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你要和我一起去,就得等等了,我頭髮還沒幹呢。”劉玉瑤坐在那裡,任由畫扇等人捧着頭髮,拿着篦子,仔細爲她梳理着長髮。
方茉卻笑盈盈的說道:“妾身等等自是應當。”
林嬤嬤則巴不得趕緊離開,說了告辭回去覆命,就出了東宮。
今日的側妃方茉一襲淺粉色的對襟夾衣,並蜀繡並蒂蓮的百褶裙,斜斜挽了墮仙髻,海棠報喜金簪步搖,妝點的的她一片喜氣。
只是她這臉上的喜氣,在自己站了一會之後,就有點消失殆盡了。
看着正在和畫扇等人說笑,坐在那貴妃榻上,面色紅潤的劉玉瑤,她站了這一會已經覺得雙足麻木,雙腿痠疼。
忍不住笑着說道:“如今已是起風了,太子妃姐姐何不往內室去了?坐在炭火旁,只消片刻就能把頭髮烘乾。”
劉玉瑤卻笑着對她說道:“曬曬太陽多好啊,一看你就是不經常曬太陽的,臉白的像抹了幾層厚厚的粉一樣。”
方茉臉色一變,尚未開口,就聽到劉玉瑤再一次的高聲說道:“不對!你就是抹了幾層粉吧?”
她說着就衝方茉招招手:“你過來,近處讓本太子妃看看。”
方茉只好向前走了兩步,劉玉瑤身子一探又示意她低頭過來。
後者無奈,只得低下頭去,只見着太子妃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臉上一抹,就看着自己白色的指肚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你抹這些粉做什麼?太子又不在東宮,抹給誰看?一說話還從臉上窸窸窣窣的掉麪粉!”
周圍的宮人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方茉卻是臉色一變,面上已經沒了絲毫笑容,又羞又惱道:“娘娘對我不滿直說就是!何必拐彎抹角的譏諷於我!”
劉玉瑤卻吐吐舌頭,坦率自然的說道:“你放心,我沒有對你不滿,和你說笑呢。”
說着就正襟危坐在那裡,囑咐畫扇等人趕緊給她擦頭髮。
雖然太陽正好,但到底不比夏天的烈日,要將這一頭黑絲曬乾還得需要好一番功夫。
方茉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真恨自己方纔怎麼沒有隨林嬤嬤一起離開。
她忍不住開口說道:“娘娘,眼看就要晌午了,讓皇后娘娘和衆位母妃等着,總歸不太好吧?”
劉玉瑤眼皮都未擡一下,隨口說道:“你總得等我頭髮幹了的吧,我要是頂着一頭溼漉漉的頭髮過去,指不定又得說我目無尊長呢。”
“可若是不按時出席,讓皇后娘娘久候,不也是目無尊長?”
劉玉瑤擡眼看她笑道:“那既然怎麼都有罪,還不如我把頭髮弄乾了,舒舒服服去,反正這也不是我想去的,是皇后非讓我去的!”
一句話蹭的方茉是啞口無言,雖是暗中咬緊牙關,但還是對劉玉瑤有點無可奈何。
又站了好一會,腿腳麻木不說,還覺得腹中有點飢腸轆轆,眼看頭頂上的太陽已近晌午,劉玉瑤卻還是磨磨蹭蹭的不打算起身。
宮人奉上糕點和杏仁酪來給劉玉瑤打牙祭,後者粘了一塊花生酥一邊咔嘣咔嘣的吃着,一邊對方茉說道:“你要不要嚐嚐?很甜的。”
方茉見她如今都吃上糕點了,看來還要有一會纔會去鳳藻宮,去了說不定也趕不上午膳,轉一圈也就回來了。
如今正好有個機會,不吃也是白不吃,屈膝行禮道:“妾身謝過太子妃姐姐了。”
說着就走上前來,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這糕點做的着實好,聽說這劉玉瑤小廚房裡專門做糕點的師傅是太子宮外請來的,技術可見一斑,太子對她,當真是用了心的。
然而剛吃了沒兩塊,就聽劉玉瑤拍手說道:“好了,頭髮也幹了,走吧,走吧,咱們去鳳藻宮吃好吃的去!”
方茉耐着性子應了下來,將手上最後一口糕點吃了,就等着劉玉瑤梳妝打扮了。
索性也不往屋裡挪動,畫扇等人捧着妝奩,爲劉玉瑤梳了個簡單的髮髻,以玉簪綰成,沒有過多的裝飾,簡單清爽。
本來穿着裡衣的她如今又套了件窄袖收腰的襦裙,肩上搭了見薄薄的披風,就由畫扇扶着站了起來。
她一站起身來,就將手收了回去,歪頭笑道:“我又不是不會走路,不用你來扶!”
畫扇掩嘴笑道:“做奴婢的就是來扶主子的啊。”
“不用!不用!走吧。”她倒是大大咧咧無所謂,邁步向外走去。
跟在後頭的方茉悄悄將手從宮人的手背上抽了回去,趕緊自己讓人攙扶着,就成了不會走路的了?劉玉瑤啊劉玉瑤
,你含沙射影的功夫也是見長!
