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林傑一早來到了醫學院的實驗樓。
醫學院爲顯示對林傑課題的支持和重視，特意的在實驗樓僻靜的頂層，佈置了一間標準的顱腦手術室，一間教學實驗室，還有一間重症監護室，兩間病房，供課題組使用。
林傑趕到這裡時，所有的學生已經齊聚，都整齊的穿戴着手術消毒服，提前做好了準備。
“報告老師，試驗一號猴，猴齡三歲半，體重九點三千克……”
負責觀察和照顧一號猴的郭鵬，用響亮的嗓門，詳細介紹完手術對象的身體和生理數值，最後表示：“老師，一號猴的身體健康，各項數值檢測正常，可以接受今天的手術。”
林傑微微點頭，示意對方做的不錯。
這時，田項禹開口道：“老師，今天手術所需要的手術器械、各種藥品、一次性消耗品，還有意外處理方案，也都準備妥當了。”
林傑不置可否，目光轉向方含蕊，道：“帶着你的小組，在我去做手術準備的期間，對田項禹小組的術前準備，做一次檢查。”
“查出任何問題，本次手術的助手工作，就由你的小組承當。”
方含蕊也不說話，直接一揮手，宋立誠、顏北辰、賀憶敏、韋弘揚四人就跟在她身後，跑進了手術室。
林傑把他們分成了三個手術小組，分別由田項禹，方含蕊，蕭剛豪帶隊，輪流擔任他的手術助手，負責術前、術中和術後，各項瑣碎細緻的準備和輔助工作。
等林傑進了準備室做相應的手術準備工作，馬洪敏、曾陽和郭鵬就靠近了田項禹一些。
“田師兄，這把關工作是你負責的，應該不會出題吧？”
“照顧一號猴有十天了，如果不能親自協助老師給它做手術，我這心情……”
田項禹哼了一聲，說：“你們不用擔心，林老師之所以讓我擔任第一組的組長，不就是看中了我的經驗豐富？”
“我參與的手術也有上百例了，主刀的手術，有二十七例。”
“這個術前準備的標準，我是熟的不能再熟悉了。就算是方含蕊他們幾人雞蛋裡挑骨頭，也找不出問題所在的。”
話雖是這麼說，田項禹也是一臉的自信，但是他的心中卻是惴惴。
林傑在細節的要求上，是相當苛刻，衆人是深受其影響。
他們每件事情上，也都力圖做到精益求精，但是，田項禹真沒有必然的把握，在這次手術的各項準備上，做到毫無瑕疵。
十幾分鍾之後，還留在手術室外的衆人，隨着林傑進了手術室。
方含蕊得意了瞅了田項禹一眼，高聲說：“老師，我們一共查到了三處準備不當之處。”
說到這，她一指顱腦手術專用的手術顯微鏡，道：“第一處，顯微鏡沒有校準對焦。”
“第二處……”
方含蕊又一指手術牀，說：“固定在手術牀上的顱腦手術托架，雖然根據試驗猴的體形大小做了調整，但是手術牀的高低，卻沒有根據老師的使用舒適度，做適當的調整。”
“至於第三處，也不算是不當之處了。”
她輕聲道：“田師兄這次準備的麻醉劑，是鹽酸嗎啡注射液。但是試驗猴和人體是有差異的，我認爲用芬太尼注射液更合適一些了。”
林傑輕輕頜首，道：“方含蕊小組檢查的很不錯。”
“你們不要小看了這些細微之處……”
他目光掃過衆人，輕聲道：“假設你們自己就是主刀醫生，有兩個助手。助手甲的醫術水平高一些，助手乙的醫術水平，則略低一點。”
“每次術前準備，助手甲做的很標準，沒有差錯，而助手乙做的很細緻貼心，讓主刀醫生每次做手術，都感覺到很舒服。”
“那麼，這種情況下，你們會認爲，主刀醫生會重點培養哪一個助手？”
林傑沒讓他們回答，輕聲一笑，說：“你們可能會認爲助手乙，很會討好主刀，會拍馬屁，但這種細緻的觀察，貼心的細膩，也是一名好醫生所要擁有的特製之一。”
“至於你們認爲最重要的醫術差別……對我來說，你們之間的醫術高低之分，是完全可以無視的。”
“就像現在的你們，看待醫學院一二年級的新生一樣，他們之間的第一名和最後一名，也就那樣，都是什麼都不懂的毛蛋孩子一個。”
見衆人或有所思，或輕輕點頭，林傑接着道：“既然你們能做的更好，那就努力把每一個工作，都儘量做到完美。”
“討好人也是如此，別放不下架子。”
“在學習階段，有目的的討好學習對象，不丟人，實際受益的可是你們自己。”
林傑有些自得的感慨道：“等你們功成名就，到了我這個層次，就可以擺譜了。”
他的這番話，很像是一個閱歷豐富的老人，對年輕人的忠告，其實他都是搬運的沈蘭若對他的教導。
今天正好藉着這個機會，“語重心長”的告誡了他們一番。
“至於麻醉藥劑，既然有更合適的，自然選擇更好的。”
