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她的笛子!”雖然語後又加了這麼一句,卻仍是阻止不了顏如雪凌亂的心,還是那驀然淚下的蒼白。
無論是喜歡,還是喜歡笛子。 ‘喜歡’這兩個字,她不曾聽過他對她說過,喜歡對她如此難,那他的愛呢?是啊,他不愛她,連喜歡都不是!
歐陽致遠聽得迷了,蕭峻王臨近之時纔回過神來,連忙彎腰行禮:“王爺——”
蕭青墨抿着剛毅的嘴角,淡淡地衝他揮了揮手,便是漫無邊際的沉默。那歐陽致遠也是聰慧之人,見一旁的東方紅梅沒有離去的意思,便是連忙告辭,直直地回了自己的帳篷。
梅子偏頭看着蕭青墨的冷然,知道這人出來是找她的,難不成真是來換班的?才幾分鐘你就出來換班?嘴角淡淡地上揚,一絲睏意已經從明亮的眼底流露出,淺笑道:
“王爺,那故事能不能下次再講完?紅梅晚餐前表演,晚餐後表演,已經是筋疲力盡了!”拒絕這種話,想來只有梅子敢對這王爺說出。
顯然,這種拒絕蕭青墨不允許,即使他允許,傲然如他,冰冷如他:“不能!”梅子在心底淡淡地籲出一口氣,提了提精神,組織了一下語言,爭取將這個長長地故事簡單地敘述完:
“紅玉出生於一個戰亂的時代,其祖與父因貽誤戰機,戰敗獲罪被殺,樑家中落,紅玉便淪爲京口營妓。
因紅玉精通翰墨,又生有神力,能挽強弓,每發必中;對平常少年子弟便多白眼相看,毫無娼家氣息。
後與戰勝回京的忠將相識,兩人各通殷勤,互生憐借,於是英雄美人成眷屬。
紅梅要爲二王爺講的就是梁紅玉隨夫徵軍的故事,只講三事!
第一件事,捨身平叛。
在抵禦外敵時,南宋朝廷出現了亂臣賊子,殺害官宦及密使等百十餘人,逼迫皇帝退位,持太后垂簾聽政。
當時忠將的妻兒也在叛軍手裡,使其無法放開手腳平反內戰!被軟禁的梁紅玉,爲了脫身,便謊稱前去招降其夫忠將。臨行前,她特意進宮,向太后交了實底。隨後,便馳出都城,披星戴月,一日夜便與其夫忠將會合。
女人披頭散髮,氣喘吁吁,一晝夜飛奔了幾百裡,她帶來臨安城裡的重要情報給丈夫,比如,叛軍的最新動向,太后的真實意圖等等。
紅玉助夫平叛結束之後,朝廷論功行賞,忠將升任“檢校少保、武寧、昭慶軍節度使,御前左軍都統制”,紅玉也從此變成了“國夫人”。
第二件事,鼓震金山。
忠將在京口對陣將金國名將,梁氏協調各路宋軍,在金山江上“親執桴鼓”,指揮作戰。八千精兵,對峙金國的十萬軍隊,死死地圍困在黃天蕩裡。
爲了打好這一仗,忠將和紅玉相約,妻子在中軍樓船上指揮,丈夫帶兵分割截殺金隊。
在火光沖天、箭如飛蝗的戰場上,紅玉泰然自若站在高處,俯瞰大江,她挽起袖子,掄開鼓槌,爲忠將及其部下擂鼓助威。隆隆的鼓聲響徹長空,紅玉眉梢高挑,眼裡閃耀着亢奮的光彩,她早把生死丟到九霄雲外去了。熊熊火光,映紅了這位英姿勃發的女將,宋軍弟兄們,甘願爲她拼死效命、衝鋒陷陣!黃天蕩合圍,宋軍佔了絕對上風!不可一世的金將,差點兒死在長江的蘆葦叢裡!
樑塵暗落景陽鍾,紅粉徵裙萬里戎。
玉鼓金釵旋破陣,宋王聞報動君容。
第三件事,駐防楚州。
忠將出任淮東宣撫使,移屯淮東楚州。楚州,一片荒蠻之地,像樣住處皆無,一磚一瓦還得自己張羅。
時山陽殘弊之餘,忠將披荊棘,立軍府,與士同力役,紅玉親織薄爲屋。爲在楚州站穩,紅玉跟隨丈夫,和那些士兵弟兄綁在一塊兒,吃糠咽菜,開疆破土。
紅玉素面朝天,髮髻蓬鬆,她望着熱火朝天的軍營,快慰地笑了。貴婦的明眸,點燃了上上下下的工作熱情。她漂亮的嘴脣,遠遠地招呼一聲,那優雅的手臂,輕輕地揮舞一下,成羣的士卒便聞風而動。
有此生死之妻,忠將何求?!忠將在楚州十餘年,兵僅三萬,而金人不敢犯之。”
意氣風發地講完,梅子將疲憊的氣息也不在心底嘆了,直接嘆出口來。嘆氣的原因是,那火熱的紅日居然那麼不合適宜的從東方露出了一絲白光,頓時雙眼無力,認了命!
蕭青墨沉浸在故事裡久久無法回過神來,眼睛像是看着她,又像沒有看她。梅子雙眼一眯,見士兵們已經都已起身,準備着繼續行軍。
衝蕭峻王行了個禮,連忙告辭回帳準備了一下。一會又要行上一整天,煩困不已的梅子連忙將面具摘下,急急地洗了個臉,強打起精神,重新戴上面具,出帳,上馬,隨着衆軍緩緩前行起來……
看着一旁韓成君十分明顯的倦意,黑着臉怒瞪着總是跟隨其旁的東方睿;看着另一旁的歐陽致遠時不時向她飄來異樣的眼神,她卻沒有韓成君的精神瞪眼回去。
困,太困了!雙眼無力,腦袋不自覺地耷拉了一下,猛得擡起頭,狠狠地眨了兩下眼睛。堅持一小會兒,小腦袋又是耷拉了下來。反覆了幾次,小身子便在馬背上搖搖晃晃起來……
兩隻小腳脫離了馬鐙之時,她纔回過神,可已經是爲時已晚。一頭便是向下載了去,像一根洋蔥一般,很快就要在這大地上紮根。
一個有力的大掌,像是抓小雞一般,猛得將她揪了起來。旋轉之際,她已經落在了另一個馬背上。而這個馬背的主人擁有一個寬大、冰冷、也是炙熱的懷抱。使她更想睡,更不想醒,直接就倒在如席夢思大牀的胸膛上,呼呼地會了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