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過之後又瞬間安靜下來，說不出的詭異。就好像方纔一剎那聽到的聲音不過是宋依然的幻覺，難道她真的耳鳴了？
“沒想到還有人能找到這裡啊。”
帶着感慨和某種無奈的聲音再次響起，宋依然這下才確定，自己沒有耳鳴也沒有出現幻覺。是真真實實的聲音，屬於慕家老爺子的。而這種技術，她此前曾經在小說和電影裡看到過。
類似於全息影像之類的東西，可以弄出來虛擬的形象和聲音來。
顯然，這是慕家老爺子弄的。而技術支持，肯定就是慕家當年的研究所。這些，足以證明當年的慕家研究所是多麼的強悍。如果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現在的慕家……
宋依然抿了抿脣，回頭看了一眼厲少炎。
他的表情亦嚴肅無比，眉峰微蹙，透出幾分嚴謹和肅殺。銳利的視線如有實質，彷彿下一秒就會刺穿一切。
原本昏暗的房間漸漸被墨綠色的光芒籠罩，像是在黑暗房間打開的電腦屏幕。一個模糊朦朧的身影隨之出現，一身精幹的軍裝，看起來似乎有四五十歲，精神矍鑠，脣角帶着頑劣的笑。
不用說，這個肯定就是當年的慕家老爺子。
“搞這麼高科技的手段，看來他是有很重要的話要說了。”
宋依然湊近厲少炎的耳朵，聲音小小的說着。對於未曾謀面的慕家老爺子，她已經隱隱有些崇拜了。畢竟，當初那個年代就能夠擁有如此的遠見，手底下還有一個如此強悍的研究團隊。
不是一個睿智有遠見的人，就不可能做到這些。
然而下一秒，虛擬影像說出的話卻讓宋依然忍不住臉抽筋額頭冒黑線。
“看到沒有，爲了耍帥特意穿的軍裝。哎喲喂，就連我自己都覺得一下子年輕了好多歲。穿這身走出去，肯定魅力非凡……”
宋依然：“……”
厲少炎：“……”
“啊啊啊，我要瘋了！這老傢伙到底是哪兒來的自戀狂老頑童不靠譜老混蛋？”
宋依然一副要被逼瘋的模樣，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大串的貶義詞。厲少炎也從驚訝中回神，同樣無言以對。
安撫似得捏了捏宋依然的手，又拍了拍她的後背，這才讓人順毛。
好在慕家老頭子也沒再說什麼讓人抓狂的廢話，否則即使他是個虛擬的存在宋依然也一定會毫不客氣的一拳揮過去。
“好了，廢話就不多說了。既然找到這裡來，就肯定是有能耐的傢伙。會是誰呢？我兒子？不可能！我孫子？也沒戲！看來，就只有我寶貝女兒的基因了。”
看着畫面裡的老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羅裡羅嗦個不停，宋依然的腦門上忍不住青筋暴露。
“說好的廢話不多說呢！後面的一長串難道不是廢話嗎？”
“當然不是，這可是用以表現我的精明睿智的推論！”
宋依然聞言差點吐血，不由自主的用力抓緊了厲少炎的手腕。眼睛死死地盯着畫面裡一幅嚴肅模樣的老頭子，真的很想揮一拳過去啊怎麼辦！想要把那張得意洋洋的臉給揍爛，怎麼辦？
厲少炎一臉無奈又好笑的看了看宋依然，捏着她的手不斷的輕撫安慰着。
不愧是一脈相承，居然性格也如此相似。
“所以，我已經知道你很聰明睿智了，可不可以進入下一個環節？”
宋依然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怒火，儘量做到心平氣和的開口。畫面裡的老傢伙一下子就笑了，如沐春風。
“不行，你還沒說你很崇拜我。”
“我……”
宋依然忍不住想要爆粗口！她是有多愚蠢纔會跟這個完全虛擬的傢伙對話？而且死掉的慕家老頭子究竟有多無聊纔會設計出這種東西來？
宋依然一陣無語，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會所：“我很崇拜你，你的聰明才智讓我折服。”
“不夠真心，你一定是在敷衍我。”
慕老頭子很是嚴肅的說着，一副‘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你必須老老實實的回答絕對不能有絲毫不誠心’的模樣。
嘭！
又是一支箭，狠狠的刺入宋依然的膝蓋。她覺得自己今天不在這裡吐血是出不去的，天知道她有多想找到慕家老頭子的墳墓，把他給挖出來鞭屍！
厲少炎看着宋依然咬牙切齒又隱忍的模樣，頓時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乖，不要跟他計較。”
讓這爺孫倆在一起對話，估計到天亮都不會有絲毫的進展。本着節約時間的原則，厲少炎只好先安撫宋依然。讓她冷靜下來，等把想知道的事情弄清楚再來計較其他的。
宋依然自然也知道孰輕孰重，暗地裡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讓胸口翻涌的怒火和殺氣壓下去。
“外公，你猜得沒錯。我確實是您的女兒慕婉月的後代，您很聰明，我由衷的崇拜您。”
宋依然一字一頓格外認真地說着，完了還虔誠的看着眼前的影響。
一秒鐘，十秒鐘，一分鐘……
