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美說,黃夕白天穿的不是腳上這雙鞋!
黃夕給她吹了一天口琴,她當然記得很清楚。 шшш★ttκǎ n★co
黃夕愣了愣,挺平靜地說:“噢,那雙我找不到了。”
大家都盯住了他。
我問他:“什麼時候找不到的?”
黃夕說:“剛纔我穿上衣服,怎麼都找不到那雙鞋了……”
我對章回說:“你去他的帳篷看看。”
章回正要去,黃夕一下就擋在了他面前:“你有什麼資格搜查我?”
章回1.74米,黃夕1.82米,個頭差一截。
章回仰着臉看着黃夕,很禮貌地說:“我有搜查證。”
黃夕冷笑了一下。
章回突然扇了黃夕一耳光,黃夕沒有準備,被扇得結結實實。
他愣住了。
章回湊近他的臉仔細看了看,嘀咕道:“蓋章不怎麼明顯……”
黃夕是散打亞軍,他不可能吃這個虧,抓住章回就把他摔在了地上。
我衝過去抱住了他,這哥們的身體硬邦邦的,都是疙瘩。
章回爬起來,推開了我,說:“現在是我和他的事兒,你不要再管了。”
然後,他走到黃夕面前,又抽了黃夕一耳光。
黃夕再次暴怒,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摔在了地上。
章回第三次爬起來,不說什麼,又抽了黃夕一耳光。
黃夕第三次把他摔在了地上……
章回在司法學校讀過書,但他真不像個警察,更像個東北地痞。
他不說一句話,一次次爬起來,一次次抽黃夕的耳光,而且只打同一側的臉。黃夕一張臉煞白,一張臉血紅。
中間,周志丹和布布曾經勸過,都被章回擋回來了。
大家就那麼看着。
我沒有再幹涉。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正和邪的較量,我們被困羅布泊,沒有法律約束,如果這次不把黃夕壓住,以後這個團隊說不定會出什麼事。
章回被摔倒了幾十次,他艱難地爬起來,繼續抽黃夕的耳光。
黃夕終於告饒了,他直挺挺地站着,不再還手。章回並不罷休,一下接一下地扇……
我說:“章回,結束了!”
章回很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後仰起臉對黃夕說:“感謝你的配合。”
說完,他就去了黃夕的帳篷。
大家靜默地等待。
幾分鐘之後,章回回來了,他對我說:“帳篷裡和車上都沒有。”
郭美走到黃夕旁邊,小聲說:“黃哥,如果不是你,我很抱歉……”
黃夕的眼睛竟然溼了:“爲了你,我都可以不要命,怎麼可能要你命呢?”
郭美沒有再說什麼,回到帳篷,抱着自己的睡袋去了漿汁兒和孟小帥的帳篷。
章回也把睡袋抱出來,放進了黃夕的帳篷裡,並對黃夕說:“你肯定很煩我,不過我喜歡你。”
這件事就這樣稀裡糊塗地過去了。
大家各自回到帳篷之後,已經凌晨3點多鐘了。
漿汁兒和孟小帥和郭美三個女孩睡一個帳篷,不知道在聊什麼,她們的燈是最後一個滅掉的。
我在車裡坐着,回想黃夕的反應。
車在高處,我可以看到整個營地。
不管穿海浪鞋底的那個人是誰,他絕不僅僅是偷窺郭美上廁所那麼簡單,很顯然,他做了充足的準備。
也許,他不是黃夕。
也許,他一直不睡覺,監視郭美的帳篷。今夜終於等來了機會,郭美一個人出來解手了,他迅速潛入郭美的帳篷,穿上黃夕的鞋,然後尾隨郭美而去。被我發現之後,他迅速躲起來,並埋掉了那雙鞋,然後溜回了帳篷……
我很少熬夜,有點迷糊了。
我告訴自己,這個時間最危險,不能睡。我使勁瞪大眼睛,繼續觀察營地。
四眼狂叫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
接着,我看見它從馬然而的帳篷跑出來,衝向了那個湖。
湖面黑糊糊的,沒有任何東西啊。
四眼衝到湖邊,一邊不安地徘徊,一邊對着湖水“汪汪”叫,好像非常憤怒。我知道,對於狗來說,它的憤怒其實是驚恐。
它發現了什麼?
我死死盯着四眼,它叫了一會兒,竟然衝進了湖裡!
我呆住了,它不是在湖裡遊,而是在湖裡跑!看起來,湖水好像突然變成了固體!
我打開車門,跑到了湖邊,打開手電筒朝四眼照去。
四眼在很遠的湖面上停下來,我隱隱約約地看見,它站在水上,對着腳下叫得更兇了。
我彎腰撩了撩湖水,涼涼的,它沒有凝固!
那就是說,水下有東西!一個巨大的東西!
我趕緊後退幾步,離開了湖邊。
突然,整個湖面動盪了一下,四眼竟然滑倒了!一條狗,它在湖面上滑倒了!
