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這確定不是陷阱嗎?”
“對啊,怎麼看都怎麼像是陷阱啊!”
小樽的一棟居民樓頂,烏鴉和夜叉站在拿着望遠鏡觀察遠處港口邊上的在建倉庫工地的源稚生身旁,時不時看向和源稚生同樣的方向,滿臉都是對新情報的狐疑。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我也一樣擔心這可能是個陷阱。”源稚生放下了望遠鏡,“可就目前看來,那就是一個正常的工地。”
現在是午後黃昏時間,夕陽此刻正處於遠方的海平面上,一面把天空的下半部分染得硃紅,一面緩緩下沉。礁石邊紅白的燈塔就正處在硃紅太陽的中間,像是雪景球裡的裝飾品。
在源稚生看的方向,那是早前電話裡小山隆造主動提到的碰頭地點,一個作爲倉庫修建的港口工廠,現在還尚未竣工,白天也能看到挖土機和戴着帽子拿着施工圖紙的工人進進出出,現在到了下班時間,工地裡也逐漸人煙稀少了起來,大門口拉上了警戒線,保安亭裡的老頭雙腳翹在桌子上臉蓋着報紙打瞌睡。
“如果你們是小山隆造,換位思考,你們會怎麼做才能逃出生天?”源稚生把望遠鏡遞給了烏鴉問。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管他什麼狗日的蛇岐八家,不給老子活路,老子就幹他丫的。”夜叉思考後單手拎着霰彈槍來了一個很帥的上膛,滿臉兇狠不假思索地說道。
他說完後腦勺就捱了烏鴉一巴掌,“別把你的心裡話說出來了啊混賬東西!我還想活着跟少主一起回執行局。”
“不是說換位思考麼?”夜叉嘟噥。
“你呢?烏鴉。”源稚生看向拿起望遠鏡觀察工地的烏鴉問,“如果你是小山隆造,你會怎麼做才能逃出生天?”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這個選項啊!”烏鴉說,“如果我是小山隆造,我也足夠了解蛇岐八家,在我被猛鬼衆拋棄,或者主動叛逃猛鬼衆的情況下,就連最後的偷渡機會都被堵到門口了,這種情況下我會乾脆地放棄全身而退的想法,因爲這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你的意思是,你會和夜叉一樣,想辦法和要你命的人同歸於盡?或者臨死前都要咬下他們一口肉?”
“不如果我是小山隆造,那麼我一定是膽小的,怯懦的,夜叉和我不一樣,我們兩個早就是把命賣給本家的人了,所以纔會在很多時候做出偏激、自毀傾向的決策。可小山隆造這種貪生怕死的小人,一般會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麼都重,屬於是爲了活下去可以跪下來舔人鞋面的傢伙。”烏鴉放下望遠鏡說,“如果我是他的話,我的確也會選擇談判,儘可能地保證自己能從蛇岐八家的手中多獲得一些人權。除了進化藥之外,如果他能知道一些猛鬼衆的內部情況,多多少少還是能從我們這裡換到一些權利的。”
“那麼在你看來,他這次談判是真心誠意的?”
“不如果他真的是從猛鬼衆逃出來的,那麼他就連猛鬼衆都信不過,怎麼可能信得過我們?”烏鴉嘆了口氣,“我怕就怕這是.”
“怕這是小山隆造聯合猛鬼衆給我們設套?”源稚生問。
烏鴉點了點頭。
“小樽暫時沒有發現任何的猛鬼衆的窩點,周邊警視廳和本家的援兵也對小樽進行了包圍,我們港口甚至還停了一艘兩棲戰艦,如果我是猛鬼衆,我不會蠢到把人派到這種包圍圈裡送死。”源稚生搖頭說道。
“那斬首行動呢?”烏鴉看向源稚生問,“以小山隆造作爲誘餌,騙我們入套對您進行斬首行動。作爲最有可能的蛇岐八家的繼任者,以及執行局的局長,猛鬼衆現在對您可是積怨已深啊!”
