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分,傳來戰報,陳友諒的軍隊向撫州門進攻。戰況十分激烈,城內的士兵不斷把準備好的大石頭、大木頭向城樓下的士兵砸去。陳友諒的士兵使用的是竹盾,對於從天而降的大傢伙沒有什麼抵抗力,死傷慘重。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三天,漢軍的屍體在撫州門前堆成了山,卻沒有能夠前進一步。
對於這三天的戰況,我與蘇蘇已經衆位將領頗爲欣喜,如果戰爭繼續下去,那麼,陳友諒也不一定會是勝利的那一方。然而,事情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順利,到了二十七日,對撫州門最爲猛烈的進攻開始了。
陳友諒的士兵們像發了瘋一樣,向撫州門發動了衝擊。由於城樓上的箭弩和木石太猛,攻城木無法使用,士兵們便瘋狂的揮舞着手中的兵器,猛砍城牆,居然把城牆衝出一個十餘丈的大口子。
聽了前線傳來的消息我與蘇蘇二人雙手緊攥,指甲都掀進了肉裡也不覺得疼。我的手心出着汗,神情分外緊張,狂亂的心不停的跳着。然而,不大一會兒,又傳來了消息,鄧愈早有準備,對付這些士兵綽綽有餘。
原來鄧愈早就料到士兵會攻擊城牆,也會順着城牆的大口子往回鑽,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火銃。面對如此武器,漢軍心有忌憚,便一時之間不敢進攻。然而這終究不是長久之法,沒有堅固的城牆,對於洪都來說,遲早會被陳友諒攻破。
我將懷中的匕首抽出來,寒光四射,我用布子輕輕的擦拭,在一旁的蘇蘇看到後吃驚道:“姐姐,你竟然還有這個?”
我回過頭對她一笑,說道:“這是我防身之用,然而今日我想我可能會用它來殺敵!”
蘇蘇一驚,問道:“姐姐,你是要去……”
她的話還沒說完,我點點頭,“是的,我就是要去。陳友諒就在眼前,我會親手殺了他!”我眼中不自覺間流露出來的恨意讓蘇蘇更加不放心,“姐姐,外面這麼亂,你還是不要出去的好!你一個弱女子,萬一出事了,怎樣與大帥交代?我看到姐姐眼中的恨意,着實將我嚇到了,雖然不知道你與陳友諒之間到底有什麼事情,但蘇蘇還是希望姐姐你不要被恨意衝昏了頭腦!”
我將匕首放回劍鞘,再次藏在懷中,漠然道:“這次我一定要去!正是因爲外面戰亂我才更應該爲這些將士們出一份力!”
蘇蘇見阻攔不住我,只好說道:“姐姐,既然你執意要去,蘇蘇也攔不得你,只想說若是姐姐去了戰場,蘇蘇豈能獨自一人呆在這裡尋求安寧?那樣的話良心上豈能過得去?”
“可是你沒有武器,你要怎麼辦?”
蘇蘇莞爾一笑,說道:“姐姐,外面這麼亂,肯定有士兵遺落的武器,隨便拿上一把,不就好了嗎?”
我們二人不再多說,便一起去了前方。我與蘇蘇躲在最不容易被人發覺的地方,遠遠看着。看到城牆破了,但是鄧愈並沒有急着修理城牆,而是讓他的士兵們用樹木修建了木欄當做臨時的城牆用於抵禦。我看到此情此景不僅暗自爲鄧愈喝彩,果然是高招,城牆來不及修復的情況下竟然可以採用這種方法來暫時抵禦。
然而這種方法終不能長久,敵軍暫時被打退,不久後又捲土重來,與鄧愈的軍隊爭奪木欄。守軍用弓箭和火銃還擊,但是由於敵軍太多,體力漸漸不支。此時,沒有受到攻擊的琉璃,澹臺兩門的將領牛海龍、趙國旺帶領士兵前來支援,雙方又進入了激烈的混戰中。我與蘇蘇一看,心中大喜,看來有人前來助戰,鄧愈應該會感到輕鬆一些。我與蘇蘇對視一眼,二人相互點頭,便衝入了混戰中。恰在此時,耳邊又傳來一陣喧囂聲,我們循聲望去,見朱正已經帶領主力前來,心中頓時越發的放心。
卻見朱正的主力軍並沒有全力投入戰爭中,一部分與敵軍糾纏,另一部分已經扛着沙石,水泥開始修葺城牆!
這場戰爭始終混亂着,我雖未殺敵,卻也用匕首刺傷了不少人。眼看着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雙方卻依然酣戰不止。雖然處在混亂中,但是我卻感覺到有一雙陰鷙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令我毛骨悚然。然而我卻無法在人羣中準確的找到那雙眼睛的主人。
突然間,我的腳下躺倒一個人,我被驚着了,往後倒退一步,那人的臉血色模糊。還未等我認出這人是敵是友,卻聽到一旁有人悲痛的驚呼,“趙兄弟!”說罷就已經前來抱着那具屍體痛哭不止。我定睛一看來人,卻原來是牛海龍。那麼他口中的趙兄弟難道是?
