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第201章 還債

橫樑上掛着一根麻繩,麻繩綁着一個人。

這人腳朝上,頭朝下,腦門紅通通的,像是要溢出血來,只好努力昂着頭。

“吊了這麼久,也該說實話了,招嗎?”

“招。”

李曇、張泗並肩坐在那,一邊飲着酒,一邊聽着家僕審問。張泗有些不耐,開口

叱道:“問他,薛靈那些山賊朋友藏在何處。”

“不知道啊,我就是豐味樓的酒保,杜五郎讓我管着他老丈人。”

“還敢騙我。”張泗叱罵道:“薛靈都已經招了,說,誰指使人來打我的?”

恰在此時,管事在門外稟道:“阿郎,娘子,有人求見,自稱是薛白。”

“哈。”李曇不由笑了出來,向張泗道:“這是無巧不成書,才提到他,他便到了。

“哼,你給我出頭。”

“放心吧。

李曇拍了拍張泗的手,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頗爲瀟灑地起身。

他是世家子弟,講究待客的禮數,也不爲難薛白,還請人到堂中坐下看茶。

眼看薛白帶着個侍婢、護衛,排場不小地進來,李曇當先執禮,笑道:“稀客,稀客,狀元郎光臨,寒舍也多了幾分書香。”

薛白應道:“那倒是我的不對了,若是我能識趣些,此間也許早就書香四溢了。”

李曇心知這說的是此前他出手搶竹紙工藝一事,臉色不變,笑道:“不遲,請上座。莫嫌寒舍簡陋,所謂‘貧爲性疏財’,拙荊性情疏闊,借了許多錢財出去,一直討不回來。聽聞狀元郎長於商賈事,若有門路,不妨提點爲兄一二,如何?”

“原是這般,那豐味樓有個酒保被李兄拿進府內,可是因你想了解如何開酒樓?”

“豐味樓?竟有此事?我卻不知了。”李曇訝道,“不過,我家中護院確實帶回了一人,卻不是甚酒保,而是一個悍匪。”

他不等薛白回答,徑直說了起來。

“狀元郎可知?拙荊前些日子讓人攔路打劫了,對方便是一羣悍匪,指使你也認識得,薛靈,此人欠錢不還,勾結匪徒。對了,他去年一整年便是藏在秦嶺的裡。”

“拙荊再怎麼說也是上柱國之女,皇親國戚,指使惡徒於長安城內毆打皇親,與造反無異。不過,此事與狀元郎無關,狀元郎既然已找回了自己的身世,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爲好,否則萬一沾上大麻煩,你說是吧?”

一番話說完,李曇面有得意之色,看着薛白,目光含着譏笑。

他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薛白手底下養了些人,過去一年把薛靈關押起來,甚至派人毆他妻子……這些事他都知道,這次就是來找場子的。

薛白若能識趣,服軟認錯、賠禮道歉,此事就到薛靈爲止了,他可不繼續追究。

“但我畢竟與薛家有一段交情。”薛白問道:“李兄以爲,我該如何做纔不能沾上這大麻煩?”

“我一直是想與狀元郎交個朋友。”李曇笑道:“對了,聽聞你近來辦了個邸報,頗爲有趣。”

李兄對邸報也感興趣?

李曇放在腿上的手指輕輕敲着膝蓋,思忖着怎麼說。

雖然說爲妻子出一口惡氣很重要,但薛白若願意給別的賠償,那點衝突,算了也便算了。

“你也知道,爲兄雖有個四品官銜,一直卻懶得掛差職。”李曇語氣微頓,緩緩道:“若是,刊報院從秘書省分出來,設置衙署,也該有一重臣坐鎮,狀元郎以爲吧?”

薛白微帶笑意,搖手道:“今日不談公事。”

“是嗎?”李曇深感失望,往後一倚,帶着慵懶的語氣,道:“今日長安城有樁奇聞,不知狀元郎可曾聽過?薛靈之子薛嶄弒父了,薛靈雖死,他那幾個悍匪朋友卻還逍遙法外,我早晚要他們惡有惡報!

正在此時,張泗也從壁後轉了出來,安排婢子們給薛白上茶。她則自在主座邊坐下,對丈夫這句硬話很是滿意。

“說到此事,那日真是嚇死妾身了呢,有些人呀,做錯了事,就該挨罰。狀元郎說是吧?”

