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見了吧？”魯豆豆的嘴巴都快貼上白蔻的耳朵，她和白蔻並肩站着，自然也看到了夢梅那可怕的眼神。
“唔，真是恨不得我立時死掉的眼神呢。”白蔻再後退幾步，咬着後槽牙跟魯豆豆輕聲嘀咕。
“你和她真的沒有新的過節？”
“你幫我留意一下，她最近和誰走得比較近，從溫總管到下面的每一個人都要留意。”
魯豆豆臉上笑得開心，藏在白蔻背後的手在她腰上掐了一下，白蔻咬牙忍了。
“你倆搞什麼啊！？”
“反正是有仇了，你別問細節，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好啦，幫你留意就是啦。”
魯豆豆擡手又在白蔻後腰上拍了一下，就像女孩子嬉笑打鬧的樣子，愉悅地回到她的水盆邊收拾浸泡的蔬菜。
與夢梅交好的幾個女孩子隨後煮了薑茶給她送去，等她們回來之後，魯豆豆過去打聽，轉頭告訴白蔻，夢梅真的是很嚴重的姨媽痛，薑茶剛喝下肚就全吐光了，除了躺着什麼都不能做。
“怎麼前兩個月沒見過夢梅痛成這樣？這還是間歇性的？一時有一時沒有？”魯豆豆比白蔻還小几個月，尚未初潮，她沒有這個體會。
“你不是說她半夜洗褲子麼，着涼了吧，姨媽很嬌貴的。”白蔻把蔬菜撈到簸箕裡，掀起盆子把洗菜水掉倒，腦海裡浮現的卻是昨晚上那兩個侍衛用劍挾持夢梅的畫面。
現在已經是跨入四月的初夏了，夜裡不會冷了，就算半夜脫光了都不會着涼，夢梅突然痛得這麼厲害，更大可能是受驚過度。
白蔻在心裡嘆口氣，夢梅這一遭純屬自找倒黴，要不是她一直對先前的小糾紛耿耿於懷，也不至於在昨晚上做出這種事來。
她也不好好想想，夾道盡頭的那個後門通往府外大街，白天裡本就人來人往，人人都可走，可二更後還能自由走動，不怕各處門上婆子盤問，也不怕碰到巡邏護院，還大膽在廚房裡飽餐一頓的，根本就不是一般下人。
夢梅估計連人都沒仔細看清，光看出是幾個男人模樣，就出聲嘲諷，自以爲捉到她把柄了。
真是活該。
——
學徒和雜工們洗完菜沒多久，廚子廚娘們陸續過來着手準備午飯，女管事盧梅花把女孩們喊到跟前準備給她們分工幹活時，眼睛一掃，就發現人數不對。
“夢梅呢？”
“盧管事，夢梅不舒服，想請假。”與夢梅出自同一學坊的瑤妹出聲應道。
“一點點不舒服就想不幹活？當自己是嬌小姐？”盧梅花眉頭一皺，馬上就不高興。
“盧管事，夢梅她……她真的很不舒服，起不了牀。”瑤妹面上一紅，不好意思講夢梅不舒服的原因。
“去把她叫過來幹活，不然就送她出府。”盧梅花可沒有耐心聽什麼理由，直接對瑤妹下令。
瑤妹看看身邊的女孩們，沒一個替夢梅說話，只得低頭出去了。
盧梅花給每個女孩吩咐了各自要做的廚房雜事，女孩們聽完就立刻走進廚房幹活，與男孩們一樣，主要是給三等廚子廚娘們打下手。
本來盧管事安排得好好的，廚子和廚娘們又另有要求，於是學徒們就在廚房裡走進走出，被使喚得團團轉，沒一下停歇。
夢梅正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大力搖醒，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瑤妹一臉着急。
“覺得怎麼樣？好些了沒？盧管事找你呢，不允你請假，要你趕緊去幹活，不然就送你出府。”
夢梅心中一驚，可想掀被時，又發現自己還是手腳無力。
“不行，我還是起不來，你再去求求盧管事，讓我歇一天，明天我一定好好幹活。”
“你以爲我沒說麼？我都說了你下不了牀，盧管事根本不聽，你還是起來吧，我扶你過去，讓盧管事看看你的樣子，興許她就放過你了。”
夢梅想想也只能這樣了，就讓瑤妹掀了被子，扶自己起牀穿衣，整理了一番，才一副病歪歪的樣子，被瑤妹攙扶着走進廚房院裡。
盧梅花一眼看到面色蒼白雙腿打軟的夢梅，眉頭又是一皺。
“怎麼搞的？”
“就是身上不利索，盧管事，求您讓婢子歇一天，明天婢子一定好好幹活。”夢梅說話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感覺隨時可能暈倒。
盧梅花只得擺手讓她回去。
夢梅和瑤妹趕忙道謝，可才轉過身，就聽到盧梅花的嘀咕。
“年紀輕輕身體就這麼差，可不好做府裡的廚娘。”
兩個女孩都驚得心頭一跳，轉頭又想與盧梅花解釋一二，卻見人已經往廚房走去，不好再追上去了。
大家都忙得四腳朝天，她倆杵在院裡發呆總是難看，最終瑤妹還是扶着夢梅趕緊走了。
“你歇着吧，我要回去忙了，回頭給你帶飯來。”瑤妹照應着夢梅上牀躺好，不再耽擱，轉身就走。
夢梅趴着躺，雙手都壓在腹部下面，頂着隱隱作痛的部位，這才讓她感受好點，精神上疲憊得想睡，卻又一時睡不着，只得閉目養神，期盼着睡着就不知道痛了。
可眼睛閉上，腦子裡反倒更是胡思亂想起來，盧梅花那句嘀咕實在是讓人心驚肉跳，學徒們本來就競爭激烈，要是因爲身體不好，那被留下的機會更是渺茫。
夢梅知道自己很少會痛得這麼厲害，今天這麼難受都是因爲昨晚的倒黴事，先是被人嚇，又光着屁股在院裡吹風，最後還穿着溼褲子回來。
主要就是受驚和溼褲子鬧的，涼意入體，身上自然就立刻反應出來了。
“白蔻，我跟你沒完！”夢梅忍耐着難心描述的疼痛，咬牙切齒地發誓。
午飯時間結束後，廚房衆人陸續回來休息，瑤妹給夢梅帶來了熱湯和薑茶，這次總算沒有喝下就吐，人看上去好像也好了一些，沒有上午那麼嚇人。
白蔻幹完她份內的活，回來也沒得休息，忙裡忙外的整理內務，清洗髒衣服。
像她們這個等級的婢子，連換洗衣裳都不多，髒衣服要是不趕緊洗掉，下次就沒有乾淨衣裳穿了。
喧鬧的院子不到一個時辰就恢復了安靜，丫頭們匆匆趕去廚房準備下午點心，夢梅下地解手，看着院裡晾衣繩上掛着的白蔻的溼衣服，氣不打一處來的從花壇裡抓了幾把土扔了上去，眼見乾淨衣服變成了大花臉，這纔出了一口氣似的滿意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