“就像你說的一樣,小山隆造是個怕死的人,他會甘願成爲這種有去無回的誘餌嗎?”源稚生思考片刻後問。
“怕就怕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那個誘餌啊!”烏鴉低聲說。
源稚生也把烏鴉的憂心看在了眼裡,轉頭看向夕陽下工地的方向,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沉默不語。
背後天台傳來了開門的聲音,烏鴉和夜叉拎起霰彈槍轉身就要擡起槍口,在看見進來的人是矢吹櫻後又放下了槍。
“櫻,怎麼樣。”源稚生看向走來的櫻問道。
“我僞裝成監理後調查了一整圈工地,暫時沒有發現有危險的地方,就是一個尋常的工地沒有什麼問題。”櫻彙報了自己的工作結果。
櫻彙報完後,烏鴉和夜叉,三個人都一起看向源稚生,等待着最後的指令。
“晚上,小山隆造現身後,第一時間抓住他進行嚴刑逼供,烏鴉,夜叉,把你們的看家本領拿出來,在天亮之前把他怎麼參與進化藥研究的起因和過程全部挖出來。”
“沒問題,我保證讓他把他奶奶的內褲顏色都說出來。”夜叉發出了自信的桀桀笑聲,在逼供上他是專業的,尤其是不需要考慮受害者人身安全的情況下。
“櫻,周邊的警戒工作就交給你了,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及時向我們發出警示。”
“是。”櫻應回。
“那麼接下來就等吧,看看他是否會準時準點出現在工地。”源稚生安排完一切後又看向工廠工地的方向說。
接下來就是稍顯枯燥的等待,不過類似的事情,在執行局多年,烏鴉、夜叉等人早已經習慣了。和源稚生一起辦案最不能缺少的就是耐心,雖然他們行事通常都暴躁和不講道理,但在關鍵事情上卻是格外的聽命令,這也是源稚生這麼久從沒有想過更換護衛的原因。
夕陽徹底沉入了海底,燈塔在礁石上向大海投去了明燈,小樽燈火通明的夜晚一直持續到9點左右就熄滅了,接下來是漫長的黑夜,每家每戶都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窩裡就着暖氣看上一部電影,或者擁抱着愛人早早的睡去。
直到深夜的時候,天空居然下起了小雪,這在換季的時候也格外少見,樓房天台上源稚生抹去天台護欄上的一層雪霜,感受着手指從冰冷到略微發燙的溫度,視線漸漸從手指上偏移到一旁腳邊放着的密碼箱。
“等等,那是小山隆造嗎?”
一旁拿着望遠鏡蹲在天台護欄上盯梢的烏鴉忽然吐掉了嘴裡的香菸,單手持握的望遠鏡變成雙手,腦袋也情不自禁往前支了那麼一點。
在工地的正門入口方向,一個身影正偷偷摸摸地繞過保安亭,向着停工的深夜工地裡面摸進去。
源稚生快速看了一眼自己的腕錶,現在是11:45pm,不得不說,小山隆造居然還是個知道預約時間後要提前十五分鐘到場的講究人,難怪能騙到那麼多女性受害者。
“少主?”烏鴉看向源稚生。
“行動。”源稚生提起一旁的密碼箱直接翻身就往樓下跳,這動作嚇了烏鴉和夜叉一跳,兩人探頭見到源稚生不知道怎麼成功着落後,才轉身快步跑向樓梯,他們可不像源稚生一樣有一雙鐵膝蓋,該爬樓梯還是得爬。
落地之後,源稚生拎着密碼箱就快步走向了工地的方向,同時發了短信給櫻提醒獵物已經入網了,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他就來到了工地門口,烏鴉和夜叉兩人在後面跟着跑了上來。
“暫時沒有發現埋伏。”源稚生看了一眼手機短信,櫻發來的暗號表示周遭一切安全,說是風平浪靜也不爲過。
“這是真認命了麼?”烏鴉有些不可思議小山隆造的乾脆。
源稚生看了一眼睡得比誰都熟的保安亭,尋思小樽偷鋼筋的小賊們日子一定過得很舒坦,
“管他這那的,逮住拷問一遍就什麼都交代了,難道我們害怕他一個人把我們全擺平?”夜叉擼起袖子看了一眼源稚生,直到源稚生點頭後,才大大咧咧地直接翻鐵柵進去,動靜驚動了守夜的安保老頭,警棍都沒掏出來就被夜叉給弄暈厥了過去繼續睡。
“少主,麻煩你先在這裡等候一下,我和夜叉搞定之後給你信號。”烏鴉還是擔心有詐,生性多疑的他選擇了留一手,萬一、萬一這工地下面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掩人耳目埋了一堆TNT呢?到時候就算引爆也只是把他和夜叉送上天,爛命兩條換蛇岐八家的未來也是賺的。