足足三分鐘過去了，像是靜止不動般的畫面終於有了反應。那個呆愣的，像是已經失去了生機的影像，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眼淚和鼻涕毫不掩飾的全部留下來，一點形象都沒有。
宋依然：“……”
我去，這是什麼情況！
別說她了，就連一旁的厲少炎也同樣的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看着痛哭流涕的慕家老爺子，都不懂他這是又抽什麼風。
畫面裡的人一直哭了五分鐘，這才抽抽噎噎的停下來。眼睛紅紅的，鼻子紅紅的，眼底還帶着濃濃的寵溺和欣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婉月是最聰明的。嗚嗚，婉月啊，你的女兒很優秀。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
如果不是千真萬確眼前的就只是一個全息影像，宋依然一定會懷疑其實是慕家老爺子本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否則怎麼會如此活靈活現，就像是在跟一個正常的人對話似得。
這明明就是一些程序罷了，最多不過是當初設計的人輸入一些固定的對話答案和語句。可是眼前的卻完全不同，對話活靈活現還有情緒表達，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正常思維的活人。
慕家當時擁有的高科技，太可怕了。
宋依然只能這麼說。
“外公，你現在可以把你要說的話全部說出來了嗎？”
也許是眼前老頭子的情緒感染了宋依然，之前的那些怒火和鬱悶氣急全都消失不見，剩下的居然是酸酸澀澀的感覺。就連語氣也真誠了許多，就好像她面對的真的是自己的外公而不是一個虛擬影響。
畫面中的老人也因爲宋依然改變的口吻再次紅了眼眶，像極了真人。
“咱們慕家，真的是造孽啊。”
慕老頭子一聲感慨，眼底滿是悔恨和無奈以及深深地愧疚和自責。
宋依然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厲少炎的，情緒似乎也被感染，變得沉重起來。靜靜地看着畫面裡的人，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
“咱們慕家百年傳承，到爺爺這一輩已經積累了雄厚的家底。可是時代在進步，一成不變的大家族已經沒辦法繼續走下去了。爲了讓慕家保持輝煌不滅，外公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想辦法。”
“說是機緣巧合吧，在外公三十幾歲的時候就認識了幾個頭腦聰明的傢伙。他們在研究一樣東西，一旦成功，不僅可以帶來鉅額利潤，同時也可以在世界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當時的研究人員都是熱血無限的年輕人，擁有堅不可摧的信念，卻唯獨沒有錢。”
“在當時，我看了他們的研究成果之後，頓時欣喜若狂。我知道，讓慕家保持不敗，繼續發展下去的契機，出現了！我開始把人招攬過來，幫他們建立實驗室，提供一切研究需要的器械和金錢。”
宋依然握着厲少炎的手，沉默着看着畫面裡陷入回憶中的老頭子。
他的雙眼放光，眼底滿是期待和壯志酬籌。看得出來，當時的慕家老爺子是抱有極大希望的，而且也堅信慕家一定可以依靠那些研究人員走向下一個輝煌，甚至是一直停留在巔峰。
他是真的想要讓慕家發展下去，所以在遇到合適的機遇時纔會如此執拗認真的投入。
“事實證明，那幫年輕人果然不負衆望。他們研究出來的高科技產品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一經出現就立刻轟動世界震驚於世。前景是美好的，我一直覺得慕家投入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慕老爺子的語氣陡然變得失落起來，從剛剛的激昂變成現在的落寞。
神態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幾乎不用說宋依然也猜得到，後面發生的事情，纔是所有的關鍵。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厲少炎的，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
“後來呢？”
宋依然忍不住開口問道，很輕很輕的語氣，像是擔心嚇到畫面裡的老人。
“呵。”
慕家老頭子勾脣露出一聲冷笑，眼睛裡滿是嘲諷。之後是良久的沉默，周圍一片寂靜，甚至給人一種他不會再開口的錯覺。
氣氛彷彿一下子凝滯起來，沉重是所有人在此刻的感覺。宋依然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畫面，就連呼吸和心跳也不由的放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