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另一邊。
哥譚警局天台的戰鬥硝煙尚未散盡,空氣裡依舊瀰漫着燒焦皮肉,以及濃稠血腥混合的氣味。
爆爆正蹲在一具吸血鬼焦屍旁,用爆彈槍撥弄着它碳化的頭骨,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音。
蔚則是警惕地掃視着下方,依舊被黑暗籠罩的街區。
瑟蕾莎則閉目凝神,似乎在感知遠方韋恩塔方向的波動。
她有些擔心瑞雯的情況。
芭芭拉·戈登站在光柱邊緣,手指在全息投影鍵盤上快速滑動,調取着城市各處的監控碎片畫面。
雖然大部分早已癱瘓,但總有些角落還能傳來斷斷續續的信號。
她想要調取監控,看看韋恩塔中瑞雯的身影,但試了許久,都沒有發現瑞雯,這讓她逐漸感到有些不安起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天台入口的陰影裡。
布魯斯黑色的披風,在凜冽的夜風中微微起伏,面罩下的目光掃過戰場,最後落在芭芭拉身上。
“蔚,你們太亂來了。”
布魯斯在背後朝着幾人說道。
聽到熟悉聲音的衆人回頭,驚愕的發現了出現在天台的布魯斯。
“蝙蝠俠?”
芭芭拉看到蝙蝠俠過來,立即激動的走上前來。
瑟蕾莎幾人也向他走來。
“情況怎麼樣?”
布魯斯並沒有敘舊,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芭芭拉搖了搖頭,指尖在全息投影上一點,將韋恩塔方向能量劇烈紊亂的峰值圖投射出來。
“能量爆發後……信號就徹底消失了,那裡估計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聞言蝙蝠俠的嘴脣,抿成一條更緊的直線,面罩下的下頜線條繃緊。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側頭,似乎在傾聽通訊器裡其他渠道的彙報,但結果顯然同樣令人失望。
另一邊的蔚,走上來向布魯斯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麼過來的,蝙蝠俠?”
她沒想到布魯斯會這麼快趕過來。
布魯斯看了一眼蝙蝠投影,說道:“你們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吸引了不少吸血鬼,我和荷魯斯趁亂趕了過來。”
他的話音剛落,另一個身影從通往天台的樓梯口走了上來。
荷魯斯也出現在了天台。
他沒有看其他人,徑直走向蝙蝠俠和芭芭拉所在的區域。
荷魯斯的眉頭緊緊鎖着,彷彿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對抗某種無形的低語。
他停在蝙蝠俠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和蔚相互點頭致意後,擡起頭,目光直視着遠處的韋恩塔。
“事情好像變得更麻煩了,越是靠進這裡,我越能感受到。”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確認自己的感知,“那些吸血鬼……它們的氣息……”
“怎麼了,荷魯斯?”
芭芭拉立刻問道,她敏銳地捕捉到對方語氣中的異常。
荷魯斯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這裡的氣息……很熟悉,非常……非常糟糕的熟悉。”
他下意識地擡手,用指關節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那股腐臭味……混雜着墮落。”
他似乎在尋找一個這個世界的人能理解的詞彙,最後向布魯斯看去,問道:“蝙蝠俠,馬克有沒有跟你詳細說過,關於‘戰錘’世界的事情?”
“戰錘?”
