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看？還是想上網？”zone問道。
這個世界的人網癮有點大，生來就生活在網絡世界中，一直到死都是個網蟲。
貌似這個世界人網癮大是合理的。
“你這裡，有能夠連接到外面那個終端的網嗎？”
“有，不過你沒辦法用，”zone搖了搖頭，隨後看到財前晃一直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就算看我也沒辦法用，我這裡的電腦不是給一級殘廢用的。”
說完，zone又問道：“就算是給你了網，憑現在的你，你又打算幹嘛？”
“……”財前晃張了張嘴，最後無奈的嘆了口氣，“很抱歉，您幫了我這麼多，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zone，”zone說道，“你可以這麼稱呼我，也可以稱呼我現在的代號‘寄居蟹’，如果我還記得自己真名的話，也可以告訴你，不過那種無所謂的小事沒有特別的必要了。”
“zone閣下，”財前晃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在那個虛擬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勝似血緣關係的妹妹，爲了供養她，在一家網絡技術公司任職高管，
那家公司設計出了一個同樣的虛擬世界，名爲link vrains的世界……”
“哦？”zone來了興致。
他完全是因爲察覺到了有人從內部檢索某個外部的特定對象的掃描引擎，抱着試試看的心思才進入了那邊的鋼鐵都市中。
沒想到隨便救了一個還有意識的人，竟然是SOL公司的員工啊……
那這，會不會是那個心思陰沉的傢伙的陷阱呢？
財前晃完全沒想到zone在這裡聽着他說話竟然還走神了。
“那家網絡公司不只是在經營着虛擬世界的遊戲，他們設計並製造了六個電子生命體，它們有獨立的人格、意識和思想，並在link vrains世界中發展着自己的世界，原本我們與他們，作爲造物者與造物，本應該相安無事，但是突然間，他們成爲了被我們追捕的對象，
我們爲了爭奪他們的控制權，與另一個勢力爭分奪秒，變得有些喪心病狂了，我們成功抓到了一隻，並且，在公司高層的命令下，將被我們抓到的傢伙分解了……”
“人類什麼時候都足夠喪心病狂，”zone的安慰完全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明明覺得自己是造物者，卻沒有造物者的氣量，爲了自身的利益而創造了一個和自己平級甚至比自己更高級的存在，卻偏偏放不下造物者的傲慢……”
簡單的來說，是沒有造物者的命，卻得了造物者的病。
“……”財前晃聽zone的一番話聽得瞠目結舌，“如果，人類都有您這樣的想法，那人類與AI的矛盾也不會達到一個不可調和的地步，自然也不會衍生出一場戰爭……”
在zone看來，這個世界的人們文明發展就像是一個笑話。
或許從任何高層次文明看來，任何低層次文明的發展都像是個笑話，包括他們自己在內。
覺得AI發展對AI不公平，那就不要發展AI技術，決定下了發展AI技術，那麼就不要懷着對AI的歉意之心，給他們附帶上意識和尊嚴之類的東西。
在人類至上的ZONE看來，這個世界的人類半吊子一直都是一羣半吊子，連生存都這麼慘，還要被AI覬覦金字塔頂端的位置。
至於說這個世界的人們什麼時候適合發展AI科技，zone表示，等到這些人學會足夠漠視人類以外的生命之後，再去發展AI技術，就是合適的時候了。
“我很恐懼，”財前晃閉上了眼睛，彷彿之前的那一幕依然近在眼前，“當我們用數據刀切割着那個生命體的身體的時候，他在哀求，他告訴我們，他是有意識的，他是活着的生命，和我們一樣……但是我們依然無視了他的意見，將他肢解了！”
做的不錯啊？
Zone在心裡點了個贊，比人類更高級的生命體，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哪怕出現了，也應該成爲人類文明的一個齒輪或是動力系統。
哪怕此刻人類面前出現了一隻異神，在ZONE看來，人們應該做的事情也不是頂禮膜拜，而是想盡辦法讓這傢伙爲星球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直到被榨乾最後一絲體力，然後丟到外太空去當垃圾。
當然，zone的要求人類總是表示辦不到。
“我恐懼的是，”財前晃睜開眼睛，“我們是生活在虛擬世界中的人類，那麼，和那個生命體一樣，我們也是虛擬的存在，如果萬一有一天，創造我們世界的人想要對我們做些什麼，那麼我們是不是向那天的電子生命體一樣，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呢……”
“是，如果你們的造物主真的想要對你們做什麼，”zone說道，“我的建議是，不要反抗，否則你們會直接人間蒸發。”
聽到zone的話，財前晃愣了一下，隨後顧不得胸口的疼痛，側過臉看向zone這個鐵皮盒子機器人。
“你……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人類不喜歡野心家，”zone說道，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將利害關係給財前晃說清楚，“因爲野心家控制下的人類，總會從上而下，從外而內的招來災難，所以，自古以來野心家很難登上高位……”
說完，zone看向了財前晃，鏡頭看不出表情但是財前晃卻分明感覺到了一絲同情。