張泗笑語着,像是在等着薛白給她賠禮道歉。

李曇則半含威脅半帶拉攏地道:“朝堂上有個道理,多交朋友少樹敵。對了,我有幾個朋友,如歧王、寧王、申王都想要與狀元郎多多來往,來日我設宴,爲你們引番,如何?”

“是。”薛白道:“做錯了就該挨罰。”

堂中的一對夫妻遂顯出了笑容。

“我記得前些日子,有人伸手到將作監來,想要封鎖、把持竹紙工藝。可惜,朝廷也沒給這些人一點懲罰。

若薛白不說,這對夫妻已經完全忘了事情的起因是什麼、到底是誰先招惹對方的。

此時,李曇臉色當即使沉了下來。

張泗倏地站起,擡手一指,嬌叱道:“你莫要顛倒黑白,你使人毆我,還敢抵賴?!

兩個男人虛僞客套被她攪了,談話倒也乾脆起來。

“毆你只是提醒。”薛白坦然答道:“下次若再敢亂伸手,就不是毆你這麼簡單了。”

“你!”

張泗絕沒想到他敢這麼囂張,長安城也只有王準這般囂張。

她震驚不已,連忙看向周圍的家奴,喊道:“你們都聽到了?他威脅我,他說要殺我!

“放肆!”李曇拍案而起,喝道:“馬上向我妻子賠不是。”

薛白其實擅於與人虛以委蛇,但對付這種自以爲是的無能勳貴,若不直率些,他們是分不出好賴的。只有發些狠才能震住他們。

紈絝嘛,欺善怕惡,欺軟怕硬。

他遂看向皎奴,道:“她既要,賞她一巴掌。”

“啪!”

皎奴飛快竄出,不等旁人反應,已一巴掌抽在張泗那白晳飽滿的臉頰上。

她下手很重,清脆的響聲之後,留下的是一片紅腫。

張泗詫異得甚至忘了疼,李曇也是看得呆住了,覺得這場景像是夢一般假。

“給我弄死他們!”

“誰敢動手?金吾衛中郎將在此!”

薛白身後那一名護衛大步而出,幾乎將一枚令牌抵到李曇面前。

“這....”

“你們說的好,做錯了事,就該挨罰。”薛白語氣平靜,繼續扯着沒用的道理,“若讓你們控制了竹紙,豈有今日的著書、開館、刊報?今日猶想伸手到邸報來,這一巴掌是輕的。你們大可去哭、去鬧、去求,爲這一巴掌罷我的官、殺我的頭。”

“你別太自負了。”李曇護着嬌妻,一字一句道:“殺頭時,你莫哭。”

“好。”薛白道:“這是你我之間的事,這一巴掌便是了結。”

“我們沒完。”

“現在說你與平陽郡公、河東薛氏的事,你找薛靈要債,可以。但不該在殺了薛靈之後,把罪名栽贓到薛嶄頭上。”

“我殺你娘!”

“放肆!”

那枚金吾衛的令牌再次一遞,抵到了李曇面前。

李曇一個激靈,此時才意識到,薛徽是絕對不會允許薛家出現弒父的孽罪…..這纔是薛白今日來的底氣,背後有人撐腰。

“你們....”

“你做了什麼,自己知道。”薛白道,“莫以爲天衣無縫,這位是右相府的女使,她恰好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李曇臉色一變,預感到不好,張泗啼哭不已,不停拿肩膀撞他,要他出頭。

皎奴雖只是一個婢女,比堂上大部分人都顯得傲慢,冷着一張臉,道:“長安城外那片田莊是你們的吧?你們的人殺了薛靈.....”

“放屁。”

“我親眼看到了。昨夜,薛靈只是受了輕傷,跑出了屋子,嚷着讓你們的人捉住薛嶄,結果薛嶄是被捉到了,但他們見了那些金器,貪財起意,摁着薛靈的頭到水桶裡,將他活活溺死了。”

“你放屁,一面之詞!”

“殺了薛靈不打緊,他們還想殺我滅口,還把罪名安在薛嶄頭上。右相府絕不容允平陽郡公的子孫後代承受如此污衊!”

“你……你是何意?”李曇大爲着惱,“硬栽贓給我?”

旁的他可以不顧,但不能得罪薛徽,甚至李林甫都不會輕易得罪薛徽。

那今日薛白帶着右相府的女使來,莫非是右相都想平息這個案子?這種無關右相利益,卻會攪得滿城風雨的案子,右相應該也是想平息的吧?