芭芭拉和旁邊的黑金絲雀黛娜同時皺起了眉,顯然對這個詞彙感到陌生。
蝙蝠俠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
他面罩下的目光,緊緊鎖住荷魯斯的眼睛,隨後緩緩說道:
“馬克提過自己曾經接觸過那個世界,教父也對我說過,他說那是一個……充滿無盡戰爭與黑暗的宇宙碎片,並且像你這樣的生命在那裡與衆不同。”
荷魯斯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是的,馬克曾經接觸過那個世界,他帶回了一些認知。”
他再次用力揉了揉眉心,彷彿那裡有根刺在攪動他的神經。
“那個世界,蝙蝠俠,被一種……‘力量’籠罩,不是魔法,不是神力,是更古老、更本質的東西,它們……有四個。”
他擡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個,渴求鮮血和顱骨,崇尚最原始的暴怒和永不停歇的戰爭,它的名字是……恐虐,它的領域是極致的勇氣……扭曲成無盡的殺戮。”
第二根手指豎起:“第二個,詭計多端,沉迷於無窮的知識和陰謀,將靈魂視作玩物,它的名字是……奸奇,它代表智謀……畸變爲永恆的謊言和背叛。”
接着荷魯斯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個,追逐感官的極致,沉溺於最墮落的歡愉和扭曲的美,它的名字是……色孽,它將快樂……異化爲永無止境的空虛和腐化。”
最後,他豎起了第四根手指,聲音變得格外低沉,帶着一種本能的厭惡。
“第四個……它熱愛瘟疫和衰敗,將生命視作腐爛的溫牀,在絕望中孕育扭曲的‘慈愛’,它的名字是……納垢,它將健康……扭曲成永恆的腐朽和不死的痛苦。”
荷魯斯一口氣說完,表情異常嚴肅,彷彿說出這些名字本身都是一種負擔。
他的臉色在強光下顯得有些蒼白,“它們被稱作……‘混沌邪神’,它們的力量……是腐化,它們的聲音……”
荷魯斯的眼中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厭惡,“……就像菜市場裡永不關閉的高音喇叭,無時無刻不在你耳邊尖叫,用你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誘惑你,用你最恐懼的東西折磨你。”
“只要你有哪怕一絲縫隙——一點憤怒、一點貪婪、一點享樂的念頭、一點對病痛的恐懼——它們就能鑽進來,像蛆蟲一樣啃噬你的靈魂,把你拖進它們的領域,成爲它們壯大自身的養料。”
聽着荷魯斯的話,天台上一片死寂。
只有蝙蝠燈電流的嗡嗡聲,以及遠處零星的爆炸聲傳來。
爆爆驚訝的張着嘴。
蔚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瑟蕾莎的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哈莉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難得地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芭芭拉和黛娜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蝙蝠俠沉默着,但面罩下緊繃的下頜線和微微起伏的胸膛,顯示他內心的不平靜。
荷魯斯描述的景象,讓他內心的不安更多了。
“你懷疑……”
蝙蝠俠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吸血鬼的力量……與它們有關?”
“不是懷疑,蝙蝠俠。”
荷魯斯的聲音異常肯定,他指向遠處那座散發着不祥猩紅光芒的韋恩塔。
“現在我確定了,那股瀰漫在吸血鬼身上的腐化氣息……那種粘稠、令人作嘔、彷彿能勾起心底最陰暗角落的力量……就是它們的味道。”
“尤其是納垢的腐朽和色孽那種病態的誘惑,我能聞到,雖然這種氣息似乎被某種力量侵蝕而發生了改變。”
布魯斯的眉頭皺起,彷彿那種氣息正灼燒着他的感官。“它們的力量在滲透這個世界,通過那些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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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魯斯的目光看向蝙蝠俠,“還記得之前的調查嗎?夜翼……他力量的源頭,那塊從天而降的隕石。”
蝙蝠俠聽着荷魯斯的話,微微點了點頭。
無數的線索碎片,瞬間在他那如同超級計算機般的大腦裡碰撞拼接。
夜翼性格的劇變、吸血鬼能力的詭異增強、傳播速度的異常、以及那種超越普通吸血鬼的、令人不安的腐化感……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那塊最初被夜翼視爲力量源泉的、來自天外的石頭。
“所以那塊石頭……”
蝙蝠俠朝着荷魯斯看去,“是載體嗎?”
“極有可能。”
荷魯斯用力點頭,“混沌邪神的力量可以依附在物質上,跨越虛空,或者被別有用心之人投下,那塊隕石,很可能就是來自戰錘宇宙的碎片,上面沾染着它們的力量,甚至……是它們主動投下的種子,夜翼接觸了它,被腐化成了第一個也是最強的‘宿主’,然後……”
他指了指韋恩塔的方向,“……瘟疫就爆發了!”
沉默再次降臨,這次比之前更加沉重。
一種源自異宇宙的、概念性的終極邪惡,正盤踞在哥譚的心臟。
這個認知帶來的寒意,遠超任何物理層面的威脅。
“爲什麼……”
蝙蝠俠聲音低沉的說道:“現在才說?”
