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住手!都給我住手!”
隨着此人的一聲大叫,馬上又有另一波人馬飛快的衝了過來,腳步聲敲擊在青石地板上凌亂無章。
劉玉瑤躺在地上,聽見耳邊好像雷聲轟鳴一般,她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冒着涔涔冷汗。
好像有一隻利爪正在她的肚子裡翻攪,讓她疼痛難忍,那種感覺太可怕了,她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不能閉上眼睛,也不能失去意識,否則就真的,真的失去了……
太醫怎麼說的?太醫說,要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吐出來,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吐出來……
就在她被恐懼和無助包圍的時候,一個人快步行至她的身邊,將她一把從地上攔腰抱起。
她痛苦的皺緊了眉頭,顫巍巍的睜眼看向來人,那張如玉的容顏近在咫尺。
這張如和風朗月一般的臉平日裡從容靳貴,但此時此刻的驚懼交加卻不遜色於她。
她覺得自己真的,真的從未在這個人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也許任何人也沒在他臉上看到這麼六神無主的無措吧?
此人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就對周圍的人大聲呵斥道:“讓開!讓開!滾開!”
前來捉拿劉玉瑤的人都被嚇了一跳,竟然不自覺的分開一條道路,讓他將人抱走了。
他走的飛快,幾乎小跑,一路上氣喘吁吁。
劉玉瑤兀自深深喘息,有些無力,只能輕聲說道:“五皇子……殿下……我,我不會有事……”
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給自己和那個男人吃的定心丸。
“不會有事,不會有事。”他腳步凌亂五章,因爲走的太快,大冬天的甚至還冒出了一臉的細汗。
跟在一旁的宮人一路護駕,幾次想從他懷中,將人接過去他都沒有同意,就這麼一路抱着她,跌跌撞撞的跑進了東宮。
纔將她放在東宮的牀上,太醫後腳就到了。
劉夫人也是嚇的不知所措,一個勁的問太醫有沒有事,到底如何。
李衡本是神色呆滯的站在一旁,在聽到劉夫人的問話之後又魔障一般一遍遍說道:“她沒事,一定沒事。”
牀上,劉玉瑤臉色蒼白,脣瓣緊抿,因爲疼痛的緣故,渾身都被冷汗浸透,李太醫不敢懈怠,爲她把脈之後就掏出銀針要爲她施針。
房間裡來來去去的全是太醫的學徒,和忙着打下手的宮人。
太醫掏出銀針在淬火之後,又忍不住看了李衡一眼,蹙眉說道:“殿下……您不該在這裡……”
李衡一個激靈,這才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他。
他突兀的站在東宮太子妃的寢室之內,面對着這些陌生的臉,和那刺目的百子千孫帳,然而他眼中唯一有的只有牀上那人,看她痛,他要痛一百倍,看她不安,他甚至更忐忑。
劉夫人到底是過來人,什麼陣仗沒見過,趕緊上前對李衡低聲說道:“殿下若真是爲玉瑤着想……還是出去吧……”
李衡點頭,失魂落魄腳步凌亂的走了出去。
剛一出房門,沒有供火爐的外間冷氣撲來,讓他一身的汗全都變的冰冷刺骨。
他抿着嘴巴,一言不發,剛一擡頭,就見到了門口正雙手環抱着劍站在那裡的另一個人。
四皇子李徇統領禁宮戍衛,剛纔就是他得到消息帶人去給劉玉瑤解圍,但還沒等他控制皇后的人馬,這個五弟就從後面衝了過去,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也不顧男女有別,叔嫂之嫌,一路上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抱到了東宮。
這不是他李衡所該犯的錯誤啊……
李徇盯着這個城府頗深的人,一時間有點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如果他有什麼陰謀詭計的話,完全不必如此……
一定要給他的失態做個結論的話……那就是,他可能對太子妃動情了……
還真是諷刺啊……居然對自己的嫂子動情了,尤其是家中妻子還是和這個女人是姐妹。
李衡見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稍微定下心神,整理了一下情緒,在外間的椅子上坐下。
因爲剛纔抱着人走的飛快,他現在渾身虛脫,雙腿還有點站不穩,就算應該離開,也應該緩緩。
宮人奉上熱茶退下,他這纔對李徇說道:“不喝杯茶?”
李徇也不推辭,將手上的劍放在桌上,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
兄弟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最後還是李徇打破沉默道:“太子妃怎麼樣了?”
