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拍攝現場,一片冷寂,本是八月奠,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有加衣服的衝動。
尤其是距離某人越近的地方,就越是忍不住想打哆嗦。
“泛舟,你的表情……呃,不用那麼嚴肅,馬上就要開拍了,你還是放鬆一下比較好。”導演走到衛泛舟的身旁忍不住說道。
“輕鬆?”眉輕輕一揚,衛泛舟道,“我很輕鬆啊,還是說導演您說得輕鬆,是指這種呢?”嘴角微微地勾起一個弧度,卻讓導演渾身更冷了。
天啊!與其是這種冷笑,他寧可衛泛舟還是剛纔的那種面無表情比較好。
“我看,我們還是趕緊準備拍178幕吧。”尷尬地轉過身子,導演對着十步開外的副導演說道。
可憐的副導演,除了點頭,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了。
“187幕,開始!”
一聲開麥拉,鏡頭開始運轉着。
一如平時那般演着戲,隨着劇情的需要而做出各種各樣的表情和動作。
本來能夠親臨拍片現場該是很高興、很興奮的,但是官敏敏這會兒卻只有把自己埋了的衝動。每每拍好一個鏡頭休息的時候,她總能感覺到衛泛舟那冰得讓人發寒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冷啊!
如果有地方可以讓她躲的話,那麼她絕對求之不得。
“白大哥,我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了。”小小地扯了一下白日高的衣襬,官敏敏小聲說道。“你不舒服?”白日高笑着問道。
“是……是啊。”她開始覺得額頭在冒汗,每次對方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總讓她感覺是在貓捉老鼠似的,而她,就是那隻被捉的可憐老鼠。
“你和泛舟,有發生什麼事嗎?”像是閒聊似的,白日高開口說道。
狂汗!其實具體說來,她自己也有點莫名其妙。剛纔她自我檢討了半天,總算得出了結論,衛泛舟生氣的原因,一定是因爲她剛纔說的那句——“我也沒有喜歡他”。畢竟,明星總是希望N多人來喜歡自己的吧,她如此自我解釋道。
“沒……什麼!”官敏敏搖了搖頭道,她已經在很深刻地做反省了。
“那,好吧。”白日高彈了彈手指道。
嘎?“好什麼?”她迷惘地眨眨眼。
“你不是說想回家休息嗎?”他反問,目光中有着一絲促狹的笑意。
“對、對!”官敏敏連連點頭,一得到首肯,馬上飛快地朝着戲棚外奔去。
要是再留在這裡,只怕她真的會成爲因爲目光,而活活凍死的第一人。
而白日高,則聳聳肩,望着官敏敏跑動的身影,再把目光投向了那臉色越來越陰沉的人。
回到休息室,官敏敏快速把自己散落在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了皮包,便往着樓梯口的方向跑去。
“砰!”
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奔下樓梯,就撞進了一個寬闊的胸膛。
鼻子痛,身子痛,連帶着腦袋也痛。
整個人往後倒退三步,官敏敏小心翼翼地揉着鼻子,“SORRY。”她說着,眼角掃過了對方一身白色的長袍。
呃……長袍?眼睛一點一點地往上移動着,最後終於定格似的停在了那張宛若寒梅的面龐上。
喉間的口水猛然上漲,她閃躲着他的目光。
他剛纔不是還在等着拍片嗎?怎麼一下子就會站在這裡?
“你——有事?”她嚥了咽喉間的口水,腳步不自覺地又往後退開了一步。
陰沉的臉色,活似別人欠了好幾百萬,也讓她看不透他的心。
“那你是口渴了要喝水?”她沒話找話地搭着。
“……”一語不發,他的腳步朝着她挪近了一步。
“還是你肚子餓了要吃餅乾?”如果是的話,她可以勉強貢獻出皮包裡的牛夾心餅乾。
“……”他的腳步,又朝着她邁近了兩步。
她的手,只要稍稍地一伸,就可以抵到他的胸膛,而他的氣息,似乎都環繞在她的周身。
“還……還是你要上廁所啊!”官敏敏一個轉身,繞過衛泛舟,背對着樓梯,小步地往後退着。
“你爲什麼要逃?”那冷冽的聲音,讓人感覺是如此的縹緲。
“我、我沒啊!”她睜着眼睛說瞎話,眼角測着樓梯和自己之間的距離,估量着逃脫的可能性是多少。他的陰晴不定、他的難以琢磨,都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每每被他那雙冰冷的黝黑眸子盯着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寒毛豎起。
他的眸光,她不懂,而她的本能,則告訴她要逃開。
“你有。”手一擡,他向着她的方向抓來。
“啊!”她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卻不想一步踩空,整個人朝着樓梯下跌去。
天啊!要死了!人以45度的角向下傾斜着,官敏敏忍不住閉上眼睛在心裡哀號着。那麼多臺階的樓梯,皮都不知道要磨破幾層。而現在她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放聲的大叫而已。
驀地,一隻手臂拉住了她橫在空中的手,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捲入了一個懷抱。
隨之而來的,則是一連串的衝擊。力道強得讓她覺得整個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可是爲什麼她的身上感覺不到疼痛呢?
