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國度。
窗外冷風嗚咽,夾雜着豆大的雨點拍打在玻璃上發出的噼裡啪啦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淒冷。
潔白如雪的房間裡,燈光昏暗。正中央,一張白色牀擱置在原地,從牀上的隆起可以看到被子裡躺了個人。他的臉色很蒼白,露出被子外的手臂上還在輸液。右腿上裹着紗布,顯得愈發纖細。
“吱呀。”
房間的門被從外推開,一個高大挺拔的清冷男子走了進來。黑色的半長風衣,頭髮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露出不算年輕的額頭。歲月沉澱的臉上,帶着一股狠戾和不怒自威。
面無表情的掃過牀上小小的身影,男人一步步的走過去。
在他靠近牀的剎那,原本熟睡中的人猛然睜開眼睛。那一刻,他的視線是銳利的,幽深漆黑,彷彿看不見底的枯井,讓人莫名覺得膽寒。
“反應不錯。”
男人終於開口,平緩的語調聽不出他的情緒。如有實質的視線掃過牀上小小的身影,最後落在右腿的紗布上。
“距離傷口癒合過去三天,你還有四天的休息時間。”
“我知道。”
牀上的人終於開口,聲音是如此的稚嫩。卻帶着冷情和銳利,沉穩的可怕。漆黑的眼珠一錯不錯的盯着男人,沉默了良久才終於開口。
“什麼時候讓我離開?”
“我說過,在你沒有達到我的標準之前,絕對不能離開這座島半步。”
男人的語氣堅決冷硬,帶着不容拒絕的狂妄和霸道。銳利的如同鷹隼一般的視線緊緊的盯着牀上的人,彷彿他面前的不是一個才六歲的孩子,而是毫無感情的機器。
宋小寶抿了抿脣,平靜的收回視線。
他沒有再去看男人,而是平靜的躺回去,蓋好被子閉上眼睛休息。
從他被那羣莫名其妙的人帶走之後醒來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這個男人,一個他曾經在哪兒見過似曾相識的男人。然而不等他想明白到底在哪兒見過,一劑針藥就讓他徹底忘記了過去的記憶。
奇怪的是,他記得自己的名字,也記得自己跟眼前的男人毫無瓜葛。
甚至清楚的記得,是因爲他自己纔會被帶到這裡來的。對於這些,男人也知道。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說什麼,似乎他最初的目的就不是抹去宋小寶所有的記憶。
即使什麼都不記得,他也知道自己並不屬於這裡。
他會盡快離開的,爲了達成目的,他必須儘快好起來。然後達到這個男人的標準,最終……從他的身邊逃離。
雖然面對的是一切未知,宋小寶卻並不覺得恐懼。他總覺得,有什麼在支撐着自己。催促着他,趕快強大起來,然後回去。
他覺得那一定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人,他只有儘快離開這裡纔可以找到答案。
一言不發的看着靜靜閉着眼睛的孩子,男人的眼底洶涌着太多複雜的情緒。許久之後,他才轉身離開。
屋子裡再次陷入一片寂靜,壓抑的氣氛,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眨眼的工夫,最後四天結束。宋小寶腿上的傷口還差一點痊癒,但是他已經離開了暫居的房間。踏上車子的瞬間,他的眼睛就被蒙上了。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到哪兒去,可宋小寶的表現卻始終平靜。
彷彿,他根本就不在意。
顛簸的車子在兩個小時候終於停了下來,宋小寶臉上的眼罩被揭開。明亮讓眼睛有稍微的刺痛,適應之後他才緩緩睜開。
從容不迫的下車,宋小寶擡頭看着面前的高牆以及門口真槍核彈一身孔武有力的肌肉目光銳利堅毅的崗哨。
這裡看起來就像是一座監獄。
宋小寶知道,這是自己接下來要生存的地方。高牆裡面是什麼,他沒興趣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會努力,即使拼上性命也會努力。
“進去!”
宋小寶沉思的時候背後一個男人突然伸出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毫無防備的,宋小寶直接撲倒在地上。背後瞬間傳來真真嘲笑聲,每一個聲音都帶着不懷好意。
宋小寶很冷靜的站起來,面無表情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後從容不迫的,一步步朝着不遠處的高牆走去。
他知道那個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地方,冷冷的看着一切。
他知道,這裡沒有所謂的同情和軟弱。這裡擁有的只有絕對的強者,這裡是弱肉強食強者爲尊的世界。而剛剛那個小插曲,不過是稍稍的給他提個醒罷了。
宋小寶眯了眯眼,濃密的睫毛遮擋了眼底的堅毅。
身後的鐵門轟隆一聲關上,宋小寶面無表情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穿迷彩的高大男人們,以及他們身邊,虎虎生威的巨型猛犬。
“歡迎進入地獄。”
爲首的人笑容詭異的看着宋小寶,陰冷而緩慢的說出幾個字。
“啊!”
