有時又去哪個山裡攝影了。
雖然所有人都覺得這位周老闆暗戀自己,經常大獻殷勤,但姜菀之總感覺他的目的不單純,看自己的眼神也多是欣賞,沒有那種佔有和渴求的慾望。
也正因此,她纔會和他保持着友善的關係和稍近的距離。
不過她並不喜歡他,也還沒有喜歡的人,唯一稱得上有點在意的,或許就是那個經常在橋頭小館出沒的小中醫。
之所以會注意到他,還是因爲自己老爹和他關係好,後來派人瞭解過對方,覺得小夥子人還蠻不錯的。
他喜歡在下雨天到橋頭小館要一條清蒸白絲魚和一份茴香豆,喝一壺加話梅的太雕酒,看看湖景。
她也喜歡在下雨天光顧橋頭小館,穿寬鬆的帽衫加頂棒球帽打扮的像個青春女大學生,也和他一樣吃茴香豆喝太雕看雨景。
每次店裡都只有他們兩個人,但他從未意識到這點。
如果她身上沒有那層束縛,他或許會是個很好的贅婿人選。
心裡嘆了口氣,她再度摸起手機看了眼,心中煩悶與焦躁更盛。
組織安排給她的“未婚夫”要來了。
小時候她和家人去英國旅遊,出了點意外死掉了。
但是聖殿會的人救了她,從此這條命和這具身體也成了他們的財產,永遠無法背叛。
聖殿會的人在她身上傾注了很多資源,把她培育成了優秀的混血種,還在她成年後還她自由,回國和父母團圓。
只是有個命令,需要一直保持單身,等着她命中註定的交配對象來與她結合,誕下優秀的混血種後代。
但她知道這個簡單的任務背後是多麼恐怖的代價,那血腥殘酷的畫面,足以讓人午夜夢迴被生生嚇醒。
這些年她一直活的戰戰兢兢,生怕哪天那個未婚夫就跑來找她生孩子,而今,履行義務的時間貌似終於到了。
他來的太快,快到她甚至沒有應對的反感。
即便現在就拉着那個小中醫結婚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