芭芭拉、黛娜、蔚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荷魯斯身上,充滿了驚愕和不解。
幾人也想知道,爲什麼荷魯斯一直沒有向任何人說過。
荷魯斯猶豫了一下,繼而說道:“因爲我……不確定。”
他艱難地開口,“那種感覺……太模糊了,而且這種感覺和戰錘世界的邪神力量也不完全一樣,我怕是我的錯覺,怕是因爲……因爲我想到了過去,產生了幻覺。”
他擡起頭,眼眸裡充滿了掙扎和痛苦,“我怕說出來,會把那個世界的恐怖……帶到這裡,會讓大家陷入更大的恐慌,或者……引來它們的注視。”
他提到“它們”時,聲音微微有些異樣。
“但是……”
荷魯斯猛地擡起頭,眼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瑞雯她就在那座塔裡,那裡面是腐化的源頭,是邪神力量最濃郁的地方。”
他的聲音微微提高,“蝙蝠俠,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邪神的可怕,它們最擅長的不是毀滅,是腐化,是扭曲,它們會找到你靈魂的弱點,用你最渴望的東西誘惑你,用你最恐懼的東西折磨你。”
“直到你屈服,直到你變成它們的傀儡,瑞雯佔據了黑亞當的身體,她的靈魂狀態本來就不穩定,而且她現在就在那腐化的核心,如果瑞雯被腐化,在帝皇父親不在的情況下,我們勝算不多了。”
荷魯斯的話語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瑞雯深入虎穴,面對的不僅僅是強大的吸血鬼之王,更是來自異宇宙的、專門腐化靈魂的邪神低語。
沉默了片刻後,布魯斯猛地轉身,目光死死鎖定了那座曾經屬於自己的韋恩塔。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爲什麼吸血鬼,會能如此輕易的轉化人的思想。
原來是來自異世界的腐化的力量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再加上瑞雯面對的敵人不是夜翼,可能是莫德雷德,那可能瑞雯凶多吉少了。
布魯斯的眉頭重重皺了起來。
現在阿祖和克拉克接連折損,如果瑞雯再被腐化,那真的凶多吉少了。
他擡起頭,目光變得異常嚴肅。
不知道教父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時間轉回到現在。
彼得發覺到這個世界的不對勁之後,立即返回農場。
他已經感受到了,一種冰冷、粘稠、帶着無盡惡意的低語,如同跗骨之蛆,正持續不斷地鑽進他的腦海。
那不是物理的聲音,而是直接腐蝕靈魂的噪音,彷彿一種深沉,更本質的,如同宇宙本身惡意凝結的黑暗。
“混沌邪神嗎?不,不完全是,像是更黑暗的存在。”
彼得立即想到了戰錘世界的混沌邪神,但他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推測,因爲這種黑暗低語,似乎摻雜了更黑暗的力量。
疑惑的彼得,需要立即找到答案。
自己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阿祖他們到底去了哪裡,以及這股低語到底是什麼。
彼得想到了“黃金馬桶”,也許這個隨着荷魯斯贈送的“黃金馬桶”,能幫助自己穿透這層迷霧。
一邊沉思着,彼得一行人終於回到了農場。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所有人的心瞬間沉入冰窟。
死一般的寂靜圍繞着農場,沉重得令人窒息。
沒有金毛犬的吠叫,沒有夜蟲的低鳴,甚至沒有風吹過玉米地的沙沙聲。
空氣彷彿凝固了,帶着一股濃烈到化不開的、令人作嘔的甜腥味——那是大量血液腐敗後特有的氣息。
原本溫馨的客廳,此刻窗戶漆黑一片,如同空洞的眼窩。
穀倉的大門歪斜地敞開着,裡面深不見底,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屋前那片被彼得精心打理過的草坪上,散落着大片大片暗紅色的、已經乾涸發黑的血跡。
血跡一直延伸到門廊的臺階上,形成一灘觸目驚心的污漬。
“不……瑞雯,瑟蕾莎.”
泊爾塞福涅捂住了嘴,臉色煞白,早已經把自己當成家庭一份子的她,立即想到了父愁者們的安危。
“有東西來過……很多……而且很餓。”
希裡的貓瞳在黑暗中收縮成一條細線,手已經緊緊握住了劍柄。
戴安娜手腕上的守護銀鐲,在月光下閃爍着光芒,她緩緩抽出火神劍,對彼得說道:“彼得,情況不對!”
阿爾託莉雅也舉起彼得暫時借給她的聖劍,表情嚴肅的觀察着四周。
彼得雙腳踩在冰冷堅硬的土地上。
那股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烈。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準備戰鬥。”
彼得的聲音低沉的說道,“戴安娜、希裡,你們清理主屋和外圍,簡,注意警戒天空,扎坦娜,保護泊爾塞福涅,阿爾託莉雅,和我一起清理掉這些血族。”
彼得話音剛落。
“嗖!嗖!嗖!”
數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主屋的陰影裡、從穀倉的屋頂上、甚至從旁邊茂密的玉米地中,悄無聲息地閃現出來。
它們無聲地落在衆人前方。
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它們的輪廓。
皮膚是死屍般的灰白,眼窩深陷,裡面燃燒着猩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