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站不起來了……”江馳野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剛哭過的眼睛紅紅的,像只受傷的小白兔。他怯怯地抓着襯衫下襬,衣角在他手裡被揉成一團。
“腳崴了?”來者揉了揉他的頭髮,俯下身查看江馳野的腳踝。可是不料他的手指纔剛剛碰到對方腳腕的皮膚,對方便觸電似的將腳縮了回去。
“這不是沒事嗎?”他卻笑起來,在男孩把腳藏起來之前就握住了他的腳踝。“可是我怎麼發現……你在躲我的時候,一點都不像站不起來的樣子啊?”
“疼!”江馳野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作勢要打那個正在欺負自己的討厭的人,奶兇奶兇的語氣很是可愛。
“小傢伙脾氣真大,我只是想看看你骨頭有沒有壞。”那個人又笑了,欠手欠腳地捏了捏江馳野的臉。“看樣子是真的很疼啊。喂,小孩,快下雨了——你是準備在這裡等你爸媽,還是和我回去?”
“我……”小孩倔強地別過臉,一副很難做決定的樣子。“我不知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回基地。反正你要是跟我走,我可以保證給你分點我的口糧保證你死不了,但是你如果執意要留在這裡的話,我就沒辦法保證你是餓死還是被狼吃掉了。”那個人的笑容似乎就沒有消失過,但好像笑得沒有一點誠意。
“那你揹我。”江馳野擡手抓住了他的褲角,像只磨人的貓。
“嘖,小孩子就是磨人。”他不滿地撇嘴,嘆了口氣卻還是把後背送到江馳野面前。“你重嗎?小胖子我可背不動。”
“我纔不胖呢!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十歲了!”江馳野頓時奓毛,憤憤不平地捶着對方的背。
“唔……別捶哥哥背,哥哥後背疼……”江馳野感到自己不大的力氣卻引得對方一陣顫抖,不禁有些奇怪。“十歲了啊,我怎麼看着不像呢?”
“虛歲九歲,明年、明年就十歲了嘛……”江馳野趴在他背上支支吾吾地說着,有些心虛。他聽見揹着自己的那個人發出沉悶又戲謔的笑聲,又暗暗地咬着牙罵了一句。
正說着,瓢潑大雨落了下來,先是滾滾雷聲翻涌,隨後已經是暗夜深沉的天空劃過閃電。那個人放下江馳野,然後把自己的軍裝外套扯了下來,遞給他。“彆着涼。”
江馳野本想拒絕,可對方通過身高施壓和語氣施壓,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黑暗裡,看不清對方的眼睛和表情。“你的衣服好大。”江馳野勉強把外套披在身上,可袖子卻拖在了地上。
“當然大,我可比你大了七歲。”他卻又笑起來——這次是真誠的笑了,一把背起江馳野,奔跑在荒野的茫茫夜色裡。“喂,小孩——你叫什麼?”
“江馳野。”江馳野伏在他背上喃喃道,聲音被壓在喉嚨裡,語調也是悶悶的。“江河的江,馳騁的馳,荒野的野。”
“好名字。”似乎察覺到那個人重重地點了點頭,大概是表示認可。“馳騁荒野……就像我現在這樣。”
“你呢?”江馳野問,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
“007.”他的聲音似乎染上一絲苦澀。“我沒有名字,007是我的編碼。”
那天晚上,江馳野在那個自稱“007”的年輕人背上,第一次看見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該看到的悲傷。那個年輕人並不結實的臂膀,卻給了一個孩子足以支撐起一切的安全感。
瘦弱的肩膀,頎長的身材,被雨水打溼貼在額角的頭髮,和那雙溼潤卻動人心魄的眼眸。他還小,不懂兒女情長,可這時候的孩子又懂什麼呢——只是簡單的幸福感罷了。不是心動,勝似心動,
2
後山的那座廢棄的小院裡,魏扶風和何進躡手躡腳地走進。
“吱呀”一聲,年久失修的木門被打開來,屋內的物件也被一覽無餘。“線索就指向這間屋子。”魏扶風回頭悄悄道。
“那便就在這裡找吧。”何進點頭應允,上前一步表示同意。
歷經幾個小時的翻找,裡屋的一個地下暗門終於被發現。門很舊,連門把手上都有些生鏽。何進用力扳開門,一股潮溼的氣味撲鼻而來。
暗門裡漆黑一片,似乎是一個廢棄多年的地下室。魏扶風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着,這纔看清了室內的陳設。在最隱蔽的小角落裡,放着一張牀。
何進走過去,碰了碰牀頭旁邊櫃子上的杯子。“茶是溫的,有人在一到兩個小時之前來過。”
“主任,找到了。”魏扶風站了起來,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他掀開牀上的被單,露出了被單下那個似乎比牀單還單薄的人。“是沈先生。”
臉色蒼白,頭髮蓬亂,胸腔處沒有任何起伏,只有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面才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孩子。”何進湊上來仔細端詳牀上的人,“這便是江馳野甘願非法盜取文案卷宗的原因?就是爲了他?”
魏扶風點頭默許,並沒有發表什麼言論。
“沈忱……有意思,帶回去查他的所有資料,然後,二十四小時監視這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