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嗎？驟然聽到這麼個稱呼，周易忍不住在心裡哈哈一笑。不是因爲這個叫做斯凱的小姑娘撓到了他心裡的癢處，而是因爲以她的身份說這種話，實在是太過可笑了一些。
一個神盾局的特工跑到自己面前，對着自己說她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一個英雄。不管她這話是出自她身後的人的授意，還是出自於自己的本心。都已經徹底地脫離出了現實的土壤。
如果她的話是出自她身後的人的意思的話，那麼周易只能認爲神盾局的內部一定是出現了嚴重的分裂問題。不然以尼克.弗瑞和科爾森這些人的精明，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決定的。
而如果是出自她自己的本意的話，那麼就不得不說，這個小姑娘實在是有些傻得可愛。最起碼從周易的角度去看，她和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
這不能說是一件好事，但是也不能說是一件壞事。當然，在現在的這個情況下。周易還是對這個有些另類的小姑娘產生了一絲好感。
作爲剛剛加入神盾局的新人，斯凱雖然還沒有學會特工應該有的察言觀色的能力。但是對於從小就靠着自己一個人努力生存的她來說，感受自己身邊人的態度已經成爲了一種本能性的反應。所以自然的，周易對她的那種善意也被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讓她有些興奮，甚至有些忍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對着周易急切地問道。
“他是一個英雄，對嗎？你也是這麼覺得的嗎？”
被人問起自己是不是個英雄，這對於周易來說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他當然可以對這個女孩保持沉默，但是看着她那熱切的眼神，他卻有一種自己必須說些什麼的衝動。而該說些什麼呢？一時間，周易卻是有種拿捏不定的感覺。
如果是以前，他或許還能自信地把自己稱之爲英雄。但是現在，自己是否還能有這個底氣呢？這一點，就連周易自己都無法肯定。所以他猶豫了。
而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斯凱卻是瞪大了眼睛，微張着自己的小嘴，死死地注視着他表情的變化。似乎對於她來說，周易的一舉一動，每一個決意都足以牽動她的心神，都和她有着足夠必然的關係一樣。
沒過上多久，周易臉上的陰晴不定就沉寂了下來。他看着那個緊張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就對她說道。
“我不能說你說的是對的，也不能說你說的是錯的。而以我的觀點來看的話，他的過去的確可以算的上是一個英雄。但是他在未來的所作所爲是不是還能當得上一個英雄的稱謂，那就不是我能評述得了的了。”
周易的回答讓斯凱的眼中出現了一絲焦躁和不解。她似乎並不明白，爲什麼周易會這樣回答她。所以她只能自以爲是的說道。
“你這是敷衍我的說法嗎？這種模棱兩可的東西可不能讓人信服。先生，我知道你對於我這種陌生人可能沒有那麼放心，所以你還沒有那種對我吐露心聲的意思。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都是我心裡真正在想的東西。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從這個城市裡隨便找一個能窺伺內心的變種人來，讓她看看我所說的一切是不是和我的內心相吻合的。”
“放輕鬆，放輕鬆！”看着隨着自己的言語而逐漸變得有些急切和焦躁的斯凱，周易微微一笑，就按住了她的肩膀。“我沒有任何懷疑你的意思，也沒有任何敷衍的意思。事實上，我沒有任何的理由來敷衍你這樣的年輕人。你聽到的一切，其實就是我真正的想法而已。”
“誠然，在過去的歲月裡，他做了很多事情，甚至爲了保護他人，他甚至在以一種近乎奉獻的精神在戰鬥着的。在那個時候，在他相信這個世界對得起他的保護的時候，他的確可以稱之爲英雄。我想，就連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
“但是，人是會變得。而這種變化是相互的。當他發現這個世界一再拋棄了他，背叛了他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的時候。他自然不可能再像當初一樣，不改初心地繼續去當一個所謂的英雄。”
“斯凱，你要知道。英雄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號。它意味着責任，意味着犧牲，意味着一種信念的堅持。而當有一天，身爲英雄的人發現自己的犧牲，自己揹負的責任，自己所有的信念都被自己守護的東西背叛破壞的時候，他肯定會跟着發生變化的。”
“有些人也許會選擇繼續在這條路上行走，然後走上末路，最終變成一個只能被人紀念的豐碑。而有的人卻會放下自己之前的一切，選擇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旅途。很顯然，黎明騎士選擇的就是後者。對於他來說，所謂英雄的名號已經成爲了可笑的負擔，所以是他該拋下一切的時候了。”