宋依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掀開被子坐起來,滿頭大汗的喘着粗氣。
她做噩夢了,夢到了宋小寶。夢到他小小的身軀躺在陰冷潮溼又漆黑的地方,周圍是不懷好意的大聲喧鬧。她的小寶臉色蒼白,渾身上下有無數的青紫,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堵着,宋依然猛然伸出手抓着心臟處的衣服,用力的揪緊。
“不會的,不會的,只是夢,只是夢而已。”
宋依然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低啞的嗓音裡透出濃濃的恐懼。
房間裡安靜的嚇人,宋依然再無睡意。許久之後才覺得情緒平復了一些,她掀開被子,穿好衣服離開了房間。
漆黑的夜色裡,濃重的烏雲幾乎要壓破天際。
宋依然神情冷銳的站在冷風中,如同矯健的獵豹,在黑暗中穿梭着。躍過重重重重的院落,避開守夜的保鏢,輕而易舉的進入慕士嚴住的院子。
今晚,她忽然按耐不住了。想要找到盒子,儘快弄清楚裡面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她不敢再耽誤下去,只要一想到那個夢她就沒辦法冷靜。如果不快點,萬一宋小寶真的……
用力的握緊了拳頭,宋依然的牙齒死死地咬着。
慕士嚴住的地方保鏢卻意外的並不多,宋依然熟練的攀過兩米高的院牆,悄無聲息的進入院子。
周圍一片漆黑,風聲很好的掩蓋了宋依然的呼吸。
她的嘴裡咬着一把匕首,手腳麻利的朝着慕士嚴的臥室走去。想必那麼重要的東西,慕士嚴一定會藏在貼身的地方。
想到慕士嚴的陰險和狡詐,宋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無聲無息的靠近牀榻,宋依然悄然的轉動着手上的尾戒。一步步的靠近,然後在瞬間把尾戒上細小的真空刺入慕士嚴的脖子。
睡夢中的人皺了皺眉頭,然後再無動靜。
已經睡死過去了,這會兒不管宋依然折騰出多大的動靜他都不會被吵醒。
這下宋依然才終於放了心,然而在她翻遍了慕士嚴臥室的角角落落卻依舊沒有找到盒子之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居然不在這裡。”
宋依然忍不住皺眉,狠狠的瞪了一眼慕士嚴。這一次可是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卻一無所獲。真不知道這個狡猾的狐狸把東西藏到哪兒去了,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這麼好的機會。
雖然不甘,可宋依然也知道這事急不來。
她很快就離開了慕士嚴的院子,趁着沒有人發現,又去了一趟慕婉月的院子。宋依然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無意間發現慕婉月的日記本。
瞠目結舌的看着從花瓶裡掉出來的捲成筒狀灰皮本子,宋依然撿起來翻開看了第一頁之後才知道那是慕婉月的日記本。
她認得慕婉月的字跡,化成灰也記得。
帶着意外的收穫,宋依然直接離開了慕婉月的房間。一直到回到自己的臥室,宋依然的心臟依舊在狂跳。
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有些抗拒翻開慕婉月的日記本。
雖然她知道,裡面的內容肯定是慕婉月離開慕家之前寫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也跟以後的慕婉月無關,可看着眼前跟自己母親密切相關的日記本,心底的抗拒怎麼也揮之不去。
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宋依然這才重新翻開日記本。
當時的慕婉月應該還不到二十歲,是個對愛情抱着幻想的少女。從日記的字裡行間都可以看到她的純真和夢幻,天真不諧世事,像是所有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一樣。
從日記來看,慕婉月在暗戀一個人。
日記裡沒有提到名字,只用了兩個字母取代:rc。
不知道怎麼,宋依然一下子就想到了榮臣。她對慕婉月少女時代的交集根本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榮臣也是通過那張照片。
而榮臣的名字拼音首字母就是rc,是巧合嗎?還是說……
宋依然捂着砰砰亂跳的心臟,越看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可是在最關鍵地方,日記戛然而止。她只知道,慕婉月上面寫着她要離開慕家,去追尋真正的自由和愛情。
難道說當時慕婉月離開慕家,是爲了榮臣?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爲什麼到後來他們沒有在一起?而慕婉月又是怎麼選擇的宋浩天?
一連串的問題被日記本引出來,宋依然只覺得腦海裡一片混亂。無數雜亂的線索就像是線頭,明明全部攤開在眼前,卻毫無作用。因爲似乎無論扯哪一根,引出的都是更加複雜的糾葛。
“都是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