由東宮擡出兩臺轎攆,坐在最前面的轎攆之上的是太子妃劉玉瑤,只見她坐在轎攆上也是不老實,歪着身子和一旁的畫扇說話,二人時不時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讓過往的宮人豔羨不已。
畫扇有這麼和善的一個主子,那也是她的造化。
後面轎攆上是東宮側妃就有點鬱悶煩躁起來,越是看着劉玉瑤開心,手上的一方絲帕就緊緊的絞在了一起。
一前一後,進了鳳藻宮內,就聽內監高聲叫道:“太子妃娘娘駕到——!”
沒進鳴鸞殿之前,劉玉瑤以爲自己能猜得出殿中的景象,或許她們正在吃喝玩樂,又或許已經吃完了。
但令她有點驚奇的是,進了殿內之後,就被一衆沉悶陰冷的氛圍所籠罩。
只見鳴鸞殿當先主位之上坐着後宮之主,皇后劉氏。
她面色沉冷,臉上陰雲密佈,倒是挺直腰桿不怒自威,她面前的桌案上擺着空的碗筷不算,還擺着一個沙漏,那氣勢似乎在等人一般,而這沙漏就是倒計時,等到也就算了,等不到就……
劉玉瑤沒有多想,反正她覺得這皇后又不能將自己怎麼樣。
在她下手則坐着各個宮室的首位,比較熟悉的賢妃和麗妃也在。
衆人無一例外的,面前看着口的碗筷,臉上都帶着皇后那般不快的神情,也都無比鬱悶。
劉玉瑤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無視衆人的表情,略一屈膝,就行了一個標準的福身禮道:“玉瑤給母后請安,給諸位母妃請安了。”
“茉兒給母后請安,給諸位母妃請安。”方茉緊跟其後。
“太子妃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林嬤嬤親自去請,都請不來……”皇后說着,斜睨身邊伺候的林嬤嬤一眼,後者將頭低低的垂下,好像真的犯了大錯一樣。
“咦?”劉玉瑤卻是歪頭疑惑道:“難道林嬤嬤沒和皇后娘娘您說?她去的時候我在洗頭,頭髮還沒幹,所以不敢過來,省的被有心人看到了,說我目無尊上,我知道的,這宮裡頭的規矩可多了呢!”
皇后笑了,嘴角的弧度彎的大大的,然而眼睛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就如這鳴鸞殿中金柱子上盤繞的飛鳳一般,眸中還帶着某種戾氣。
“焦嬤嬤說了,這天氣寒涼,太子妃好雅興,在廊下曬着太陽就洗起了頭髮,若是傷及胎氣,本宮可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本宮又該那誰是問?”
劉玉瑤聽了這話在心中發出一聲冷哼,卻是心直口快的直接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我自從有了身孕就動過一次胎氣,不知母后是不是也要拿人是問?”
皇后臉色一變,然而卻仍然巋然不動。
劉玉瑤又一驚一乍起來:“哎呀,我忘記了,母后總不能給自己問罪纔是!”
坐下已經有人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皇后的眸光驟然一冷,嗤笑出聲:“太子妃越發的伶牙俐齒了。”
“母后過獎啦。”劉玉瑤倒是坦然自若。
皇后又將桌案上的沙漏拿了起來:“既然太子妃人都來了,就無需再等了傳膳吧,讓這麼多人陪着在這裡空等你一場,少頃該罰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角雖然帶着笑意,然而那目光卻好似在傳遞着要取她性命的信息一樣。
後者微微一笑,倒是不以爲意,一拎裙襬就坐了上首皇后身邊的位置。
宮人陸陸續續的奉上美味佳餚,等待的人早已經飢腸轆轆,但卻沒有一個怨聲載道的。
“用膳吧。”皇后一聲令下,衆人也不虛以爲蛇了,直接大大方方的吃了起來。
這鳳藻宮的飯菜倒也還算合她劉玉瑤的胃口,只是在她剛提起筷子,畫扇就趕緊輕聲喚道:“娘娘!”
後者一怔,將筷子放了下去,這邊畫扇掏出袖管裡的銀針,在她面前的每道飯菜中都試了試。
皇后見狀,一直隱忍的怒火終於爆發,一把將筷子拍在了桌案上,啪的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這狗奴才!本宮難不成還會害太子妃不成!”皇后一聲怒斥,指着畫扇就叫罵起來,好像把對劉玉瑤的氣也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後者驚慌失措,趕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不知所措。
“娘娘息怒!”麗貴妃見狀也馬上站起來,剛要開口辯解,就聽皇后又指着她怒斥道:“你閉嘴!不要以爲本宮不知道你要說什麼!”
在這後宮之內,除了皇后之外,也就只有麗貴妃的位份最高,平日也有協理六宮的權利。
皇后雖說與她並無交好,但也沒有交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