身上僅有的感覺,只是自己被抱得好緊、好緊。緊到自己幾乎遺忘了呼吸。
“砰!”好沉重的聲音,響起在了樓梯的轉角口。官敏敏只覺得在一陣衝擊後,所有的聲音似乎都離開了耳朵。
是誰?是誰在保護着她,又是誰把痛苦移開?
眼睛,緩緩地睜開,她看到的是那一襲白色的衣衫,“唔……”她輕輕地擡起頭,望着頭頂心上那熟悉的容顏。
衛……泛舟……是他,在保護着她嗎?爲什麼?剛纔他明明是那麼生氣的,但是現在卻用着他自己的身體來保護着她?
他的眼睛是閉着的,而他的手,則緊緊地扣着她的手腕和腰,緊到她根本就掰不開。
“衛泛舟,你醒醒啊!有沒有事啊!”她只能趴在他的身上,用着沒有被他拽住的手搖晃着他的肩膀道。
兩道劍眉微微蹙起,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
一看有反應,官敏敏喊得更起勁了:“衛泛舟!你醒來啊!”
長長的睫毛眨動着,那雙傭似的眼眸終於睜開了一半。
“太好了,你總算是睜開眼了。”她欣喜地望着他逐漸睜開的眸子,提起的心總算是稍微落了落地,“你都不知道,我剛纔有多擔心,真怕你就這樣摔得昏迷了。”
那張原本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燦爛卻又帶點靦腆的笑容,“迪迪熊擔心我?”棉絮般的聲音,帶着一絲甜甜的感覺。
迪迪熊?!三個字,猛然竄入了官敏敏的耳朵,“你是小舟?”她詫異地叫道。
“嗯。”他的下頜微微點了點。
對了,一定是因爲剛纔的衝擊,使得衛泛舟又轉變成了小舟。官敏敏在心裡想了想,隨即對小舟道:“那小舟你先鬆開手,讓我起來。”
“可是我喜歡抱迪迪熊。”小舟顯然是很滿意眼前的姿勢,不太願意鬆手。
“那等會兒回家了姐姐再給你抱。”她堅決不承認自己是他口中的迪迪熊。
“好!”小舟點點頭,同意了此交換條件。
環緊的手臂終於鬆了鬆,官敏敏驀地感覺呼吸又順暢了不少。手忙腳亂地從對方的身上爬起,她拉了拉衣服,看見小舟慢慢地也從地上爬了起來。
白色的長袍已經沾了不少的灰塵,連帶着他頭上的頭套也有點凌亂,
“好痛!”小舟的眉猛地皺了起來,眼淚開始隱隱在眼眶中打轉。因爲身體的移動,疼痛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
“痛?”官敏敏一愣,“哪裡痛?”
“背,背上痛痛。”他說着,伸手似乎想去抓背。
“先別抓。”她一把拉住他的手,拉着他回到了衛泛舟的**休息室中,手忙腳亂地脫起了對方身上的戲服。
“迪迪熊?”小舟的眼中泛着不解的光芒,連疼痛都丟到了一邊。
“你可別想歪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背上是不是有什麼傷!”官敏敏嘴裡說着,手上的動作倒是不曾停下。
“想歪?”他歪着腦袋好奇地反問。
差點忘了,現在的小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沒什麼。”官敏敏聳聳肩。最後的一層背心也在她的手中剝下。
“啊!”
“啊!”
兩道抽氣聲同時響起。小舟是因爲傷口突然接觸空氣帝痛,而官敏敏,則是因爲看到了那本該白皙的脊背皮膚上,有着好幾處破皮,甚至有些傷口還滲出了血。
他……抱着她從樓梯上滾落,一定……痛得要命吧!
本來該是兩個人的重量,兩個人帝痛,似乎全都由他一個人來承擔了。
“你——”鼻子有些酸酸的,她不明白衛泛舟爲什麼要伸出手,要保護着她。
“迪迪熊,你怎麼了?”背對着官敏敏,小舟想要轉過身子。
“沒什麼。”她制止了他的動作。把頭埋在了他的肩膀上,“只是……我也想抱一下小舟。”
原來被人保護着的感覺——是帶點心酸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