“人呢?”薛白道:“是非曲直,把你養的那些無賴們交出來,一問便知。”

“就是幾個閒漢,見死了人,早都跑沒了。”

張泗還在捂着臉,輕輕踩了李曇一腳,質問他怎麼還和薛白聊起案情來了。

“多交朋友少樹敵。”薛白道:“李兄若不想與薛大將軍爲難,還是莫要包庇,儘快把人交出來爲好。”

“並非包庇,他們真捲了薛靈的財物跑了。”

“既如此,李兄方纔何以咬定皎奴是在‘放屁’。”

“是我在放屁,給皎奴姑娘賠不是了。”李曇說着,用力抱住張泗,不讓她動作,道:“我會到右相府、左金吾衛大將軍府解釋。”

薛白於是也客氣起來,禮貌地笑道:“那就請李兄配合長安縣緝拿“悍匪’,如何?”

一句一句,全是方纔李曇說的話的回敬,李曇卻很客氣,連連答應。

“爲首一人名爲劉朔,是長安遊俠,幾年前因殺人落獄,打點關係才得以脫罪。我不知此事,還僱他幫忙看管田舍,還是昨夜出了事才查出隱情。”

“李兄都這般說了,那就真相大白,可以結案了……..”

整樁案子裡幾個人的口供,有人說了真話,有人說了假話,薛白大抵都猜得差不多了,看動機就夠了。

如他對皎奴所言,他已想好了這案子他該怎麼做。

李曇也想好了利弊,出了人命於他而言也是意外,他依舊認爲一定是薛嶄殺的但爲了給金吾衛大將軍面子,他可以捏着鼻子認下。

於是,一番對答之後,薛白要回了豐味樓的夥計,也便起身告辭。

臨走前,他倒是想起一事,問道:“對了,薛靈欠的債?”

“人死債消,不必介意。”

“那我替薛靈的兒女們多謝李兄了。”

“這點家資爲兄還是有的,不算什麼,不算什麼。”

李曇體面地將這一樁事處理了,親自送薛白出門,彷彿賓主盡歡。

再回到堂上,只見張泗臉上已敷好了藥,正面若寒霜地看着他。

“這就是你說的替我出頭?!”

“此事確是我失算了,沒想到薛徽會爲薛靈幾個兒女出頭。你也看到了,薛白是個狠人,眼下激怒了他,誰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我只好護着你。”

李曇好言好語哄着,在張泗額頭上一親,又柔聲道:“無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往後,讓妹夫殺了他,一句話的事。”

長安縣牢裡的時間似乎過得很慢。

走廊盡頭亮起了微微的火光,兩個獄卒提着籃子,往幾間牢房裡丟了胡餅。

“沒有了,狀元郎沒給這弒父的狼子交食本?”

“沒交,餓着他。”

“兀那小子,一夜一日到現在沒吃東西吧?”

火把往牢中照了照,躺在地上的薛嶄擡起頭來,唯有一雙眼還亮而有神,真像一匹被困住的小狼。

“餓嗎?”獄卒問道。

“我扛餓。”

薛嶄正處在變聲期,聲音很難聽,低聲喃喃道:“從小,我最能扛餓。”

“呸,餓了也不給你,喪盡天良的東西。”

那獄卒本想逗逗他,得到這樣的回答,頗爲無趣,往牢裡了一口,轉身走了。

痰落在薛嶄的頭髮上,他擡手擦了,滑膩膩的,他隨手在稻草裡搓掉了。

他感覺薛靈一死,他的心境沉穩了起來,根本不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旁觀者的指責,這些人再義憤填膺,事情沒發生在他們身上。不是他們的阿孃一次一次被打,不是他們的兄弟姐妹一個一個被賣掉,他們大可站在那指指點點……隨便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火光伴隨着腳步聲而來。

薛嶄獰笑了一下,擡起頭來,見到薛白站在牢門外,面無表情地在那裡開鎖。

他臉上的獰笑便一點點消下去。

“阿兄。”

薛白一邊找着鑰匙,一邊把他腳上的鐐銬打開。

“那些無賴的僱主說了真相,人不是你殺的,你那一刀只捅出了輕傷。”

“阿兄?可我......”

“哭?現在知道哭了?”