源稚生默認了烏鴉的策略,這讓烏鴉鬆了口氣,他就怕源稚生胡來,有些時候自家的少主還是相當意氣用事的,每逢那種時候他們這些下屬也是相當頭疼,也只能陪着少主一起瘋。
烏鴉跟上了前面的夜叉,兩人手裡都提着裝填大威力獨頭彈的霰彈槍,兩噴子能把大多數活的東西給攔腰噴斷,對付死侍都是綽綽有餘的,就算是三四代種的純血龍類,只要不是精通玩兒領域、玩兒權能的,只光靠體魄去硬抗也少有能頂住大口徑熱武器的——如果有,那就是口徑還不夠大。
烏鴉和夜叉進去之後,源稚生大概在外面站了十分鐘左右,就聽見了工地裡傳來了慘無人道的哀嚎聲,不屬於夜叉也不屬於烏鴉,那麼就只能是今晚選擇和他們談判的倒黴蛋的了。
源稚生慢慢地走進了工地,遠處水泥攪拌機正在緩慢運轉發出滴滴的聲音,夜叉蹲在攪拌機邊上一邊抽菸一邊看着不遠處上演的經典黑道暴力行爲。
一隻45碼的大腳狠狠踩住小山隆造的後頸,把他的頭踩進沙地裡,工地上能聽見那頸椎發出的相當不妙的哀嚎聲,硬骨正努力支撐着脆弱的血管和神經管不會當場斷掉暴斃。
真是似曾相識的一幕,源稚生隔着老遠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根香菸,吸了兩口後等烏鴉和夜叉唱雙簧唱得差不多了再過去,每次刑訊逼供的時候他們總是玩抱怨髒了皮鞋,少主快沒耐心了這一招,完全不搭理受刑者,直到對方心理防線崩潰的差不多了才正式開始逼供。
源稚生沒有插手自己的手下用這種FBI看了都直呼內行的手段折磨變態,因爲只有變態才最懂怎麼從變態的嘴裡撬出東西來,直到夜叉開始上水刑,上完後把人二話不說塞到攪拌均勻的混凝土攪拌機裡的時候,他才丟掉只剩下濾嘴的香菸用皮鞋尖碾熄。
“烏鴉,夜叉,你們在做什麼?”
“見鬼,少主來了,我們辜負了少主的信任!”夜叉大呼小叫了起來。
“宰了這嘴硬的傢伙,我們再切腹自盡吧!無顏面對本家的培養啊!”烏鴉也是一臉沉痛。
其實刑訊逼供到現在,小山隆造甚至根本沒有機會開口說哪怕一句話,他走進工廠後什麼都沒做就被摸進來的夜叉用手中的霰彈槍槍托敲了悶棍,然後就是一頓雨點般的拳打腳踢,直到烏鴉加入進來了,就是雙人混合雙打。
每一拳每一腳都踹的力度和準度剛剛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小山隆造無數次想開口說什麼,要麼就是被踹中肺部吐掉了所有空氣,要麼就是被皮鞋尖兒踹到嘴巴踢落了牙齒吞進肚子裡。這兩個傢伙就是純心的,公報私仇,一路上沿着小山隆造追捕,吃遍了不走大路只鑽小路的苦頭,車上被顛簸的怨氣全發泄在這傢伙身上了。
直到現在源稚生走過來,正兒八經的審訊纔開始,又或者說跳過了審訊橋段,直接進入了坦白從寬階段。
“小山隆造醫生?”源稚生站在混凝土攪拌機前,透過黑乎乎的口子,看着裡面半個身子被淹沒在溼潤混凝土裡的男人淡淡地說道。
夜叉機靈的拿出手電筒打量射入攪拌機裡照亮了半死不活的男人的臉,面骨有些尖嘴猴腮,有些像是比良阪龍二的人間體,符合大衆對小人的刻板印象。
“多的就不用我說了,既然我們現在已經面對面了,你也應該知道我們瞭解你的一切,你也清楚我們到底是誰。你腦子裡有我們想要的東西,現在的你也走投無路了所以才選擇了找我們談判——你恐懼我們的原因是對的,你也該恐懼,但現在你已經直面你的恐懼了,所以在更痛苦的事情發生之前,不妨說一說我們想知道的,或許真的能爲你爭取到你夢寐以求的一些‘人權’也說不一定。”源稚生點了一根菸,不過沒有自己抽,而是伸手進了攪拌機裡放在了小山隆造的嘴邊。
小山隆造似乎人已經被打懵掉了,呆呆的看着源稚生,似乎終於辨認出了這個男人是誰,充滿了巨大的恐懼,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廢話的時候,就看見了源稚生身後兩個煞星滿臉不善的表情,最後還是吞嚥了下去。
“你想知道什麼?”小山隆造上氣不接下氣地低聲問。
“一切,從你是怎麼被猛鬼衆挖掘的,到你是如何爲猛鬼衆效力的,以及最後你是怎麼叛逃出猛鬼衆的,又是和哪方勢力達成了交易的。”源稚生說。
“好,我告訴你,別讓他們再折磨我了.”
