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曼忐忑地提着一個保溫壺,走進青荇的病房。她笑着朝青荇點點頭:“青荇,我……我煲了碗湯,你要是不嫌棄就嚐嚐。”
青荇半天沒說話,只是用一雙淡漠的眸子看着李小曼,直看得李小曼頭皮發麻,低着頭想離開。
“你親自煲的?”在李小曼轉身時,青荇釋然地開口。從李小曼的眼睛裡,她看出了真誠。雖然李小曼差點害她失去孩子,但是她也不該得理不饒人。何況李小曼這麼真誠地一道歉。她打算接受對方的歉意。
李小曼聽到青荇的話,立刻欣喜地轉回身,笑着走到病牀邊:“我親手煲的。我上網查了一下,說體弱的人喝雪耳紅棗燉乳鴿好。我一早兒讓我媽帶我去菜市場買的新鮮乳鴿,煲了三個小時。不信你可以問我媽。”
“是嗎?那我要嚐嚐。”青荇撥開垂在胸前的零亂的頭髮,坐直身體,淡笑着說道。
看到青荇的笑容,李小曼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這兩天,她一直在研究到底怎樣道歉才叫真心。趙青荇不是個貪婪的女人,爺爺的鉅額支票她沒有收,所以她不能再用物質來彌補對方,在苦思許久後,她纔想到這種方法——親自煲湯給虛弱的青荇補補身體。從來沒有下過廚的她,爲了煲好這碗湯,浪費了十幾只乳鴿,終於煲成功一次。她媽看到她下廚,驚訝地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直說稀奇。這湯裡有她辛苦的努力,她想青荇應該會接受。
李小曼將盛好的湯盛給青荇,誠懇地說道:“青荇,曾經的我太過任性,衝動地傷害了你。我很感激你的寬宏大量。對不起,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
“真想補償我,就改改你的大小姐脾氣吧。”青荇接過湯,意味深長地說道。
李小曼人品並不壞,只是被家人寵壞了。不過想想,青荇也覺得這並不奇怪,畢竟李小曼有那麼高貴的出身,副主席的爺爺、省長爸爸、富翁外公,這樣的家世培養出李小曼這樣傲慢任性的女孩並不奇怪,如果李小曼的性格像她這樣,那才叫世界上第九大奇蹟。
“我這脾氣很不討喜,是不是?”李小曼坐在椅子上,有些尷尬地問青荇。她來醫院幾次,每次遇到那個一身白袍的唐瑾醫生,對方都沒給過她好臉色,貌似非常不喜歡她。
“你身上的高傲的確讓人受不了。”青荇聳了聳肩,“不過我能理解,你的確有驕傲的資本。”
“我會努力改。青荇,我們能做朋友嗎?”李小曼誠懇地問道。
青荇跟她的朋友圈裡的女孩們不一樣,她是誠心想交這個朋友。
“再說吧。”青荇沒有立刻答應,她始終覺得自己跟李小曼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走不到一起。就像她與陸吉祥,不屬於一個世界,硬要作朋友,最後被傷害的人只會是一無所有的自己。當初她以爲陸吉祥是真拿她當朋友,結果呢,被貶的一文不值,對方不過是要借她這塊踏板去接近羅旭,她卻傻傻地把一顆心剖給對方,把吉祥當成最貼心的好友,然後毫無防備地丟了丈夫。這真是天大的諷刺。所以不管李小曼是不是真心要交她這個朋友,她也不會答應。
人,還是先擺正自己的位置最好。如果是雜草就該當好自己的雜草,不要去奢望跟鳳凰們待在一起。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李小曼失落地看着青荇。犯錯的人是自己,她就不該奢望獲得原諒。
“我的原諒對你那麼重要?”青荇擡起頭,看着李小曼。
“很重要。”李小曼用力點點頭,“如果你不原諒我,我會愧疚一輩子。”
青荇笑着甩了一下頭髮:“我先嚐嘗這湯合不合口味,再原諒你。”
李小曼被青荇的話逗笑。只要她肯原諒自己就好。
青荇舀了一勺湯,認真地品着。李小曼緊張地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她眨了眨美麗的眼睛,緊張地問青荇:“味道怎麼樣?”
