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晴放下茶杯,沉默着和鬱安夏對視了兩秒,忽然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似乎在不屑:“想象力不錯。”
鬱安夏精緻的眉微微上挑,反脣相譏:“程小姐敢做不敢當?”
“沒做過的事我爲什麼要當?”
羅映兒大鬧壽宴這件事是她一手促成的,只怕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程天晴剛剛是太過驚訝鬱安夏居然把她的心思猜了個十成十,這會兒再一想厲害關鍵,便根本不放在心上。
鬱安夏卻道:“你放羅映兒進壽宴這件事,我丈夫能查到,我相信如果和你們家裡人說了,他們肯定也能找到蛛絲馬跡。至於你到底有沒有針對我……”頓了一頓,語氣變得更加篤定,“如果和我沒有關係,你大可以找個別的時間讓羅映兒鬧去你家裡人面前,到時候惹惱了他們蘇斯巖若還想和你結婚,照樣是要把她處理乾淨了的,沒必要在你家老夫人壽宴上當着那麼多名流的面把這事鬧出來。人活在這世上,誰還不要一張臉?無非是因爲這天我也在罷了。我猜,你這樣做,大概是前幾天在商場裡羅映兒突然找上我的時候你就認出她來了吧?”
話都說到了這一步,程天晴也不打算再反駁。
她瞥了眼對面,見鬱安夏穿的藍白色相間細紋長裙一目瞭然沒有能藏東西的地方,手機也規規矩矩地黑着屏放在桌上,便勾脣笑了笑,然後大方承認了她剛剛說的話。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也不大喜歡你。”程天晴收起笑容,恢復了初次見面時的冷淡,“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別人強過我。有些事情有些人,哪怕我從來沒在乎過,但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輸給一個曾經不如我的人,我心裡就是有一口氣。以往見不到面就算了,現在遇上了你,我想看看,陸翊臣的妻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想看看遇到昨天那種情況你會選擇怎樣處理?是灰頭土臉吃下這個虧還是躲到你老公的羽翼之下讓他幫你出頭?”
若非鬱安夏和羅家之間還有那麼一段程天晴並不知道的過往,她又放低姿態,將自己擺在了受害者的位置,昨天壽宴上的事,她的確很難下來臺。
畢竟,身在高位,被嫉妒在所難免,總有人排着隊想看笑話,哪怕他們嘴上不敢說。
程天晴只是說得冠冕堂皇罷了。
鬱安夏不冷不熱地接話:“或許你沒有想過,我還有第三種處理方式。”
程天晴雙眉微微一蹙:“什麼意思?”
話音剛落,就見兩人所在的包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程天晴擡頭看過去,門口站着的蘇斯巖黑着一張臉,顯然將兩人剛剛的對話全都聽了去。
程天晴臉色大變,她對蘇斯巖是真心的,否則沒必要費心設計昨天壽宴上那一出解決那個讓她打心底厭惡的情敵。
一瞬慌亂之後,她猛地看向鬱安夏,眼神冷厲:“你故意害我!”
