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癡驚覺,急急道:“王妃的意思是,龍天運是想借着這個案子,把你引出來?”
“這是我的直覺!我也不敢肯定!”沈千尋皺眉,“否則,我實在無法解釋,他爲什麼在蟄伏數月之後,在天下初定之際,突然冒出頭來!這不符合常理!”
“說的也是!”阿癡道:“按常理來講,他應該隱藏得更深纔對!可是,他把你引出來的同時,自己不也暴露了?他不怕引玉不成,反而引火燒身嗎?”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沈千尋輕嘆,“又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
她搖搖頭,說:“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小心爲妙!我們這就回客棧退房,一起搬到縣衙去住!那裡有朝廷的官兵駐紮,安全一些!”
阿癡笑:“那些官兵可起不了什麼大作用!這種時候,是該把我們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了!”
“什麼壓箱底的寶貝?”沈千尋不解。
“皇上的暗衛啊!”阿癡笑眯眯道:“連你也沒發現吧?這支暗衛,可是皇上的寶貝疙瘩,自個兒都不捨得用呢!個個身懷絕技的,從梅城一路跟着咱們過來的!足足有二十個人呢!”
“二十個?”沈千尋嚇壞了,她以手撫額,“二十個人整日跟在我後頭,我竟然沒發現?”
“讓你發現,那就不叫暗衛了!”阿癡嘿嘿笑,“王妃放心,這客棧比縣衙安全多了!只管住就是!後頭這幾個尾巴,也自有他們去料理,我們且走我們的!”
沈千尋這下也放寬了心,有這麼一支暗衛保護自己,她還有什麼好怕的?既然沒什麼好怕的,那就不用小心謹慎了,想做什麼,大刀闊斧的做吧!
當晚,忘川縣令便親自來客棧報告天池一行的結果,天池縣令也一併跟了來,這兩位官員顯是被嚇到了,見面即跪伏於地,顫聲道:“王妃料事如神!天池縣那些暴死的鉅富官員,髮髻中果有鐵釘一枚,這種殺人方法,簡直聞所未聞,下官實是惶恐!”
“我知道了!”沈千尋笑着轉向兩個縣令,道:“大人們回吧,即刻起展開全城搜捕稽查!另外,忘川有名的富戶,要派人保護起來,讓他們化妝成富戶府中的奴僕,小心行事,莫露了行跡!”
兩位官員領命而去。
阿癡道:“王妃,這麼漫無目的搜捕,會有用嗎?”
“當然沒用!”沈千尋搖頭,“六殿下殺個人做做樣子,是爲了引我出來查案,我自然也要做做樣子,查給他看!嗯,你囑咐暗衛,這兩天都給我藏好,千萬別露了形跡!這個案子,我也要親自跟進的,阿癡,明兒帶上八妹,咱們去忘川山裡查案!”
“山裡?”阿癡驚恐搖頭,“王妃萬萬不可!你明知龍天運意圖不軌,怎可再到外頭招搖?還是安心躲在客棧爲妙!查案什麼的,就交給屬下和衙門去做好了!”
“我躲在客棧,龍天運是不會冒頭的!”沈千尋笑,“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阿癡雙手亂擺:“王妃莫亂說!這孩子可是皇子呢!可不能拿去套狼!”
沈千尋輕哧:“你不是說你家主子暗衛很牛氣嗎?我把狼引出來,他們打不了狼?”
“這個……誰知道狼有多少?”阿癡驚慌搖頭,“反正你不能去!萬一出了什麼事,主子會剝了我的!”
“那就讓你家主子剝你吧!”沈千尋擺手,“我要帶我家娃去打狼,有肉不吃閒待着,這不是我們孃兒倆的風格!”
她執意要去,一衆人等哪裡拗得過?一個個提心吊膽的苦眉皺臉的,大氣兒都不敢喘,暗衛首領木槿此時也冒了頭,試圖拼死相勸。
但沈千尋那邊卻已開始排兵佈陣,趁夜將官兵和暗衛撒入忘川山某處,木槿不解,好奇問:“王妃,你怎麼就敢確定,這龍天運一定待在山裡呢?”
“我算的!”沈千尋拈起手指逗他,“本仙我掐指一算,便知這廝落腳處!”
“王妃!”木槿癟癟眉,“這是事關生死的大事!可不敢開玩笑!”
沈千尋呵呵笑了一陣,回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嘛,咱們六殿下想引我去查他,定然會留下諸多線索給我啊!嗯,死去的富戶房中留下了許多腳印,上面的粘土,還有特意丟下的青草沫兒,那紅泥土質是忘川山特有的,那植株自然也是忘川山的特產!”
“那他們豈不是設個套兒等你往裡鑽?”木槿急道,“他早有準備,我們防不勝防啊!”