接着,它就落進了水中,驚恐地朝我游過來。
那個巨大的東西下沉了!
四眼游上岸來,似乎很快就忘掉了恐懼,圍着我,使勁嗅起來。我輕輕拍了拍它,說:“回去睡覺吧,沒事了。”
它卻沒有離開,在我旁邊坐下來,看着湖水,嘴裡發出低低的吼聲,似乎想嚇退什麼。
看來,從明天起,任何人都不要下水游泳了。
湖裡有東西。
黑夜來臨,它緩緩上升,潛伏在水面之下,觀察着我們營地。它的身體幾乎和水面差不多,不然四眼不可能在湖上奔跑……
天地之間漸漸亮堂起來,擡頭看,一輪圓圓的月亮掛在天邊。算一算,今天應該是陰曆三月廿四,月亮不該這麼圓的。
這裡是**地,本身和外界的時間就不一致,不較真了。
那麼,外界看到的月亮,跟我現在看到的,是不是同一輪呢?
有人走過來。
我回頭看了看,竟然是漿汁兒。
我說:“你也去廁所?”
漿汁兒說:“睡不着了,和你坐一會兒。”
然後,她就在我旁邊坐下來。她穿着黃色睡衣,外面裹着一個灰披肩。
“你想家嗎?”她問我。
“一個人,走到哪裡都是家。”我說。
“我想家了。”
“我帶你回去?”
“逗我,你很開心?”
“真的,我可以帶你回去,你可以見到你的家人,只不過那不是真的……”
“我沒明白。”
“我的意思是……催眠。你相信我能催眠你嗎?”
“相信。”
“爲什麼?”
“因爲我相信你。”
“嗯,你說到點子上了,這是催眠的前提。”
“不過我不會接受你催眠的。”
“嗯?”
“因爲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心裡的秘密。”
我想了想說:“理解。你一直愛着……吳珉?”
漿汁兒看了看我:“你覺得他很差?”
我說:“也不是……”
她說:“你說,我很在意你怎麼看。”
“性別不同,看法就不一樣。”
“懂了。”
停了會兒,她說:“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跟心愛的人一起去天涯海角,就像現在這麼坐着,看看天,看看海。”
我說:“這個不難。”
“你知道天涯在哪兒嗎?”
“我去過三亞,從三亞往西26公里有個馬嶺山,那裡有塊石頭,寫着‘天涯海角’,不過我覺得那是瞎掰。”
“人們都以爲,天涯就在天涯,海角就在海角,我不這麼看,我覺得天涯和海角並不是兩個具體的地方。”
“這個想法有意思。”
“我有個猜想,說不定羅布泊就是天涯,和它相對的地球另一面,南太平洋上的那個點,就是海角。你說呢?”
“我說……如果地球是個腦袋,羅布泊就是一塊斑禿。”
漿汁兒的浪漫情懷並沒有受到影響,她說:“我們算是來過天涯了,我們走出去之後,你會不會帶我去一趟南美洲?”
我把她摟在懷裡,說:“沒問題。只要你的護照沒過期。”
“還有8年呢!”
“願神靈保佑,我們8年之內能離開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沒有神靈。”
我鬆開了她,問:“爲什麼這麼說?”
她說:“我來這裡之前,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第六感冒出來,弄得我很累。可是,現在我就像我們的那些通訊設備一樣失靈了,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那怎麼解釋我們遇到的這些事兒?”
她想了半天才說:“綁架我的那羣人是人,但是,他們究竟是什麼人,我估計只有軍隊才能搞清楚。”
我說:“電視上出現的畫面呢?”
她毫不考慮地說:“天外人。”
“天外人?”
“他們比我們發達,就算再發達,他們也是人,人和神有本質區別。”
我說:“看來……我該寫科幻小說了。”
“我不怕神靈,更怕天外人。”
“爲什麼?”
“神靈是正能量,就算它害人,也是惡有惡報,有個標準。天外人就不一定了,假如他們是人,我們是螞蟻,一個人踩死一隻螞蟻或者一羣螞蟻,需要理由嗎?”
“假如有天外人,他們來羅布泊幹什麼?”
“這地方寸草不生,就算他們出現了,也沒人拍照沒人錄像,是他們最好的着陸點。”
“你……怎麼想到了天外人?”
“昨天我在電腦上又看了看我下載的那些羅布泊資料,有個瑞典的探險家叫斯文?赫定,1934年,他進入過羅布泊,還寫過一本書,他說當時的羅布泊像鏡子一樣,有很多野鴨子,很多魚鷗。西南方向有些像飛船一樣的東西漂浮在羅布泊上空……你說那是什麼?”
“你的意思是,那個東西在羅布泊上空漂浮了79年?”
她擡起頭來,突然一下抓住了我:“你還不信!你看那是什麼?”
我順着她的眼睛朝上看了看,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天上,竟然出現了兩輪圓圓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