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琢磨了一下,沒什麼問題,對我伸出手,“成交。”
我握住他的手,“成交。”
我就這麼着,收他當了師父。
“你去忙吧!”
“好。”我轉身出了門,又拿起書蹲在泥地裡,總覺得哪點不對勁,我不是要問他我叫啥嗎?怎麼被他忽悠忘了?
不成,我還得去問問他。
他又喝酒了,就我走這一會功夫,兩個酒罈東倒西歪喝醉了似得躺在他腳邊。
我想了想,走到他旁邊,盯着他,“師父,能問你一個很傻的問題嗎?”
他抱起我,說我命裡缺土,說我叫‘垚忘川’。
我第一次這麼近的看他,他美得讓人無法挪開視線,恍惚間我覺得他是那樣的熟悉,不覺摟着他的脖子,沉沉睡去。
又是那個夢,天空昏沉的可怕,橋上明豔的女人笑着遞一碗水給過路的蓬頭垢面的人,而我一直泡在橋下的河裡,看着那人,那人也看到了我。我沉下水。
他揮手掀翻了那碗水。
我醒了。
我終於明白了一件非常嚴肅的事,爲啥我不喜歡泡澡,原來我每天都在夢裡泡澡!
不曉得泡的時候穿沒穿衣服,要是沒穿,那個蓬頭垢面的人可就佔了便宜,下次得低頭看看有衣服沒。
幾天過去了,我還是該幹嘛幹嘛,他還是一味地喝酒。
雖說我拜了師,可他咋沒動靜咩?
這日我絞着手笑嘻嘻挪到他面前,“師父啊?”
他捧着酒罈,瞥了我一眼,“何事?”
“我拜你爲師,你咋啥都不教我?”
他剛要往嘴裡灌酒,一聽這話,愣了一愣,“我沒教嗎?”
“…”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他說了。
“那我現在教。”他指了指門外,“以後幾個月的早和晚,你就站在院子裡吸氣吐氣。”
我想了想,戲班子裡練嗓子不就是這樣嗎?所以我說:“我是不是還要吼幾嗓子,練練聲?”
“這倒不用。”他喝了口酒,“我怕別人以爲我關了什麼猛獸,過來鬧騰。”
我撅着嘴,挪到他身後,悄悄把開得正盛的紅牡丹插在他的頭髮上。
我就這樣,陪朝陽伴繁星,練習吐納。
已是六載。
我又長高了,可依舊黑的跟狗皮膏藥一樣,不過他說的不錯,我確實比以前好看了。
就是這衣服有點小,我溜到他的房間,他睡得正熟,我拉開衣櫃,隨手拿了件衣服。
我躡手躡腳溜了回去,迫不及待地換上了,衣服不錯,料子軟穿得舒服,還有股酒香,就是有點大。
衣服大?改改不就成了?我咧嘴嘻嘻笑着,拿起剪刀,左一剪右一剪招呼着。
一炷香之後,我抹了抹額頭的汗,拿起衣服甩了甩,這邊袖子有點長,剪!那邊袖子又有點長,我剪!
看吧,一般長了,就是沒有袖子了…
我溜過去又拿了件衣服,三個時辰內我來來回回跑着,除了他身上穿的,他的衣服都被我改個遍。
這滿屋子的破衣服該怎麼處理?真是傷腦筋。
他走到我房間門口,問我等會吃什麼,卻見到我坐在一堆白布裡惆悵。
他俯身撿了塊布,左右看了看,說的憋屈,“這怎的像我的衣服?”
我拉住他的手,莊重且真摯地仰望他,“師父,您節哀,他們已經光榮犧牲了。”
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你也節哀。”
“啥?”
“給它們弄個全屍,都厚葬了吧。”
“…”
願雲南地震的生者安好,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