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緊緊地盯着那處,漸漸眯起。那身影持着柺杖,有些蹣跚,過了很久才從原野裡現出一位農家模樣的老年人!
梅子的雙眼赤紅,立即飛身過去,“撲通——”一聲跪下:
“爹!”
霧蒙紅藍,現出的人物連忙伸手將她扶起,面容慈愛,微微笑道:“紅梅還好罷?”
梅子與其一齊進入了紅藍原野,處處枝枝攀梅,紅紅點點盡是豔;朵朵晃晃飄絮,藍藍層層盡是幻!
於一個十分簡陋的小木屋,梅子眼底朦朧,心頭髮酸。看着那簡單的行禮,簡單的居住環境,不免喉嚨發緊。讓他堂堂一國將軍,隱居於此數月,年過半百,與家無系,是何等的殘酷?
“我習慣了,倒也是安逸!只是心頭掛念着家裡,想回又回不得!”
是啊,他回不得,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已是死去之人,雖是個活死人,可卻是頂着爲國捐軀美譽,後人也都得了皇家的恩澤。若是回去,豈不是欺君之罪?滿門抄斬?
兩人坐於小木凳子上,梅子看着孟將軍淡然的面容已近蒼老,微微輕問:
“爹還好罷?”這個問題她倒是問了回來,不免惹得兩人一陣淡笑,隨後便是閒聊起了家常。
既然孟飛知曉其父身於雪蘭,他們之間也便是已經建立了聯繫網。這個聯繫網想來蕭明皇還沒有掌握,不然不會那麼急於讓她來雪蘭。
那個皇帝,突然做出將她嫁於雪蘭的決定,其中一定有着某種原因。這個原因,也絕對不可能因爲她與親生父親有染,避免家醜爆發天下,從而做出的無奈之舉。
那個身世,的確是可疑的!
“爹,紅梅聽說蕭峻王曾得一女,怎會無辜夭折?”梅子以閒聊家常的方式淡淡問道,爲二人斟了茶,各自握着杯子,淡淡地喝着。
孟將軍隱居於此,幾月來也不得人探望,現下來了親人,自也是愉悅的。
“倒也不是夭折。那時蕭峻王還居於皇宮,與大太子相鄰相居,兄弟妯娌相處得十分融洽。兩個年輕貌美的妃子,溫和而大體,又都是同時得了喜,宮中上下都是無比歡喜,也便十分的小心翼翼!
大太子的意外薨逝,安夫人幾度支撐不下。蕭王妃與其感情要好,便是每日前來陪伴。
說來也是巧,足月的安夫人拖了幾日,而蕭王妃居然早了產,兩人於一日在宮中產下一龍一鳳!
不出百日,皇上下旨冊封安夫人之子蕭逸風爲太子;賜予蕭峻王一處梅宅,一家三口便是移出皇宮。
出宮那天本是一派和氣,不知爲何行了一半天色突變,一陣狂風之後,慌亂之下,小郡主便是失了蹤……”
梅子的眉頭淡淡地鎖着,細細聽之,有兩處可疑。一是安夫人與顏如雪同日產子;二是小郡主失蹤之事。
那失蹤之事她從東方月那處知曉了一些,那小郡主確定是東方紅梅無疑了。可只是爲了對付蕭明皇便是搶了小郡主,這個理由恰強人意。
同日產子……細細想來,那蕭逸風與顏如雪倒是有幾分相似的……
‘呼——’地一聲,一團黑色阻了她的思緒。黑妮冷然閃進,以心底低道:
“送嫁將軍歐陽致遠已求見你多時了!”說罷,轉身飛竄而出。
梅子立即站起,與孟將軍簡單話別,也是飛身而走。
歐陽致遠直接堵在客棧入門處,梅子自也不想躲着他,只這一身夜行衣淡淡然然,輕輕鬆鬆地手抱黑貓,清雅走來。
歐陽致遠手搖摺扇,笑道:“在下真是怕郡主就這樣跑了,那樣我豈不是要遭到明國及雪蘭兩國的通緝?”
梅子淡淡揚起嘴角,持着步子往二樓住處走着,淡淡調侃:“那本郡主倒是讓歐陽兄失了一個‘過街老鼠’的頭銜了!”
兩人淡笑間,已經來到了梅子的小客房。她也不吝嗇,拿出了淡茶伺候,歐陽致遠盯着她嫺熟的煮茶技術,倒也是真看癡了。
接過郡主親自遞來的小茶杯,聞了聞,不捨喝下,淡道:“那跟來的小丫頭怎麼不出來伺候?”歐陽致遠自是看出小菊有些功夫,也知曉那丫頭此時並不在客棧。
“怎麼?”梅子挑起一隻俏眉,模樣嬌媚可人,俏皮十足,讓人不免怦然心跳:“歐陽兄是看上我家小菊了?”
歐陽致遠被她這等模樣惹得心頭一麻,聽她這一調侃自是朗朗笑開:“那郡主可否割愛?”
“纔不呢!”淡淡嬌嗔一聲,品了口自煮的茶兒。嗯,茶藝果然見漲,那黑妮已經是飲了第三小杯了!“你啊,真是沒有我家小侄東方睿那般可靠,我可不放心將小菊許給你!”
頓時,那歐陽致遠已經是紅了臉,一直紅到脖子。拿他與誰相比他都可不計較,可是與東方睿較真了數年,無論是外表、武藝、謀略都是不相上下,或是他更勝一籌……
“你小心眼!”梅子直言不諱,頓時那紅透的俊臉已經變得發紫。梅子也便是更加肆無忌憚地笑開,朗朗笑之,使歐陽致遠忘了生悶氣,也使一旁的黑妮縮了脖子。
她這等笑法,還真是少見!只瞧那嫵媚少女,桃花眼底閃着靈動與嬌柔,柔美的嘴兒張張合合,俊逸而朗朗的聲音從她嬌柔的嗓子發出,分不清這笑到底是不是發自內心。
終於,這美妙的笑聲止了,柔美的手指伸到眼角抹去了因爲大笑而擠出了淚珠。兩隻小手支撐着雙腮,盯着那一臉愣直的男人,輕道:
“若想證明自己不是小心眼,那現在請執行你當初答應我三個條件裡的……第一條!”
“你——”歐陽致遠看着那眨巴着大眼睛,一臉娃娃模樣的少女,拖着長音:
“你不會想讓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