“有李太醫在,應該沒事……”他說完之後又蹙緊了眉心,似乎在給自己吃定心丸一般,又補充了一句:“李太醫乃千金聖手,一定沒事,沒事。”
“嗯……剛纔我也嚇了一跳。”李徇一邊說着一邊看向李衡道:“我以爲又得和上次王妃娘娘一樣了……”
李衡沒有說話,只是眉心皺的更緊了幾分。
只聽李徇又道:“說起來,之前王妃小產的時候,王爺您好像也沒這麼着急吧?”
洛清王李衡擡頭看向面前之人,眸光較之剛纔的慌亂無措,多了一分沉冷。
情緒已經穩定下來的他又變的和平時一樣了,從容不迫,使人捉摸不透:“上次我來之前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那意思是說,他着急擔心的時候你沒能看到,來了之後一切都成定局,再傷心難過也有點晚了。
四皇子自然不信,不過也未拆穿,只是輕輕笑了笑。
過了一會,太醫的一個學徒從內室走了出來,五皇子急急擡眼向他看去,本以爲他會說一下里面的情況,但卻見他徑直往門外去了,一時間有些着急,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而他的表情也全都落在了李徇的眼中,他高聲叫道:“這位小哥!”
“啊?殿下!”匆匆走到門口的人趕緊回頭行禮,看上去有些着急。
“太子妃怎麼樣了?”李徇問出了李衡想要問的問題。
那人趕緊答道:“師父正在全力施救,好在問題不大,屬下奉旨去給師父取藥。”
“有勞了,你去吧。”
“是。”
那人拱手趕緊離開,這邊李徇的目光又落在了李衡的的身上。
後者豈會不知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神色依舊平淡從容,他站起身道:“既然已經沒有大礙,你我在這裡也不像話,不如先行離開吧。”
“王爺要走?”李徇笑了起來:“我恐怕是走不了的,說不定我前腳一走,皇后娘娘後腳又得派人來抓三嫂了,三哥不在,我總得盡上當弟弟的責任不是。”
他一句話意有所指,還特意強調了三嫂這個字眼,也是在間接提醒他不要忘了那人的身份。
李衡點頭說道:“也好,此事畢竟是後宮之事,我不好插嘴,不過太子妃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母后應該也會既往不咎吧。”
“但願吧。”李徇可不指望那個皇后能既往不咎,現在不要來找麻煩就不錯了。
李衡說走就走也不停留,今日抱着劉玉瑤回來的時候確實是失態了,其實當時他完全不必自己親自將人抱回來,就算是別的太監抱着那也沒什麼的,可他那時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似乎一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天地都寂滅了一般,一個聲音一遍一遍的在他腦海中迴響,不能讓她出事,不能讓她出事!
回想起這樣的失態確實讓人懊惱……
“五哥!”一個聲音在他面前叫了起來。
李衡擡頭向前看去,只見七弟李律正快步進了東宮的大門,正疾步向他的方向行來。
少年人穿着宮外的便服風風火火的,眉目間英氣十足,張揚的很,但鼻尖上冒着汗珠出賣了他的心情。
快步走到他的跟前,快言快語道:“太子妃嫂嫂怎麼了?出事了?爲什麼會出事?她的孩子沒事吧?現在怎麼樣?”
李衡聽他一疊聲的詢問,不快的蹙緊眉心:“你怎麼這麼關心她?”
後者不明所以道:“難道不該關心嗎?她我們的嫂子啊!一家人啊!”
聽到這個七弟的解釋,李衡乾咳一聲,又不禁爲自己心中齷齪的想法感到慚愧,只好答道:“好像沒什麼問題,不過太醫還在那裡沒有離開。”
“好像?那到底的有問題還是沒問題?”李律抓住他的胳膊問他。
李衡有幾分不耐煩道:“不管是有問題還是沒問題,都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而且你也幫不上什麼忙,有太醫在。”
他說的好像還真的挺有道理的,縱然幹如此,李律還是有點急不可耐。
剛要大步往裡面去,李衡見狀卻又叫住他道:“你回來。”
後者回頭,不明所以:“我去看看太子妃嫂嫂都不行?”
“如果你是爲了她好,就先避嫌。”
“可……”李律眉頭緊蹙:“三哥不在,我總得幫忙照顧一下啊……”
“你怎麼和李徇說一樣的話!”李衡的目光不禁冷厲起來,他就搞不明白了,自己這兒各種避嫌,別人做什麼好想都天經地義不會爲人所詬病一樣。
難道他對劉玉瑤的心思真的成了路人皆知?
李律又走回他身邊道:“四哥在裡頭?”
“嗯,他擔心母后再來找太子妃的麻煩,所以在這裡守衛。”
李律劍眉一挑,睜大眼睛道:“母后到底想幹嘛?非得把人逼死纔算罷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