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和莫格突然的闖入,擾亂了整個儀式,石頭旁邊的小胖被驚到了,仔細品了品莫格的話,再看看似乎有些生氣的牙,不禁打了個寒顫。
牙雖然沒有發話,但那些衛兵卻像是在腦子裡有一樣的指令一般,擋在過道上,舉起長矛,矛尖直逼兩人。
“等一下!”凌曲從人羣裡站了起來,衝着牙叫到:“他們就是和我們一起的夥伴,也許是他們搞錯了什麼,不要動手!”
“這樣啊。”牙低沉的吐出這幾個字,沒有明確的表態,事情卻還是發生了。
首先圍着兩個人的隊伍快速的逼近,而臺下,高出小胖一頭的幹部用一般人無法理解的力氣蹭的拎起了他,把他往球上拖拽。
上方的衛兵們的長矛紮在姜安的盾上,自然無事發生,姜安用力一頂就把他們弄得踉踉蹌蹌,直不起身子,莫格則不管這些,水流從身後漂到屋子裡,一掃就是一大片的士兵倒地不起。
凌曲也看到了這個村子的異樣,雖然對莫格的印象不太好,不過他絕對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既然這麼着急的來這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小胖又被這樣的對待,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腳尖一點凳子,整個人直接彈了出去,空中一隻兔子隱隱約約的顯示出輪廓,隨後高高擡起右腿,一個劈斬下去,石頭製成的桌子直接被打碎開,兩顆小球自然滾落在地。
高大幹部甩開胖子,探身取球,被凌曲在中間截斷,急迫間,拳與腿對撞,一股蠻橫至極的力量衝擊着凌曲,好在第二魂技雲翼的加持下,只是稍稍有些踉蹌。
戰鬥一起,村民們紛紛蹲下,不希望自己參與進去,安瑤還站着,一步步向下跑着,到了可以增益的範圍後,植物爬起,凌曲的力量又一次提升,閃躲再三後一下提在幹部的胸口上,後者悶哼一聲,連連後退。
藉着這個機會,凌曲擺脫了他的糾纏,直接抄起小球,高舉暗淡無光的球,直面着整個會場,上方的衛兵已經潰不成軍,姜安和莫格從中間飛速下降,站在凌曲的四個對角,護住了他。
“那邊的傢伙,武力是沒用的,聊聊你們吧。”姜安平心靜氣的說出這段話。
牙從剛開始就站在一旁看着,和幾個幹部靜靜的注視着一切。
“我並不想好好談話。”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摔碎它們了?”莫格威脅着說,手指了指那幾個球體。
“你不敢摔的。”
“有什麼不敢的?或許說,我們就該那麼做,魂獸們。”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幹部和牙全都眯起眼,幾個藏不住事的已經開始探頭探腦,試圖製造不懂的假象。
但有幾個人是真的不知道事實,三人小隊聽到這句雲裡霧裡的話後,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貼在臉上。
魂獸在哪裡?
“對了!”安瑤也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隨後拍了拍凌曲的肩膀說。
“還記得那個遺蹟嗎?我在下面看到的壁畫上畫着的球體和這個一模一樣!”順着她伸直的手臂望去,是那顆最大的可憐兮兮的趴在地上的球。
“上面畫的球和它是一樣的。”
“這樣啊。”凌曲附和着。
小胖沒有經歷過這一切,這種除去自己的其他人都知道實情的滋味十分不好受,他擠到凌曲身邊,想要問個清楚。
“下面畫的還有......還有四肢爬行的動物變成直立行走生物的圖像!”
安瑤說出後,牙輕輕的走出幹部羣裡。
“還是被你看到了,是的,你對我的感覺一直都對,我就是那個喚醒了遺蹟的人。”
“你當然是。”說話的是莫格。“不光是你,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魂獸吧。”
“你又是看到了什麼呢?”