“還好。就是你鹽放的太多,而且裡面如果再加點百合,味道會更好。”青荇經驗豐富地說道。
李小曼崇拜地坐近青荇,笑着說:“青荇,你知道的真多。你以後教我做飯好不好?我特笨,這個湯我煲了好幾次,纔出了這麼一鍋能入口的。”
“你不是笨,而是被保護的太好。”青荇明瞭地笑了起來。像李小曼這樣的千金小姐,有幾個會親自下廚?“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們家裡有專門的廚子。”
“是有。”李小曼鼓了鼓嘴,無奈地說道,“我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
“你知道就好。”青荇發出淺淺的笑聲。
就在她倆說笑時,唐瑾笑着走進病房:“在喝什麼?味道這麼香。”
青荇立刻向唐瑾展示着手上的碗:“小曼特意給我熬的雪耳紅棗乳鴿湯。”
李小曼站起身,緊張地絞着手指:“唐醫生,你要不要也嚐嚐?”
“你會煲湯?”唐瑾不相信地睨了李小曼一眼。就他所接觸的病人裡,大富大貴的人很多,大部分家裡都請好幾個保姆,做飯、收拾屋子、帶孩子或者照顧老人……反正傭人一大堆,那些富貴人種在家裡基本上什麼活都不幹。他有些不相信李小緊會下廚。
“我知道可能味道不太好……不過……真是我自己煲的……”李小曼發現自己到了唐瑾面前就會分外緊張,尤其在乎他對自己的感覺。如果他有一點點不滿意她回去就會痛苦好半天。她也不明白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感情。
“味道不錯,哥,你嚐嚐。小曼的一片心意。”青荇朝李小曼鼓勵地笑笑。
“千金小姐煲的湯,我的確該嚐嚐。”
聽到唐瑾說要喝湯,李小曼立刻給他盛了一碗,雙手遞給他,然後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反應。
當爽口的湯入口後,唐瑾詫異地擡起頭,看了李小曼一眼,沒想到她還真會煲燙,雖然有些鹹,味道還不錯:“還好。”
“真的嗎?”聽到唐瑾的誇獎後,李小曼露出燦爛的笑容。唐瑾對她的肯定讓她的心情雀躍着,像得到多大的褒獎似的。
唐瑾突然看到李小曼的手指,不由得皺起眉:“你的手怎麼了?”
李小曼慌亂地把雙手放到身後,尷尬地搖頭:“沒事。”
“我看看。”唐瑾將湯碗放到桌上後,走進李小曼,用一雙清雅的眸子看着她。
李小曼像中盅一樣,不由自主地把雙手拿出來,遞到唐瑾面前。她的手指有好幾處被刀劃出的口子,還沒結痂,還有幾處是被鍋燙出來的傷,因爲着急來看青荇,她根本沒來得及給自己上藥,燙傷的地方已經起了泡,唐瑾這一提,她才感覺到疼。
唐瑾認真看了一眼李小曼的手指,就對她說道:“等我一會兒。”
李小曼怔忡地看着唐瑾優雅地轉身,走出病房,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
沒過多久,唐瑾就拿着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放着一些消毒棉跟藥膏。
李小曼感動地看着唐瑾俊逸的臉,突然覺得他是個非常好看的男人,他的脣非常紅潤,比女人抹了口紅的脣色還漂亮,他的眼睛很黑,像兩顆黑曜石,他的鼻子很挺,下巴尖尖的,完美的讓她想起韓國明星李俊基那完美的下巴。唐瑾這麼俊美,當醫生真有點可惜。
“回去不要沾水,明天再過來找我上藥。”唐瑾給李小曼上好藥,並貼上膠布後,冷靜地叮囑她。
“好。”李小曼眨了眨眼睛,迷惑地看着唐瑾的臉。她爲什麼心臟會撲通撲通地狂跳?當唐瑾的手指握着她的手時,她覺得手指上一陣陣發燙。她這是怎麼了?