“但很不幸的是，那個建議並建造了你們製造虛擬世界囚籠的那個人，就是一個十足的野心家。”
“他想要做什麼！？”財前晃的神情頓時驚恐了起來，“他想要統治全人類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你還算是可以放心，至少你的妹妹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自我並能‘活在’統治之下。”
Zone說道：“他想要的做的事情，與你們對人類與AI做的事並沒有兩樣，不過，只是以他的意志作爲絕對的主導。”
直白的說完這一切，zone發現財前晃的眼神開始動搖起來。
“所以，我說完了，毫無保留的，”zone說道，“現在呢？如果你能連上那邊世界的網絡，你要對你那邊的人們說些什麼呢？將那個世界就是虛擬世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們？”
財前晃還沒來及點頭，就被zone的下一句話打斷了。
“你覺得，就算是告訴了在那個世界的人，他們會相信嗎？他們有辦法求證嗎？”
Zone的這一番話讓財前晃有些受打擊，的確，如果就這麼直白的和虛擬世界的人們講明白，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就像是在那個世界從小長到大的自己，如果不是這一切發生在眼前，自己也根本不會相信虛擬世界這麼一說。
“但就算如此……”財前晃說道，“我也想爲那個世界的人做點什麼……哪怕是……哪怕是撼動那個世界規則！將那一切展現在他們眼前！”
聽到這裡，zone沉默了片刻，不擇手段的虧，人類時期的自己就已經嘗過了。
沒想到眼前又有一個人竟然想用毀滅世界的方法去拯救人類？
“那麼好吧，假設你真的成功了，”財前晃說道，“那你要對着那個世界的人類說些什麼呢？這個世界的真實狀況你打算告訴他們嗎？還是向他們隱瞞這一切，讓他們不顧一切的脫身出來，面對這個不適合人類生存的世界？”
“我會……”說到這裡，財前晃忽然間住口了，他發現zone說的是對的，自己應該向人類隱瞞這個世界的一切嗎？
隱瞞真相，等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後，不顧所有人的死活？
“而且你忽略了兩點，第一點，你覺得，那些人在得知真相之後，那位野心家會讓他們好好的活在世上嗎？”
“……”
的確，從SOL公司的反應來看，那些接觸到公司上層機密的人，在退休離職之後，就全體失蹤或是死亡，如果那位King真的就是野心家的話，那麼毫無疑問，得知真相的人會被滅口無疑。
“另外一點，你低估了野心家的智商，如果向人類隱瞞了真相，並且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擁護，而一旦野心家主動暴露出來這個世界原本的樣子，你會如何？信任你的人會如何？
到時候，你推翻那個世界的力量就會成爲刺向你的一把刀。”
財前晃頭皮發麻。
“還有最關鍵的因素，你忽略了人們的感受，”zone說道，“我活了很久，見慣了許多人類，所以瞭解他們，懂得他們在想什麼。
一旦他們得知了這個世界的真相，在這邊這個不適合人類居住的世界，在另外一邊，虛擬世界的天堂，當身在天堂，卻嚮往真實的地獄的思想，以及身在天堂，隨遇而安的思想碰撞在一起的時候，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財前晃閉目沉思。
一根銀針悄悄的在營養液中插入了他的身體，用脈衝激活他的肌肉細胞。
渴望維持現狀的人，與渴望打破現狀，前往真實世界的人對撞在一起，還會發生什麼？
衝突？流血？戰爭？犧牲？
在一瞬間財前晃看到了虛擬世界的末路。
到時候不要說保護小葵，就算是保護自己也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如果那個世界的人死了的話，他們會去哪？”財前晃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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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就是機器，”zone回答道，“它們會忠實的履行自己的責任，不會浪費一粒糧食，在你想象中的情況發生後，恐怕虛擬世界的人會有幾十年不用在意外部的糧食儲備。”
果凍人就是食物。
一邊是真相和戰爭，一邊是謊言與支配。
選擇權的按鈕不在任何人的手裡，財前晃卻只想着將它拿在手中。
耳畔zone的履帶聲漸漸遠去，留給了財前晃一個思考的時間，讓財前晃有些感激，這個……老人？也許別有用心，但是從他的話語中來看，他也是經歷過一些大風大浪的，而且一心想要拯救人類的那種人。
“那麼我應該怎麼辦？”財前晃在心裡默唸道。
如果能有一個聯網的電腦，自己是不是能夠從外部獲取another程序的控制代碼，然後釋放小葵？
但那之後呢？小葵毫無疑問會引起那個野心家的注視，然後……自己和小葵應該怎麼辦呢？
“對啊……小葵……”財前晃忽然間睜開了眼睛，在他的神經深處，一個zone無法探測到的心靈深處，閃過了一道微弱的數據光芒。
“我……應該將小葵救出來就足夠了，現在的我，爲什麼要被迫去想小葵以外的人的死活呢？”
虛擬世界的人，就算是離開了虛擬世界，數據在他們的精神中烙印下的痕跡也不會被輕易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