見對方發問,姜安索性就把自己和莫格的經歷說了出來。
幾天前的海難後,兩個人被衝到一起,在追尋凌曲所散發的最後一絲光芒的道路上,總有一些淒厲的吼叫聲,順着找過去,他們也看到了安瑤曾見過的那些戴面具的獵人,只不過憑藉着魂級高的優勢,兩個人跟了上去,並未被發現,在隨着他們隊伍來到一個洞穴後,他們看到了任務本來的目標。
那幾只闖入內陸的海魂獸奄奄一息的被懸掛在半空中,身上掛滿了某種黃綠色的粘液,而他們鱗片裡滲出的絲絲血液被那些獵人提取下來,在一番操作後塞在盒子裡。
海魂獸是魂獸中比較強勁的分支,不光因爲他們可以極快的調整自身的適應力,還有可以抗衡巨浪的力量與鱗甲,現如今這樣的頹態,只能是因爲在騷亂的城市跑路後 在這片海域被不知名的力量抓住,無法脫身。
而剛剛獵人們一系列的捕獵動作也是凸顯出狂傲的野性,那樣不動用魂力擊倒魂獸的力量只有魂獸本身。
只不過魂獸化人的事情在大陸上只出現過不出三次,大概五年前有一個叱吒風雲的王姓魂師,在戰鬥中是可以不動用魂力和魂環,殺人於無形,卻在失手後被發現由魂獸所化,第二天夜裡就被神秘組織解決掉了,原因無他,羣起而攻之雙拳難敵四手。
但這樣的事情並不多見,本來兩人只是稍稍試探,現在根據安瑤的說辭,看來這個說法是成立的。
“希望你可以結實一下。”
“是的。”牙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這件事。“但又能說明什麼呢?我們做錯了什麼嗎?我們化形也不是我們所想,三百年前我們祖輩在這裡的時候遇到了那個球,我們叫它災結,它改變了我們的體態,但也讓我們揹負了本不該揹負的事情。”
“我怎麼沒看見你們受難?反而是在這裡建起堡壘村落,用其他魂獸來增強自身,想要積蓄實力好向外界宣戰?”莫格說。
“也許我們魂獸做什麼都是錯的吧,我們研究魂獸是爲了增強實力不假,我們村子富足不假,但村子裡掛滿的牌子還不能說明什麼嗎?我們仍然希望神明可以可憐可憐我們,救救我們,在每五年一次的災難裡撈起我們。”
牙激動的向前踱着步,說到難處直接拉起莫格的衣領,不過被莫格無情的拍下去了。
“到五年頭上了,如果這次儀式無法正常進行的話它就會醒來!我們用這樣的方式逃避它整整十五年了,我們纔過來十五年好日子,不要讓它找回來好嗎?”
“既然有辦法阻止它甦醒,又爲什麼要研究魂獸?”
“防患於未然啊!”
凌曲在後面聽的一清二楚,他感覺到手上物體的沉重感,萬一出了差錯,這些村民會死,同樣在島上的自己也跑不掉。
越想越難受,突然球在手上發滑,直接向着地面俯衝。
好在安瑤眼疾手快抓住了掉落中的球,所有人長出了一口氣。
大半的村民站了起來,自主的圍住了五個人,他們似乎把剛剛的動作看成了示威一類的舉動。
看着眼前的黑壓壓的人羣,凌曲有些不是滋味,雖然不知道牙所說是否屬實,莫格對他們的態度同樣一言難盡,雖然魂獸入侵過落荷大陸,但這樣一批人只是在島上生活,也要一視同仁嗎?或者說他們是魂獸就不能被信任嗎?
沒人注意到房頂上的人,他已經蹲了許久,在人羣圍上來後他看準時機,一串灰白色的彈珠落地,激起層層煙霧,嗖的黑影閃過,在快速的擊打後卯足力氣擠出人堆。
不知道過來多久,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
“快追!”
幾個年輕人跑了出去,姜安也跟了上去,但用處不大了。
安瑤手裡的球......碎了
人影閃出主殿,身後的村民們雖然窮追不捨,卻始終慢上一步,在陰暗潮溼的森林裡丟掉了他的行蹤。
“哥,怎麼辦,我們跟丟了。”隊伍裡年齡最小的那個像隊伍的領頭人發問到。
“先回去,看看牙他有沒有辦法。”領頭人空洞的應答了一聲。
“拓,我們感覺這事不對,那個人就一直在看着我們嗎?不過怎麼可能我們都沒有察覺到,又或者是他在哪裡躲着?”
“天知道怎麼回事。”領頭人拓從嘴裡溜出這幾個字,但沒人回答他,似乎剛剛的追逐只是爲了讓自己的腳步不停下,現在頭腦冷靜下來,他們顯得迷茫了。
拓掃了一眼周圍,弟弟和這幾個年輕人搔着頭,目光緊緊盯着泥濘的地面,他在這裡是年紀最大的,經歷的事情也相對較多,看來他要扮演活躍氣氛的角色了。
“怎麼都是這個樣子,肯定會有辦法的。”他是個不會說話的人,這兩句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似乎在乾沒意義的事。
他乾咳兩聲試圖緩解尷尬,手插在腰上,眼眸盯着遠方的樹叢。
“會怎麼樣?我們的村子。”弟弟知道哥哥在努力的找話頭,於是把心底的疑慮問了出來。
這話像一塊巨大的石頭,把剛剛的尷尬雜碎掉,然後自己立在那裡。
“額,你們忘了十五年前我們是怎麼勝利的嗎,上次可以這次也一定......”