“就像我之前，一貫教導你們的那樣，對病人有益的，即便只能增加百分之一的功效，也要選擇較好的那一個選擇。”
“一個又一個的百分之一，積累下來，也是很可觀的。”
“對於病人幾十年的壽命而言，或許你今天這個百分之一，就能讓他多存活幾個小時，或者幾天呢。”
說到這，林傑語氣一肅，說：“臨時的人生教導，到此爲止。”
“方含蕊小組做此次手術的助手，其他人留在一邊旁觀學習……”
今天這一例試驗猴顱腦的動靜脈置換手術，用時近五個小時。
手術過後，試驗猴立刻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連接上各種監測設備……
看到林傑一直站在落地窗之外，注視着連接着各種數據線的一號試驗猴，田項禹上前勸說道：“老師，你回去休息吧，一號的後續檢測工作，我們保證做好。”
林傑搖搖頭，說：“術後這三四個小時，格外的關鍵，如果這種手術會產生什麼急性刺激或反應，都會在這個時間段表現出來。”
“我必須在這裡守着……”
“咦，人呢？”
放學之後，急匆匆趕到林傑公寓的安可夢，沒有發現慣常的熱鬧人影，疑惑的問：“笑笑姐，難道這次的聚會改地點了？”
張笑笑遞給她一杯清水，說：“你肯定沒看羣裡的通知。阿杰今天有重要的動物試驗手術，所以這次的聚會就暫停了。”
“不過那些無公害的肉蛋菜，都送到路開誠醫生那裡了。”
“想吃的話，可以趕到他那裡。”
安可夢就是一撅嘴，說：“我手機上的羣有很多，肯定是漏看了。不去路醫生那裡，每次聚會來這裡，我可不是主要爲了吃東西。”
“笑笑姐，傑哥哥今天幾點回來啊？”
“這個不清楚呢。”張笑笑回道。
“那我等他回來吧，許斌老師有一些話，讓我轉告呢。”
安可夢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直到晚上近十點，纔等到了林傑。
她端着一杯涼開水，立時迎了上去，關切的問：“傑哥哥，傑哥哥，你今天的那個動物試驗手術順利嗎？”
林傑接過水杯，喝了幾大口，說：“還算是順利的。那隻猴子沒有出現急性的不適應反應，術後檢查也表明，猴子沒有受到顱腦損傷。”
“這麼說，試驗成功了。許斌老師如果聽到這個消息，肯定得後悔死。”
林傑坐在沙發上，擺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說：“說成功還爲之過早，只能說是，動物試驗獲得了初步成功。”
他進一步解釋道：“沒有急性的不適反應，還有可能會出現慢性的反應。”
“所以，這隻猴子後續幾個月的所有行爲，還有生理數據，都會納入嚴密的觀測之中。”
安可夢有些瞭然，笑道：“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呢。這個消息也足以讓許斌老師後悔的垂首頓足了。”
“傑哥哥，許斌老師正在辦理離職手術，他說以後不當老師了。今天還找到了我，讓我給你捎幾句話。”
驟然有了上千萬的財富，自然就可以享福了。
林傑對許斌辭職的選擇，沒有感覺到奇怪，問：“他都說了什麼？”
安可夢頓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說：“許斌老師說，他已經沒有臉面見你了，所以一些話，就讓我轉達了。”
“他首先讓我轉達深深的歉意。”
“他也是這幾天才知道，傑哥哥你爲了尋找第二例病人，竟然是花費了很大代價，在各大電影院做廣告尋找。”
“他還說，他現在已經明白，那個喬鴻禎醫生之所以花言巧語把他們騙去京城，就是爲了給傑哥哥你的課題研究製造障礙。”
“許斌老師說，他現在是自食其果，是活該。他想提醒一下傑哥哥，那個喬鴻禎對你有很深的怨恨，讓你多多提防他。”
林傑哼了一聲，不屑的說：“這還用得着他提醒。”
“許斌老師還說，他有一個學生在體育總局那裡工作。從他那裡得知，這個喬鴻禎正在全力運作，準備讓體育總局出面，與濱海的一個課題成果持有人和單位建立深度合作。”
“最終建立一個，以他爲領導的，什麼世界級運動創傷研究中心。”
“嗯……”
林傑的眉頭，立時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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