還未等我確認,就見他忽然間將屍體放在地上,雙目血紅,瘋了一般向人羣中衝去,一刀一個斃命,口中還大喊:“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我怔怔的立在原地,看着牛海龍的身影逐漸沒落於人羣中,不斷的有水珠灑在我的臉上,我伸手一摸,居然是紅色的。朦朧中,我似乎看到有人砍了牛海龍一刀,他的身子斜了斜,並沒有倒下,接着奮勇殺敵。只可惜他的體力逐漸不支,轟轟然倒下,無數的刀光劍影將他淹沒。
忽然有人大叫:“小心!”接着“咣噹”一聲,一支冷箭已經被劈成兩半,掉落地上。我吃驚的擡頭望去,只見朱正滿臉關切的神情,說道:“嬸孃,你沒事?這裡這麼危險,你怎麼出來了?快些回去,你若是出了事,讓我怎樣與叔父交代!”
他一邊說話,一邊替我擋着迎來的敵軍,我這才反映過來,說道:“正,我沒事的,我只是想爲大夥出一份力!”
朱正還未說話,卻在此時,一支接一支的冷箭忽然全部向我射來,我大驚失色,往後退着。朱正左一劍,右一劍替我將射來的冷箭全部攔截下來。他向我喊道:“快走,這冷箭的目標是你!”
聽到此話,我不再猶豫,立刻掉轉身子就往回跑。我的速度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弓箭的速度,還未等我跑出幾米,忽然肩上一陣疼痛,我往後一看,一支羽箭插在我的肩上。朱正見狀,殺掉阻攔着他的敵軍,來到我身邊,一邊拖着我,一邊向後方走去!
敵軍一波接一波,朱正拖着我,多有不便,已經漸漸不敵。這時,他的身後有一個人過來襲擊,我看到後忙喊:“正小心!”朱正轉過身,一劍將那人刺殺,卻怎料左邊又有一人趁着他無暇全面顧及,舉着武器向我撲來。眼看就要傷到我,朱正情急之下伸出右臂替我擋了一下,也就在這一瞬間,他一腳踢開襲擊的人,然後一劍刺穿他的胸膛。
但是危機並沒有度過,眼見我們二人均已受傷,又一波敵軍欺身向前。我和朱正正在想要怎樣對付這羣人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攔在我們前面,對準那些人撒了一把粉末,那些人忽然間捂着眼睛哇哇痛哭,疼得在地上直翻滾。
一個甜美而又焦急的聲音說道:“姐姐,你沒事?”
我擡起頭一看,原來是蘇蘇,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只是正他……”
我的話才說完,蘇蘇已經迫不及待的跑到朱正面前,將他扶起,在看到他右臂上的傷痕,問道:“你受傷了?”
朱正道:“只是小傷,沒事的!你先送嬸孃回去,記住不要再出來了!外面真的很危險!”
蘇蘇鄭重的點點頭,保證道:“絕對再也不出來了!還是先讓我爲你包紮,你的傷口還流着血呢!”
朱正看了一眼自己的傷說道:“我沒事,一點小傷不算什麼!”
我與蘇蘇不敢再停留,蘇蘇扶着我連忙進了較爲安全的內室。蘇蘇見我的肩膀上還插着羽箭,有些慌亂,想要拔卻不敢拔,“姐姐,這箭雖然沒有傷到要害,但是箭頭也已經深入肌骨,如果不拔出,恐怕會因此而腐爛,如果拔出,怕傷口太深你會失血過多!我對醫術並不擅長,這可如何是好?”
“蘇蘇!”我的話有氣無力,“你拔出來,千萬不要因爲我一個人而影響大局,不就是一支箭嗎,我能挺得住!”
“可是……”蘇蘇猶豫道:“姐姐如果你真的決定拔出來,那也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你等着,我去找找止血藥!”
不大一會兒,蘇蘇面帶喜色走了過來,“姐姐,你看,找到了!多虧我當時帶了一瓶上好的止血藥,不然這次就損失大了!”
我看到她手中裝藥的小瓶子分外眼熟,便問道:“蘇蘇你這藥是從哪裡來的?”
蘇蘇道:“是向湯副帥拿的!”
“湯和?”我一怔,“他知道我們來洪都?”
蘇蘇垂下睫毛,說道:“姐姐,我不是有意要告訴湯副帥的,只是我想我們這一路上兵荒馬亂,萬一遇到什麼事情,沒有足夠的準備是不行的。恰好湯副帥從我們的門前經過,我便向他討了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