十五年前的他們還是一羣不算大的孩子,那場戰鬥的慘烈有目共睹。
“這次,也要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嗎?”
“不會吧,上次我們沒有巨像,這次有了它們,我們就不怕了!”真是樂觀的人。
“他記得,那次他還向怪物扔過石頭呢!對吧。”
他拍了拍空曠的泥地,上面還有餘熱。
“他去哪了!”說話的人突然反應過來,他身旁本來有兩個人,現在只剩下掠過的風了。
“怎麼了。”拓來到他的面前,看了看兩個久坐留下的痕跡,身後的草叢上明顯被人爲踩踏過,盡頭是未知的林地。
“他們兩個跑了。”
所有人湊到一起盯着路徑,相顧無言。
“我去找他們,有人和我去嗎?”
人們稀稀拉拉的擡起了手,還有五六個人,呆呆的站着。
“好,你們回去吧,你們跟我進林子。”
“牙,這樣子的話......”
“你們去吧,把他們都喚醒,天罰什麼時候會來,沒人知道,越快越好。”
“這次神會來幫助我們嗎?”
“一定會的。”
對方沒在說話,趕忙的退下場,與其他的穿着相同衣服的人離開了主殿。
“你們幾個從後門出去,順着鋪着木板的路走,就會到海邊,哪裡會有一艘小船,快走。”
牙轉過身對站成一堆的三人組和兩個侍衛說。
“沒有辦法挽救嗎?”凌曲問。
他身體裡一陣顫動,像是很熟悉這裡的某些東西。
“只能打了,珠子已經碎了,很快它就會來到這裡,十五年前的敵人要回來了。”
“我留下。”說話的是莫格。“我的疏忽導致了這場鬧劇,我不會這麼就跑掉的,不管敵人是誰,我願意出一份力。”
誰也沒聊到平時冷血的莫格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樣一來沉默許久的姜安也起身說到。
“算我一個,我也有責任。”
“不需要你們。”牙拜拜手接着說:“上次沒有這些東西我們也贏下來了,更何況這次的我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從上到下武裝完備,你們走就是了。”
“我想知道,真的有神幫你們嗎?”凌曲冷不丁的來了這麼一句。
“怎麼會,哪次不是我們用血肉堆砌壁壘才把它擊退。”
“那我要留下。”
從這一刻起,建設祭壇的那批工人開始轉手加固城防,日頭逐漸西轉,所有人手上都有事情做。
武器鑄造,城防建設,裝甲修補,一車車的木材和石料運來運去,凌曲身邊堆砌着十幾根木料,他要把它們紮在一起,這是簡易版的柵欄。
“老大,咱留下頂什麼事啊。”
“要是我們就這麼走了,島上的他們就難辦了。”
“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啊,而且快要開學了,這邊要打幾天還不知道呢。”小胖不情願的回答道。
“那你留這裡幹嘛。”
“我怕你回不來啊!”
凌曲停了停嘴裡的活,看着低頭不語的小胖,又掩飾性的看了看遠處的山巒,正巧看到了這樣一幕。
很遠的,一柱白煙穿過層層綠幕,展露出頭角,在空中飄蕩,接着在它的南方又是一柱一模一樣的煙霧,兩者交響輝映着,分別擎着自己頭頂的那一片天空。
不久西方也飄蕩起四五支菸柱,北方也不落下方,伴着村樂師用竹製長笛吹奏出的悠揚長調,村子四周的或者說是島上的每一個點位周圍都有一股這樣的煙霧在飛中飛揚着。
天色昏黃,血紅色的光在雲層裡顯身,夾雜在一起橙色的天空裡幾十柱銀白色的霧氣像鎖鏈一般直衝雲霄,而那一端束縛着的也許就是牙口裡一直在說的,用來安慰村民的神。
火把支了起來,微弱的光芒撐起信心不足的人們的心,人影晃動,所有的過路人都穿戴着島上最好的皮革與鋼鐵混雜在一起的護甲,提着打磨的精湛綻放光輝的利器,走向升起煙霧的地點,那裡坐落着曾經襲擊過安瑤凌曲的遺蹟活動而成的巨像,它寄託着島上所有人對戰爭勝利的希望。
似乎是北方的某處開始,轟鳴的地裂聲出現,這意味着巨像開始活動了,此起彼伏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像村子的中心匯聚。
直到最近的幾聲響動也漸漸消散,牙拿起沒有被打碎的小珠子,擡起頭,夜色融合着月光打在上面,身後的空地裡閃起星輝般藍色,與此同時,所有的巨像也亮起同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