小山隆造出奇的配合,又或者說配合的有些過分了,在源稚生的注視下,他緩緩地將那個關愛學院地下室的所有見聞都詳細說了一遍,源稚生等人都安靜仔細地聽着,聽他提到了莫洛托夫雞尾酒意外的誕生,猛鬼衆向他診所寄出的邀請函,威逼利誘之下他被挾持帶到的那所關愛醫院的地下室,以及那個女人,那個地下室中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神秘的女人。
小山隆造着重講了他是如何癡迷那個女人的聰慧,明明是助手,卻能短時間成爲他研究上的朋友,甚至是導師。明明他們在做褻瀆的人體實驗,那個女人卻能呼應他的狂熱,他不被世人接受的陰暗面頭一次被人所包容認可了,那種感覺使他前所未有的充滿了幸福。
然而這種幸福持續的時間並不長,漸漸的他發現那個女人的學識和對進化藥的理解超過他了,這本能地讓他感受到了危機,猜測對方是否是猛鬼衆派來偷學替代她的研究者。就像是毒販派去製毒師身邊的學徒,一旦學徒學有所成,那麼製毒師就會被殺死埋進罌粟園的泥土裡成爲肥料。
他開始多疑了起來,開始刻意地放慢研究的速度,可能那個女人看出了他的所想,卻沒有阻止他,而是每天都溫和地與他暢聊他所沉迷的那些禁忌的知識。
在這期間甚至發生過關愛學院的危險混血種入侵實驗室的事情更是催化素。那時,這個溫和的女人又顯露出了神秘感,折服了對方的頭領化解了危機,可能是吊橋效應的緣故,那個女人在小山隆造眼中又多出了一層致命的誘惑。
神秘,強大,博學,更重要的是,那種能穿透人心的理性和溫柔。這些性質集合在一個美麗的女人身上,讓小山隆造這隻卑劣的髒蟲頭一次曬到了能讓漫山遍野花開的暖陽。
他在那一段時間陷入了莫大的痛苦,屢次在痛下殺手和逃跑之間徘徊。
他一度被慾望吞噬想用藥物強行佔有那個女人,卻被對方識破,他本解脫的以爲對方會憤怒的殺死他的時候,他卻意外地發現對方並不惱怒,只是一笑了之(明明可以理解爲蔑視、輕視,但陷入所謂愛情的他卻自以爲是地理解爲了原諒)。
這讓他心底裡涌起的愧疚和自卑讓他更加要命地着迷上了這個女人,之後的日子裡更是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藥物的開發中。
直到最後,在一次意外之中,最初的一批進化藥完成了,那是結晶中的結晶,毫無疑問是上帝的饋贈,恐怕以後再度復刻進化藥也無法達到那最初版本的完美。
那時候他明白了這是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就在他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被取走性命的時候,那個女人卻放了他一條生路,告訴他,你去逃吧,便指給了他方向。
這個時候小山隆造才發現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這個女人了,階梯這種謀求神之領域的墮落的藥劑都爲她造了出來,最後就算死在對方手裡他其實也是心甘情願的,可對方居然放了他一命,這種致命的溫柔,讓他一度陷入癲狂,抓心撓肝地發出哀嚎,像是他這樣的變態,居然有一天也會因爲所謂的愛情痛不欲生!
在地下實驗室人去樓空後,只剩下大夢初醒的小山隆造自己和那一箱階梯藥劑的原型藥,以及一個被留下的電話,他通過那個電話聯繫上了一個神秘的俄羅斯人,用手中的那個女人留給自己的禮物交換來了新的人生的承諾,但這一切都需要他趕往遙遠的北海道,那座名爲小樽的城市。
源稚生和烏鴉等人都聽着這個離奇的故事,小山隆造講得斷斷續續的,但卻異常邏輯清晰,只是那種恍惚的述說感,像是臨死之前的人在講什麼虛幻的故事,氣若游絲的,感覺不像是在招供,而是在說什麼臨終遺言。
“那個女人,你還記得她的名字嗎?”源稚生問。
小山隆造一時間沒有回答,陷入呆滯之中,烏鴉忍不住想上去給他上點大記憶恢復術的時候,源稚生卻發現這個男人的目光緩緩地從呆滯上偏轉了,掠過了他,也掠過了他身後的烏鴉和源稚生,落在了遠方彷彿一個沒有焦點的地方。
“是她.就是她.”
小山隆造呢喃地說,這個半死不活的男人臉上居然出現了幸福,彷彿臨終前的老人得到自己終將回到天堂的諾言一樣。
這一瞬間,源稚生如芒在背,巨大的壓力如海嘯般壓在了他的身上,使得那雙摺人而噬的黃金瞳強行點亮,猛地拔出了蜘蛛切回頭。
那個小山隆造故事裡女人的身影從工地的黑暗中顯現,一步步走來,熔紅的黃金瞳掛在那張他似曾相識的臉龐上如此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