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攸雙腳着地，周身有幾道紅色的鬼氣縈繞，一看便知至少是鬼首等級，但是身有實體，是一具鬼屍。
葉少陽盯着她看了一會，指着棺材裡這具屍體，說道：“道：“你已經鬼屍合一，但這裡還有一具你的屍體？”
林攸沉默了一瞬，瞟了一眼棺材裡的屍體，幽幽說道：“這是我的鬼象。”
葉少陽聞言，渾身一震，“鬼相”爲靈相、法相、鬼相三相之一，爲魂晶凝結而成，但是極少出現，一隻鬼一旦魂晶凝結成鬼相，就徹底完了……聯繫之前的那些線索，葉少陽猛然明白了真相！
林攸說道：“有一件事，我之前沒有明說，我死之後，泰國巫師用我體內怨氣，祭煉生機變大陣，事後，他覺得我怨氣深重，無法超度，本來是想滅了我的魂魄，但是我苦苦哀求，他一念不忍，於是將我肉身困鎖在金絲香木中。
然後他用了一種巫術秘法，祭煉出鬼相——這鬼相是魂晶凝結，所以跟我長的一模一樣，看似肉身，實際並不是。”
她一邊說着，來到自己的“鬼相”前，俯身凝視片刻，然後嘆了口氣，伸出右手中指，按在法相的人中穴上，鬼力所至，那具美好的身體緩緩融化。
一滴滴眼淚，從她眼中滴落，灑在鬼相身上。
要是平時，葉少陽一定會拿一個小瓶馬上湊上去，接納鬼眼淚，鬼首之淚，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不過現在他一點也沒有這個心思，眼前的場面已經深深刺激到他。
他不敢相信居然有鬼會損壞自己的鬼相……
鬼相一點點融化成水，只剩下一些腐肉狀的東西，散發着難聞的氣味。
雖然從來沒祭煉過鬼相，但是葉少陽知道，這可能真的是一堆肉——是泰國巫師從別處找來，爲鬼相做輔料用。
“你親手毀了自己的鬼相，難道你想永世不得超生？”葉少陽看着林攸，說道。
林攸“呵呵”一笑，直起身來，搖了搖頭：“沒用了，葉天師你手上的三根銀釘，就是滅魂釘，巫師用它們來從我鬼相中取髓，也就是我的魂晶之力，現在的鬼相只是一具空皮囊。
我這些年留着它，無非是留個念想，如今我已鬼屍合一，永不到它了……”
葉少陽怔怔的看着她，“沒有魂晶，你連半魂鬼都算不上，就算去了地府也是不收，永世不得超生……你當初，爲什麼要吐出魂晶，讓他煉化？”
如果一個鬼魂不願吐出魂晶，就算是天師，也沒有辦法強取，這是天地大道，以免鬼魂爲人荼毒利用。而失去了魂晶的鬼，修爲不會受到影響——所以瓜瓜他們才甘願把魂晶交給葉少陽來保存。
但是一個鬼的魂晶如果毀滅，結果就是永世不得超生，只能在人間做鬼，要不斷面對法師的絞殺和各種天劫……
林攸吃吃的笑起來，“你以爲我想嗎？我如果不吐出魂晶讓他祭煉，他就要超度我……”
“超度你，來生還能做人，你——”
“哈哈，”林攸仰天大笑，雙眼變得血紅，“葉天師，如果有一個人爲了他所謂的正義，無故逼你自殺，打斷你的腿，強行拘魂……葉天師，這仇恨你能忍，我如果輪迴轉世，這大仇如何能報？我才二十歲，連男朋友都沒交過，我不甘，我不甘啊！”
說到最後，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嘯，聲聲震耳。
葉少陽暗暗吸氣，說道：“你的痛苦和仇恨，我能理解，但是你爲了報仇，寧願自己陷入萬劫不復……”
“這是我的選擇，我只要報仇，心甘情願！”
“可是，他應該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報復，爲什麼還要這麼做，不如直接毀了你，一了百了。”
“所以他才把我肉身困在金絲香木裡，把我魂晶祭煉出鬼相，卻留在這間課室裡，本來他也沒有用銀針抽魂，想着這樣就能一直控制我、要挾我……我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逃出幽靈路，因爲我想到他總有一天會死，到時候魂歸九泉，我上哪裡去找他報仇？
他見我逃脫，以魂晶誘我來到，但卻沒有能力滅了我，只能毀了我的魂晶，用陣法把我困在這道樓層裡，無法離開，只有我肉身脫困，元神歸來，才能衝破封印……這一點我沒有騙你。”
葉少陽說道：“可是你騙了我，讓我把那個房間當成了408。”
林攸立刻說道：“那是吳樂意他們所爲，令人不至於發現408的秘密，我也就將錯就錯，沒有告訴你了……”
葉少陽緩緩搖頭，笑道：“不對，你將錯就錯是真的，但你不敢帶我來這裡，是怕我看到你鬼相已毀，知道你已入萬劫不復之地，不敢幫你……
你知道我幫你的原意，是爲了超度你，我是天師，不管你有什麼苦衷，不可能放任你留在人間。而且你怨氣深重，一旦讓你報了仇，失去目標，自然會繼續修煉下去，成爲人間一大威脅。
所以，你怕我知道真相，不敢放虎歸山，不然將來等你報仇之後，我也無法收服你，只能有一場大戰……”
林攸暗暗嘆了口氣，默認了他的說法。
謝雨晴在一旁聽到這裡，才總算明白了事情來龍去脈，心中感慨，林攸心思縝密，雖然是利用了葉少陽，但也算是有自己的苦衷。
林攸看着葉少陽，幽幽說道：“葉天師你放心，我不傷無辜之人，只求報仇，事成之後，我自毀魂身，絕不與你爲敵。”
葉少陽也凝視着她，嘆了口氣，事情到這一步，她都鬼屍合體了，也沒法談條件了，自己要是不答應，只會少一個幫手、多一個對手。
“我相信你，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事成之後如果你有別的想法，放心，我不會放過你。”
林攸淡淡一笑。
既然開始合作，葉少陽便問起她一些關於紫月和那泰國巫師的線索，林攸倒是知道的不多，因爲當年她生前也不認識泰國巫師，死後一直被禁錮，先是幽靈路，後是這道樓層，對很多事，還沒有葉少陽瞭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