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普納當然不會是無的放矢白白說那麼多廢話。
他笑着說：“這次請你來，第一個目的是想和你談使用你的長芒莧病毒的事。第二個，就是想說這個問題。既然其他國家可以有那樣的標準，爲什麼我們不可以有？綠色兩個字，在美國很多州不能用。但是我們可以制定美國的無公害經營標準。”
“美國的無公害標準？”聽到他這個說法，林克心裡也是一動。“能詳細說說你的想法嗎？”
“我對此有過深入考慮。我認爲想要制定完全符合公衆認可的新標準，我們就要考慮美國人的價值觀。”
林克對此表示贊同：“你說得沒錯，現在的有機食品標準中間一些沒必要的條款，就是爲了迎合部分美國人的某些想法。”
“但是我們如果想要和有機食品競爭，還爲時過早。有機食品標準在美國已經施行了三十餘年。而且我也不認爲想要兼顧環境和農業產量的標準，能比有機標準更能滿足那些僞善心理。”
林克失笑說：“好吧，雖然我不想說有人僞善。但我必須同意你的話。有機食品確實兼顧了環境、公衆安全和消費者的心理。爲此還放棄產量，想要兼顧產量確實很難比有機標準更迎合公衆的心理。”
肯普納也笑了。他說：“確實，我也不應該說他們僞善。”他頓了頓，繼續說。“現在的有機食品佔據全美食品消費的10%左右。主要受衆是有錢人和白領。當然還有一些普通的中產家庭，甚至還有一些普通工薪階層偶爾也會消費。”
尼爾這時接口說：“我記得我剛畢業的時候，聽到一些中產階層的人談論過一些關於有機食品的砍伐。比如‘薪水都花在超市了’，我覺得那說明有機食品的價格是很多中產階層都無法承擔的消費方式。”
他笑着接續說：“當然，現在有很多有機食品開始進入大型的零售商。還有大型的加工企業也進去這個行業。那讓有機食品的價格稍有回落。”他回憶了一下，又說。“我記得去年的數據，有機食品的價格應該是普遍比非有機食品高出30%以上。個別要高出一倍。而美國的中產階層，實際上可支配收入並不寬裕。我認爲，如果在吃的方面增加30%以上的支出，美國大部分人無法承受。”
林克看向他，說：“所以，你也覺得建立一個價格低廉的健康食品標準是個好主意？”
尼爾頜首說：“是的。我們這些人當然不會在意那點開支。但是公衆之中絕大部分人都是無法經常性開支消費有機食品的。而有統計數據先是，美國大概有80%以上的人選擇購買過有機食品。那說明食品的健康和安全概念已經深入人心，只是絕大部分人無法承擔那樣的消費而已。”
“尼爾你說的沒錯。我也讓一個結構做過調查。”肯普納笑着說。“調查的結果顯示，只有10%左右的人表示願意選擇更健康的食品並願意爲此承擔更加高支出。而64%的人表示願意選擇更健康的食品，但是希望那個價格能更便宜一些。而在價格上的調查，71%的受訪者認爲如果更加健康，他們願意接受和非有機食品不超過10%的價格差異。”
尼爾雖然贊同他的想法，但是也就事論事地給他潑冷水：“但是，這裡有一個問題。標準制定之後，怎麼推行？有機制度，是當年聯邦政府在背後主導的。而現在你說的無公害標準未必能得到政府的支持。”
“那確實是最大的問題。”肯普納點頭。他沉吟了一陣說。“而且那必須聯合比有機標準下更多的農場才能真正實施的標準。”
不過，林克覺得農場主的態度並不覺得是根本的問題。他覺得現在的農業已經到了一種必須做出改變的關頭。如果能有一種能被公衆接受，又能保證農場主利益的健康食品標準，肯定能逐漸吸引農場主加入，最後成爲普世標準，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之前想過推廣有機農作物。但從有機認證協會針對他的做法，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容易做到。
雖然美國一共有超過八十家的有機認證機構，只要想要進行有機認證，去任何一家都可以申請。但是，他們是一個協會的。也就是說他們實際上是一夥的。
那也讓他意識到，如果他要推廣有機食品，肯定要受到那些認證機構的掣肘。
同時，有機認證的成本太高，而且產量太低，確實不可能在全美範圍內推廣。如果能有一種同樣可以被認爲是安全的、健康的經營方式，或許同樣能被公衆所接受。