“不，這不公平！不應該是這樣的。”聽着周易那平靜中帶着些許遺憾的說明，斯凱卻像是遭遇到了什麼可怕的傷心事一樣，惶恐而急切地拉住了周易的手臂，然後眼角帶淚地對着他連聲說道。“這從頭到尾只是你一個人自以爲是的想法而已。難道他就沒有想過，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人在始終堅定不移地相信着他嗎？到底有多少人期待着他能迴歸到他們的身邊嗎？他難道不知道，當他做出這種選擇的時候，他其實就等同於背叛了那些人對他的信任，對他的希望嗎？”
“斯凱，聽我說，孩子！”拍了拍這個會因爲自己而流眼淚的女孩的手背，周易臉上浮現出一絲憐惜，一絲無奈。“這個世界並不像是你認識的那麼簡單。也許對於那些普通人來說，他們是從來沒有做過背叛的事情。但是他們沒有做過，不代表其他人沒有做過。在這個世界發聲的永遠不是普通人，而是政府和所謂的當權者。而對於他們所做的一切，你們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這是和你們無關的戰爭，而結果其實早已經決定了，所以，其實是該放開的時候了。”
拼命地搖了搖頭，斯凱蒼白着臉用力拉住了周易的手臂。她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是這個時候，她卻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了。
能夠獨自一人生活這麼多年，然後還憑藉自己的能力加入到神盾局之中，斯凱自然不可能是那種沒有什麼腦子的傻瓜。她雖然單純，但是卻不愚蠢，尤其是在周易把話說地這麼開之後，她就更加清楚，擋在自己前面的到底是一些什麼東西。
想要讓黎明騎士迴歸，根本不是她一個人的意願能夠改變得了的。擋在她面前的是政府勢力和黎明騎士本人意願這兩座不可挪動的大山，而要越過它們，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斯凱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對於這種事情她自然是不甘心的。但是有些事不是她不甘心就能改變得了得，最起碼，在現在她就絕對是無能爲力的。所以她只能蒼白着臉，呆呆傻傻地坐到了椅子上，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眼神空洞地注視着周易本人。
這種眼神周易看過，在那個叫做露易絲的記者身上。那個時候，她的眼神就給了自己很大的觸動。而現在，當他再度看到這一樣的眼神的時候，一種莫名的感覺再度涌上了心頭。
和憤怒無關，和悲傷無關。只是些許的感慨以及些許的遺憾，以及一種恍若隔世一樣不真切的感覺。
英雄，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已經太遠太遠了，遠到了他自己都已經模糊了對它的印象。如果不是這個叫斯凱的女孩對他說起這件事，恐怕連他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經還有着這樣一個名字。
但是就像是他說過的那樣，那只是曾經。而曾經，就絕對不能意味着未來。他的英雄生涯早已經謝幕了，就算是再怎麼回憶，也是不可能回到過去的。這一點，周易心知肚明。所以看着斯凱的這種變化，他只能嘆息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對着她說道。
“斯凱。就當他已經死了吧。與其抱着傷悲徒勞地懷念着有他保護的過去，還不如重新開始，繼續自己沒有那個他來保護的生活。這是一個忠告，也許這樣，對你這樣的人來說，會是一件好事。”
猛地拍開了周易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斯凱就像是重新注入了靈魂一樣活了過來。不過，現在的她卻似乎在悲憤中喪失了自己的理智一樣，對着周易就大聲地嚷嚷道。
“不要爲你的背叛找藉口，黎明騎士。你以爲你這樣就能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然後走得輕鬆自在嗎？你休想，你休想。我不會讓你這麼就這麼輕易得逞的，絕對不會。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讓你永遠也不可能逃出這個枷鎖。我說到做到，你聽到沒有。黎明騎士！”
她的聲音是如此的聲嘶力竭，以至於完全可以想象，會有多少人被她的這種呼喊吸引過去。而這，就是斯凱打得主意。
就像是她說的那樣，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周易這麼輕鬆自在地逃掉，所以就算是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也要這麼做。從某種角度上說，爲了讓周易迴轉過來，她是真的拼上了自己的一切。
但是這真的有用嗎？現實給了她一個殘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