“所以我讓你們都藏好啊!”沈千尋笑,“這會兒他肯定以爲我只有幾個人,定然不是他的對手,另外,他還不知道,我已經發現他了呢!他以爲自己的那手鐵釘入腦絕技我不知道!哈哈,這一回,我要打他個措手不及!”
木槿還想再說什麼勸阻,沈千尋那邊開始瞪眼:“你們暗衛怎麼這個德性?前怕狼後怕虎能做什麼事?都被你們家主子教壞了!做點事婆婆媽媽的!”
木槿冷汗直流,他們英明神武的主子啊,他們殺伐決斷的主子啊,居然會被面前這女子叫成婆婆媽媽,再不給主子爭點氣,她是真要把他們看扁了!
次日清晨,沈千尋帶着阿癡八妹兩人,慢悠悠的晃進忘川山,三人有說有笑,一幅怡然自得的模樣,彷彿不是爲查案而來,而是尋芳踏青。
正愜意之際,忽見旁邊草叢中陡然出現一羣黑衣人,把他們緊緊圍住。
一番裝模作樣的搏殺之後,黑衣人得勝,把三人一綁頭一蒙帶走了。
不遠處蟄伏的木槿看得提心吊膽,但沈千尋事先吩咐過,除非她有生命危險,否則,不見到正主兒,絕不許貿然出手,所以他只好繼續忍着,遠遠的跟着,大熱天的做這差事,直急出了一身汗,像從水裡撈上來似的。
阿癡和八妹也是緊張得不行,這萬一有什麼不測,可是一屍兩命啊!那女人是他家主子的心肝寶貝,那心肝寶貝肚子裡又有一個小主子啊!
沈千尋卻十分自在,任由那黑衣人擡着她走,行了約有小半個時辰,耳邊突然有人說話:“魚兒上鉤了?”
“殿下之計甚妙!”抓住沈千尋的黑衣人答,“這魚兒饞得很!一聽說有查不清的人命案,立馬直奔縣衙!”
“就得這樣,才配叫做神斷!”那聲音愈來愈近,也越來越清晰,很快就到沈千尋面前,那樣慢吞吞略帶些遲疑和慵懶的音調,是龍天運特有的,雖然沈千尋跟他不熟,雖然有日子沒聽他的聲音了,但沈千尋還是一下子就聽了出來。
來人伸手扯掉她臉上的黑布,沈千尋面前大放光明,面前灰袍男子抱臂看她,嘴角是得意興奮的笑容,一襲竹枝紋灰袍飄飄灑灑,稀疏的眉毛下,一雙灰暗幽冷的眸,膚色比之從前,愈發蒼白。
沈千尋向他微笑致意:“六殿下,別來無恙!”
龍天運微微一怔:“你好像並不感到震驚!”
“鐵釘入腦的神技,是六殿下獨創,天下僅此一家,別無分號,我有什麼好驚訝的?”沈千尋淡淡回。
龍天運又是一驚:“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沈千尋向周圍看了看,發現所處之處是個不太大的山洞,遂又道:“有件事,我覺得很困惑,如果六殿下能幫解答,我便回答六殿下的問題!”
“哦?還有讓神斷覺得困惑的事嗎?”龍天運輕哧,“說來聽聽!”
“你爲什麼敢劫持我呢?”沈千尋看着他,“換句話說,在龍宇大亂之時,六殿下都忍住沒出手,可知你行事十分謹慎,可現在天下初定,你這會兒冒出頭,不怕天語派兵圍殲你嗎?”
“你問得不錯!”龍天運點頭,“沈姑娘還和以前一樣聰明機靈,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
“那問題到底在哪兒呢?”沈千尋追問。
龍天運輕笑一聲,對身邊的一個黑衣人說:“去請太子殿下,就說,他要的女人,本宮得來了!”
那黑衣人飛快往洞中跑去,沈千尋蹙眉:“太子殿下?哪裡來的太子殿下?”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龍天運挑眉。
沈千尋便認真的盯着山洞深處看,只聽一陣腳步聲響,轉而有大笑聲響起:“天運兄,你做事果然利落!”
說話間,一個身形高大健壯的男子走了出來,八妹驚叫:“宛公子?原來是你這個王八蛋!”
宛滄瀾被罵,卻並不生氣,只笑嘻嘻瞧向沈千尋,道:“沈姑娘,我們又見面了!你家夫君好狠心,差點沒打斷我的腿!”
“你這種人,就該打得雙腿盡殘!”沈千尋嗤笑,“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嗎?”
“別這麼說!”宛滄瀾笑得溫柔,他動手解開沈千尋身上的繩索,若他細心一點的話,會發現,那繩索早就已經鬆脫了,只他目光一直粘在沈千尋身上,只顧對面前冷傲俏麗的女子表白:“我對沈姑娘,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有日子沒見了,心中想得厲害,這才託舊友打聽你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