只是，要制定一個標準並且讓其他人奉行。那絕不是容易的事。特別是這樣的標準還要獲得政府的承認才能真的讓公衆認同。而只有公衆認同了纔能有公信力。
肯普納想了一陣，突然笑着說：“這個我們還是等下再討論。林克，現在我們談談你的長芒莧病毒？”
“當然，你想了解什麼？”
“我希望霍蘭牧場內的長芒莧一次性被清除。我想知道你的產品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我們做過的實驗證明，使用我們的產品後十五天內，不管能帶有多少種除草劑抗性的長芒莧，99%以上都會被殺死。剩下的，我們會再另行處理。另外，長芒莧病毒會在沒有寄主的情況下形成包囊留在土地裡。在新的長芒莧種子萌芽後，病毒包囊會重新激活感染新的長芒莧。直到複製一定的次數之後，病毒纔會失活。”
長芒莧是一年生的植物，每年都會枯死。而種子緻密的的厚殼能避免病毒的感染。但是當種子破殼而出時，病毒就能有可乘之機。
“我確實聽說過你們的長芒莧病毒在一定時間內就會失活。這是爲了保護環境還是爲了……”肯普納想了一個沒那麼尖銳的說法。“維持客戶羣體？”
林克也不怕說實話：“都有。防止病毒無限制的複製，能避免變異，防止出現可以感染其它生物的可能。而病毒的自我失活機制，就像是人體內無法長期存在的感冒病毒抗性一樣。人得了感冒就要吃感冒藥。”
肯普納聽了他的話，笑說：“雖然我覺得那會讓我每年都要支付更多的支票，不過我卻沒辦法反駁你的話。”
林克有一個高達上的理由：保護環境。這是政治正確。誰又能說他什麼？
“聽說你們公司的服務價格是每英畝八百美元？”
“是的，不過這八百美元，是六年服務的總費用。因爲第一年之後，客戶的土地上長芒莧會變得很少，客戶也許自己就能解決，也許依然需要使用我們的產品。但是也有可能沒辦法解決。比如像霍蘭牧場這樣每年都可能會出現大量長芒莧的農場。另外，我們簽訂這個長期服務合同，是一個可以增值的合同。如果我們推出新的除草病毒，原客戶可以免費或者只要支付少量的資金就能享受我們的追加服務。”
肯普納聽完他的說法，想了一會，點頭說：“這確實是一種新穎的做法。”
他頓了一下，又說：“聽尼爾說。你保證你們的產品不會對牲畜和農作物產生任何的危害，也不會因爲感染病毒而影響產品的銷售。”
“是的，只要不是捕風捉影地限制。如果確實是因爲農產品感染了病毒而造成損失的，我們公司可以按照市場價格收購銷燬被感染的產品。”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還等什麼？如果簽訂合同後，你們什麼時候會派人來解決我的麻煩？”
“我們的產品將會在三天後正式推出。我可以讓人優先爲你服務。”
“那太好了。也許我們可以儘快簽訂合同。”
“謝謝你的信任。我會讓讓人儘快和你聯絡。”
肯普納笑着舉杯和他碰了一下。他喝了一口酒之後，說：“我突然有一個新的想法。用微生物替代農藥，這是一種新的農業模式。林克，你有沒有想過利用這個產品制定一種新的農業標準？”
“比如無公害？”
肯普納提出要和林克面談，目的就是這個。他覺得，如果林克公司的病毒真的能做到林克說的那種效果，肯定會顛覆現在農業模式。而且那也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無公害。
他笑着說：“農業對環境和社會的公共危害主要的一個表現就是農藥的過度使用。如果能用微生物取代除草劑和殺蟲劑，食品就不會有農藥殘留危害公衆健康，農業環境的破壞就會減輕很多。這符合無公害的理念。”
林克之前就有想過肯普納有可能是爲了這個要見自己的，只不過對方之前沒明確提出來，他也就沒有主動說。
現在聽對方終於說出來了。他笑着說：“剛纔聽了你說的，我也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只是還沒想透徹。”
建立一個介於有機和非有機之間的健康食品標準。他不得不說那確是一個非常好主意，但是其中要做的是還有很多。在沒有得到政府的支持下，需要的成本也會很高。所以他覺得應該深思熟慮之後才能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