鬱安夏已經起身,衝她微微一笑:“彼此彼此。昨天你給我挖了個坑,我自己跳出來了,今天我也給你挖一個,禮尚往來而已,你不必感謝我。”
說完,在喬的陪同下,在程天晴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瞪穿的視線下,鬱安夏扶着後腰,轉過身,舉步離開。
經過蘇斯巖身邊時,鬱安夏聽到他低聲說了句抱歉。
鬱安夏嗯了聲,腳步並未停留。
程天晴用力掐了下掌心,起身走到蘇斯巖身邊時,沒有急於解釋,反而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他是不是對鬱安夏有意思,不然怎麼不向着她這個未婚妻,反而首先朝鬱安夏道歉。
正因爲心虛,所以才慌不擇路地拿住制高點。
彼時,已經走出包廂的鬱安夏聽到程天晴的話,忽然停下來轉頭朝兩人看過去:“對了,程小姐,還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說。”她指了指蘇斯巖,“從生理上論,我和他是表兄妹。”
程天晴目瞪口呆,竟然是表兄妹?昨天壽宴上蘇斯巖朝鬱安夏看過去的目光,她還以爲兩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鬱安夏說完後,便帶着一行人走向了電梯。
從茶樓出來,一絲暖煦微風拂過她的臉頰。
九月中旬的天氣,還沒有冷下來,今天又是陽光晴好,讓人倍覺舒適。
鬱安夏看到茶樓附近有一家92度蛋糕店,便跟樊通等人說了聲,讓車子在門口等一下,她和喬一起去買點東西。
鬱安夏特意叮囑店員拿了兩袋不加糖的苦蕎餅乾。
“你們陸總最討厭吃甜膩膩的東西。但他這段時間經常在我睡着了之後去書房裡加班,弄得太晚了又不好把家裡傭人再喊起來做夜宵,我怕他經常餓着對胃不好,就這種口味的餅乾他還不算太抗拒。”
坐上車後,鬱安夏和喬有一茬沒一茬地聊了起來。
鬱安夏和陸翊臣的恩愛甜蜜,流露在字裡行間,聽得喬不禁羨慕起來。
鬱安夏看到她眼底的豔羨,忽然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找一個?”
喬朝副駕駛上的樊通看了眼,一向表情寡淡的臉頰難得飛紅。
鬱安夏笑了起來:“原來和樊經理是一對啊。”
副駕駛上,五大三粗的樊通有模有樣地假咳兩聲。
鬱安夏十分大方:“等你們結婚的時候記得提前跟我說呀,我向你們陸總幫忙帶薪請假,三個月半年都不是問題,你們倆可以好好度個蜜月。”
幾句話說得喬這個年紀比鬱安夏還要大的人滿臉通紅。
……
另一邊,程天晴在茶樓裡和蘇斯巖鬧得並不大愉快,憋着胸口悶氣回到家後發現家裡氣氛也咋恩麼對。
奶奶、父母、還有身爲家主的大伯都在,儼然一副要三堂會審的架勢。
見她回來,站在程母身後的程天藍慌忙給她使了個眼色。
程天晴和長輩一一打過招呼,剛想說些什麼,程家家主便重重一拍桌子,面目威嚴:“我問你,昨天來你奶奶壽宴上鬧事的那個女人是不是你故意放進來的?”
“我……”
程天晴心裡暗恨。
鬱安夏真是卑鄙,故意設計她承認昨天壽宴的事被蘇斯巖聽到離間他們感情就算了,居然還要來家裡告她的狀!
“大伯,你聽我說……”
“你只要說,是,還是不是。”
“我……”程天晴一咬牙,無奈承認承認下來,“是。”
“你怎麼這麼糊塗?”眼見程家老夫人要發火,程母先一步過來數落程天晴,“你知道昨天程家丟了多大的臉嗎?以後茗江市那些人誰不在背後笑話你?”
“他們愛笑就笑,一羣長舌婦一樣的人罷了,我管她們怎麼想?”程天晴半點不在乎別人在背後怎麼看自己,又看向程老夫人,“奶奶,昨天讓您生日不開心是我的錯,天晴在這裡給您老人家道歉了。但我也有我的打算,前兩年你們打算把我跟陸翊臣配成一對後來沒成功,我當時心氣也高,一氣之下隨便找個人去國外註冊結婚了。要不是一時衝動,我也不會看不清那人好壞,鬧到現在匆匆離婚的下場。斯巖對我很好,大伯和爸爸不也說了,他是個可造之材,只要我們好好扶持,以後一定大有成就。我想跟他好好過,若是一開始就開口讓他把他那個私生女送走,他心裡肯定要怪我。”
當年打算撮合程天晴和陸翊臣,是程老夫人的主意。以至於後來鬧得不歡而散,讓孫女衝動之下有了上一段短暫又不愉快的婚姻,程老夫人心裡不是不歉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