薛嶄還想強忍着,被這般一問,更是嚎啕大哭起來,跪在地上哭道:“我對不住阿姐和姐夫……我剛纔想到他們可能因爲我成不了親了…鳴嗚……阿孃一定很傷心。”

“別哭了。”

“我還對不住阿兄....”

薛嶄哭到停不下來,蜷縮在地,抱着薛白的官靴,越哭越大聲。

“再哭,你趕不及去杜宅看婚禮了。”

“我,我不哭.....”

出了長安縣衙,天已經黑了,一個金吾衛的參軍錄士已經與縣令賈季鄰打過招呼,堂而皇之地帶着他們離開,在宵禁中去往萬年縣昇平坊。

杜宅的喜宴已經散場,大部分賓客都已經走了。

薛白進了前院,不由道:“終究還是沒趕上。”

薛嶄還在哭,努力抹了淚瞪大眼看着這婚宴的場面,生怕因自己耽誤了阿姐的婚事。

下一刻,一羣人便涌到了前院。

“阿孃!”

薛嶄連忙上前抱住柳湘君,柳湘君顯然也是在強忍着淚,把頭埋在兒子的肩上。

“回來了就好.....”

薛徽竟然還在,他是最像來喝喜酒的一人,臉上帶着笑容,雙頰微酡,泛着些酒氣,招招手,讓薛白上前。

“辦妥了?

薛白沒有再說細節,只是道:“將軍放心,已查清楚了。”

“嗯。”薛徽道:“你我算是扯平了。你借我河東薛氏子孫的名頭一年,今日平息了這事,扯平了。”

薛白冒充一年薛家子孫,沒給他們丟臉;而今日若非他平息案子,薛家就要出一樁孽案,結果到了薛徽嘴裡就成了扯平了,但人家是將軍,沒辦法,薛白遂點頭附和。

薛徽大笑,道:“剩下的我來收尾。”

之後,他看向薛嶄,朗聲道:“別再哭哭啼啼了,你過來。”

見過伯父。

往後你要擔起二房的門戶,知道嗎?莫再讓我失望。”

“侄兒明白。”

“就這樣吧,我們走。”

杜宅還是開了中門,薛徽帶着一衆部將在夜色中揚長而去。

這次,薛嶄就顧不得羨慕這當大將軍的威風,忙不迭就往裡跑去。他雖一直沒進食,卻一眼都不看桌上的食物,只顧看着婚宴的佈置。

趕到正堂,恰見一對穿着喜服的新人牽着手匆匆趕出來。

“阿姐。”

薛嶄連忙拜倒,道:“我對不起阿姐,那些金飾也沒拿回來……只盼沒耽誤阿姐終身大事。”

薛運娘見了他,反而哭得不成樣子,拿團扇捂了臉,背過身又跑掉了。

“阿姐。”薛嶄有些不知所措,喚了一聲,道:“往後,我不會再讓你們掉進火坑

薛運娘沒理他,跑遠了。

“你啊。”

杜五郎匆匆教訓了這一句,連忙追了上去。

回到了新房裡,只見薛運娘正趴在榻上哭得厲害。

杜五郎上前,拍了拍她的背,低聲道:“運娘,我知你在哭什麼。”

“嗚嗚。”

“他們心裡都覺得丈人死了好,只有你在哭他,我知道的。”杜五郎撓了撓頭,低聲道:“我會陪你給他辦完喪,盡一份孝心。”

“五郎.….”

“其實我很懂你的,小喜鵲掉下來你都會照顧好,何況是你阿爺。”

數日之後,柳湘君帶着薛家幾個兒女在長安城郊給薛靈辦了喪事。

送葬的隊伍寥寥無幾。

“給你賭吧。”

薛嶄狠狠地捉起兩大把紙錢,猛地往天上灑去。

“孝敬你的,陰曹地府裡賭個痛快!賭啊!”

紙錢很輕,隨風飄蕩,衆人心裡也不再那般沉重了。

薛嶄如今已帶着家人回到了長壽坊薛宅,學着撐起門戶,同時,薛白也允許他學着做些事情。

處理了喪事,他迫不及待便策馬趕到長安城郊一處農舍。

“涼叔,姜叔,我來了。”

“小哭包來了,昨日送葬哭了沒有?”