青荇笑着看着唐瑾跟李小曼,突然發現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是最完美的金童玉女。不可否認,李小曼是個美麗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種跟陸少琛極相似的高貴氣質,配上她絕美的容貌,就像從畫報上走出來的模特,而唐瑾也可以稱作是美男子。李小曼看着唐瑾的目光帶着崇拜,還有一份屬於女性的嬌羞,青荇憑女性的直覺確定李小曼喜歡唐瑾,可是唐瑾似乎對李小曼沒太多感覺,他的眼光太過清澈,沒有那種屬於心動的顏色。
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可能。
……
陸少琥握着方向盤,守在機場的特殊通道處,不安地頻頻看着手錶。堂哥怎麼還不出來?
就在他急得要闖進機場時,終於看到陸少琛提着簡單的行李箱走過來。
“堂哥,上車!”陸少琥探出頭,大聲喊他。
陸少琛笑着跨進副駕駛座:“怎麼有空來接我?”
“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陸少琥少有的鄭重,看了一眼陸少琛後,就發動引擎,將車從秘密通道駛出機場。
陸少琛奇怪地皺了皺眉,不明白堂弟所說的重要的事是什麼。
青荇躺在病牀上,看着電視裡的新聞,新聞中正在播出外交部部長給外國貴客送機的畫面,陸少琛就站在部長身後,優雅地笑着跟外國貴客握手。青荇貪婪地看着陸少琛那張熟悉的俊臉,任眼淚迷糊了雙眸。思念比水長,瘋漲,她卻要與他分手。
她緊緊咬住嘴脣,倚着被搖起來的牀頭,難受地哽咽。
今天陸少琛就要回北京了,已經下飛機了吧?
她掏出一直處於分屍狀態的手機,將電池裝上,然後編輯了一條短信:“少琛,經過我深思熟慮後,我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適。我們分手吧。”
簡單的一句話,寫出來卻讓青荇的心裡血流不止,那種痛已經無法用筆墨來形容。
短信發出去後,她就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了起來,然後用沒人能聽到的聲調開始哭泣。她真想找一個無人的地方痛快地哭一場。失去陸少琛,就等於失去了全世界。她的天地已經坍塌,她猶如被一杯橫樑重重地砸中胸口,壓得喘不過氣,痛到幾乎窒息。
他該拼到短信了吧?
不知道他會不會恨她。
就在她疼得想死掉時,手機鈴聲瘋狂地響起來。
她用力擦掉眼淚,努力用平靜的語調接通電話,不給陸少琛質問的時間,冷靜地說道:“少琛,我考慮許久,我發現我並不愛你。我們誰也別耽誤誰,分手吧。”
說完,她就匆匆地掛斷電話,將手機的電池拆開,再也不要接陸少琛的電話。
她哭着撲倒在病牀上,泣不成聲。
要說出不愛他,太難。這是一個彌天的謊言,她的心因爲這個謊言空了。
陸少琛皺着眉看着掌中的手機,擡起頭看着堂弟:“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青荇要跟我分手?”
他才離開北京十來天,青荇怎麼就改變態度了?他不相信這是青荇的意願,他離開北京的時候,他們兩個的感情比新婚夫妻還要甜蜜,他確定青荇是愛他的。那句“我發現我並不愛你”根本就是青荇在撒謊,他甚至聽到她在說這句話時,聲調有些怪異,像帶着鼻音。青荇哭了!
陸少琛的心劇疼地擰着,不悅地瞪向堂弟。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重要的事。”陸少琥把車停到一處偏僻的地方,抽出一盒雪茄,遞給堂哥一支。
陸少琛把雪茄扔到一邊,不滿地揚聲:“快告訴我,青荇怎麼回事?你說她感冒,你說你會幫我照顧好她,爲什麼我一回來她就跟我提分手?”
“爺爺去找過青荇,在你離開北京那天,帶着五百萬支票。”陸少琥不理會陸少琛,獨自抽起雪茄,一邊吐着菸圈一邊回答。
“Shit!”從來沒說過一次髒字的陸少琛氣憤地砸着車窗玻璃,低聲詛咒。
“放心,你的女人很讓人尊敬,一分錢沒拿就離開了你的公寓。”陸少琥看了一眼堂哥,繼續解釋。“堂哥,還有一件事我一直對你撒謊,青荇不是患了重感冒,而是被李小曼動手打傷,差點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