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還未唸完閻王判詞, 就見大殿外地藏菩薩帶着諦聽神獸緩緩而來。
這個時候,地藏菩薩的出現意味着什麼,就算不說, 在場幾人也都心知肚明。
果然, 菩薩衝閻王點頭示意後, 說明來意, 林久的惡歸根結底離不開諦聽當初犯下的錯誤, 所以他想帶走林久,令其隨侍以期度化,讓他能夠改惡從善。
閻王本想將林久打入十八層地獄, 永世不得超生,但地藏菩薩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 林久受再多的折磨也折抵不了他犯下的過錯, 加上中間還有神獸諦聽的因果, 還不如讓他用自己的力量去行善積德,用善去抵惡。
“既如此, 那就讓林久跟隨菩薩,以善舉抵惡行,期限,無期。”閻王定下對林久的最終判決。
地藏菩薩素手一揮,原只是團黑霧的林久慢慢凝聚出原來的樣子, 他跪在地上, 俯着身子, 誰也沒看。
“那我便將林久帶走了。”地藏菩薩轉身離開閻王殿。諦聽上前一步, 低頭咬住林久領子, 將人拎了起來,隨後邁着大步跟在菩薩身後, 一搖一擺離開了。
菩薩一走,成息便進了閻王殿。他剛剛一直在殿外等着,找菩薩幫忙將林嘉旭的生魂碎片修補完整之後,他便跟着他們來到了閻王殿,只是不太想看到林久,便沒有進來。
判官面上沒什麼表情,對這個結果不怒不喜,彷彿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而此時的成息自己的事情還一團亂麻,根本沒有心力去想林久之後會如何,這個結局對於林久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來閻王殿,除了想安全送林嘉旭回到人間,還想詢問自己在人間還保留完整的肉身,他私心裡還是想回去當人的。
“閻王大人,判官。”成息立在殿下,恭敬喊道。他雖是諦聽斷角化形,也曾跟在地藏菩薩身邊數百年,但他終歸沒有神籍,此時也不過是地府中的一介鬼差罷了。
閻王看到成息倒是蠻高興的,他笑着問道:“成息,這次能夠收服林久,你立了大功,可要什麼賞?”
成息:“其實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凡人林嘉旭在其中也幫了我許多,否則我可能還無法安全脫身。”
“哦?這林嘉旭是何許人?”閻王問。
成息拿出見聞錄,翻開來展示給閻王看:“這便是林嘉旭,他因爲救我生魂被林久撕裂,我剛剛求了地藏菩薩將他修補完整,想把他送回人間,就是不知道這可會妨害到他的壽命。”
閻王看了一眼,說:“無礙,此人陽壽未盡,你將他帶回人間即可。”
“還有一事。”閻王這話讓成息稍稍放心,但自己的事情他還想問問。
閻王:“何事?”
“我這次在人間發現了自己生前的肉身因爲被厲鬼寄居的原因,保存完好,還有生命特徵,我想問閻王大人,我可不可以,復活。”說到最後成息有點緊張,畢竟這話聽起來很不像話。
“你想繼續做凡人?”閻王不解,“對衆生而言,輪迴是苦,你既已脫離輪迴,爲何還想回去?”
成息苦笑:“我捨不得人間。因爲我,有牽掛的人。”
殿內一片死寂,作爲鬼差,貪念人間,這雖不是大罪,但算的上大過了。
“你先退下,我稍後再跟你說。”一直沉默的判官突然開口。
成息擡頭看了眼閻王,發現閻王臉色有點難看,忙點了點頭,聽判官的話,離開了閻王殿。
見判官想跟閻王私下說話,其他小鬼也紛紛避開。
待殿上只剩他們兩個,閻王問判官:“你贊成讓他回去?”
判官點頭:“成息本來可以不入輪迴,當年菩薩認爲他心性不定,便讓他到人間去體味人生八苦,如今看來他還未看破那八苦,我想菩薩也有意讓他回凡間繼續歷練。”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回去吧。”聽了判官解釋,閻王這才明白之前菩薩特意過來請他們關照一下成息的意思,想必菩薩早已預見到了今天的情況。
彼岸花叢中,成息攤開見聞錄,給林嘉旭看自己平時工作的地方。
“帥吧,以前我跟林久就是在這裡辦公的。”成息炫耀道。
林嘉旭盤坐在白紙中央,點頭笑道:“這辦公環境是不錯,夠寬敞。”
說笑間,成息不免想到林平家,他看着書上的林嘉旭,只覺得分外愧疚,雖然這是自己不知道幾輩子前的事情,但是他爲什麼莫名覺得自己有點渣呢……
“我昏倒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好像夢到了前世的事情。”未待成息決定自己要不要坦白,林嘉旭先開口了,“我前世居然還考過進士,然後娶了一個妖怪爲妻,後來還當了大將軍造反,你說這個夢是不是很離奇。”
成息:“……”這股強烈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
“那個妖怪,是什麼妖?”成息問。
林嘉旭:“好像是什麼的斷角化形的,牛角吧。”
神特麼牛角……成息咬了咬牙。
他把見聞錄舉到面前,跟林嘉旭平視:“我昏倒的時候,也做了個夢,夢到一個傻子被欺負得可憐兮兮的,人人嫌棄,要不是我幫他,他怎麼可能考上進士,還娶上嬌妻,結果居然還嫌我不是人,你說可不可氣。”
聞言,林嘉旭看着他,神色複雜:“……”
成息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挪開了眼神:“巧的是,你們都姓林呢。”
話音剛落,一陣微風迎面而來,成息脣上被一股冰涼壓住,他的瞬間熱血沸騰。那冰涼不甘停留在外面,慢慢滲透進他的口腔,上下掃蕩一番後退出,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脣瓣。
“你是傻子嗎?這裡陰氣這麼重你還敢出來!”成息一手撫着嘴脣,一邊大聲斥着已經重新躲會書裡的林嘉旭。
林嘉旭:“比起活着,我剛剛更想吻你。”
“我……”成息按住聽到這句話幾乎跳出胸腔的心臟,紅着脖子重重蓋上了書,“你還是休息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