“我沒哭,也不是哭包,長安城裡都叫我白眼狼。”

“不是哭包,是小哭包。”

薛嶄故意板起臉,道:“別說廢話了,姜叔帶我去做事吧。”

“哈,老涼找到那些人了,帶你去看看,走吧。能騎馬嗎?小哭包。”

薛仁貴的子孫,你說呢?

“上馬。”

“一共有六個人,就是把你痛揍一頓那些人。爲首的叫劉朔,藏在秦嶺附近的鹿鳴坡鎮,前些日子,他們賣掉了你阿姐的金鍊子,被郎君查到了…..

“我們將他們押送到長安縣衙?

姜亥咧嘴大笑,道:“我不幹這種麻煩事,他們捂死了你阿爺,敢親自報仇不?”

“我沒必要報仇。”薛嶄想到從小到大的遭遇,忿忿道:“薛靈也不是我阿爺。”

“不敢?”

“敢。”

“還不動手?你個小哭包!”

薛嶄沒想到,一眨眼面對的就是姜亥的瘋狂催促。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帳下攢了五個人頭了。

“別激他了。”老涼叱了姜亥一聲,提刀過去,道:“我來。”

“讓他來,他的仇人。”姜亥非要攔着老涼,道:“我沒工夫慢慢教他,戰場上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噗。”

薛嶄雙手顫動,忽大喊一聲,猛地將刀劈進了劉朔的脖子。

血濺了他滿手滿臉都是,黏乎乎的,與旁人的痰一樣噁心,他只當沒有察覺,轉身,毫不猶豫又去劈地上一名受傷的無賴。

“噗。”

“噗。”

如此連砍了三人,薛嶄氣喘吁吁,瞪向姜亥,喝道:“我……薛仁貴的子孫!”

狠話還未放完,他已壓不住腹內的一片翻騰,喉嚨裡酸水一涌,他衝到邊上吐了出來,只覺肝膽都被嘔掉了。

“好了,好了,是條漢子。”

老涼上前一把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你報仇了,報仇了,事情都過去了。”

第561章 西度85.第85章 天子庠序第556章 歌舞盛世第524章 謹慎27.第27章 邊軍履歷第416章 局面向好105.第105章 局外人第509章 斬草須除根第543章 賢王第470章 立威98.第98章 御狀282.第278章 脈絡162.第159章 切割第567章 內鬥38.第38章 平安無事第542章 憶揚州第363章 宰相肚裡能撐船第629章 羣魔亂舞312.第306章 潔身自好232.第229章 援手第574章 最後的機會第630章 天欲變第395章 緩兵之計329.第321章 汝陽三鬥始朝天333.第325章 貴妃醉酒第601章 最後的手段第622章 秀民第626章 如狗第409章 壯膽第539章 盛世再現336.第328章 最壞的打算第620章 身不由己129.第126章 自由105.第105章 局外人第451章 風吹去第610章 求情329.第321章 汝陽三鬥始朝天第504章 牛刀小試57.第57章 產業第440章 威嚴落地第386章 長恨歌第2章 大禍臨門第416章 局面向好第609章 變法230.第227章 每個兇手第538章 親政第570章 融洽43.第43章 滿堂驚貴第533章 獻俘闕下302.第296章 徵辟127.七月總結(感謝月票金主“愛愛他家大可第544章 服衆第359章 成王敗寇第607章 頑疾第600章 瞞150.第147章 秉公無私第351章 靈關道第607章 頑疾第389章 一條船上的人216.第213章 千古情293.第287章 勢不兩立第352章 十月渡瀘第428章 盟主264.第262章 奪印80.第80章 小禮物300.第294章 元夕第486章 幸蜀第10章 人脈297.第291章 消失的奏章第626章 如狗266.第264章 定罪第545章 大江東去27.第27章 邊軍履歷第412章 詩言志第633章 風雪故人來89.第89章 厚顏薄禮81.第81章 鄰居第427章 傳檄47.第47章 羅織罪名166.第163章 謀職133.第130章 伸手不打笑臉人202.第199章 家人140.第137章 斬死51.第51章 勿論真假102.第102章 攢局74.第74章 親近第564章 俗世的快樂147.第144章 見字如晤160.第157章 君自抉擇第468章 玩火自焚第341章 互幫互助146.第143章 世情如紙25.第25章 攀高枝第597章 扼殺強藩第361章 去留172.第169章 盛宴倒270.第266章 發苗第1章 長安雪85.第85章 天子庠序第9章 放長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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